朱淑妍带着淳于明一路来到合一客院,等到院门时,停下道:“你们都退下。”婢女道:“是。”瞿常洛无动于衷。他本跟着瞿太渊一起给玄空道贺,但见朱淑妍喊淳于明一起下峰,当即跟来。
朱淑妍不耐道:“瞿寺卿,你没听到本郡主的话?”瞿常洛拱手道:“属下自然听见。只不过属下身负皇命,要寸步不离的保护郡主。属下职责所系,请郡主莫怪。”朱淑妍冷冷道:“你要有点眼色,识点好歹,快给本郡主退下,别逼本郡主发火。”瞿常洛道:“属下只是……”朱淑妍喝道:“滚!本郡主有令,即刻起,免去你大理寺卿的职务。以后你与大理寺,再无任何关系。”
瞿常洛一楞,道:“什么?郡主,你来真的?”朱淑妍冷哼道:“本郡主的令旨,何时有假?你可以回你的凌山门,不必再去京城述职。以后大理寺,没你瞿常洛这号人。”走进院子,但摸不清哪个是淳于明的房间,站在院中,便即不动。
淳于明摇头叹息,抱拳道:“瞿寺……瞿少侠,恕不远送。”走进院子。瞿常洛大怒,道:“淳于明,你竟敢乱进谗言,让我被削官为民,还取笑于我。我瞿常洛跟你没完。”怒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淳于明回头喊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被降官贬职,与我没半点关系。你爱信不信。”只听瞿常洛喊道:“我当然不信。你给我等着。”
淳于明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听朱淑妍走来道:“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便怀疑别人也是什么样的人。他只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定时常给别人乱进谗言,便怀疑别人亦是乱进谗言之人。跟这种人计较,当真跟自己过不去。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他们。再也不想看到他们弄虚作假、心口不一的嘴脸。”
淳于明叹道:“你不想看见他们,却把我平白无故的牵扯上,让我承受这不白之冤。我与瞿掌门有言在先,决不与瞿常洛过不去。倘若瞿常洛回去给瞿掌门说我坏话,再被其它掌门听了去,他们会怎么想我?”
朱淑妍道:“谣言止于智者。倘若他们都是笨蛋,那便让他们误会去,你何必在意?”淳于明讶然道:“呦!我的大郡主堂妹,你现在倒活的洒脱。这也不在意,那也不在意。自在!佩服!”说罢走向他的客房。
朱淑妍脸一红,呵道:“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那么喊我。”但淳于明并未理她,已走进房间。她只好气嘟嘟的快步跟上。但她进房以后,东瞧瞧,西看看,南翻翻,北倒倒,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淳于明喝了两碗茶后,大为不惑道:“你在找什么?”朱淑妍道:“没什么。”嘴上说着没什么,但依然还在开箱子拉抽屉,翻箱倒柜。淳于明又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再次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朱淑妍道:“没事。我只不过想看看,有个人有没有骗我。”淳于明更是一头雾水,道:“骗你?谁骗你?”朱淑妍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你把门关上。别了,这个房间说什么也不能再住。你快带着你的漂亮师姐,英俊师哥,去我客院。”
淳于明疑惑道:“为什么不能住?”朱淑妍道:“因为……”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道:“因为有炸药。”淳于明心下一沉,道:“你说什么?”朱淑妍道:“但我不知是真是假。或许他没把炸药藏在房间里,而是藏在房间外。或是……啊,不会在你床下?”她走去蹲在地上,掀开落地床单,睁大眼仔细往床下来回去看。忽见床板下果然贴着一捆炸药,而墙上有个大拇指粗的孔洞,引线从孔洞伸到墙外,显然只要有人在墙外把引线一点,床上之人,登时被炸得尸骨无存。
朱淑妍惊呼出声,道:“他果然没骗我。快跑!”腾地站起,往门外跑去。淳于明被她煞有其事,惊慌失措的样子,弄得有点心里发毛,虽不知发生何事,她突然跑出门外,但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跟着她跑了两步。道:“到底怎么了?”朱淑妍道:“你自己去床下看看,但你一定要小心。我不能确保墙外有没有人点引线。”淳于明纳闷道:“难道真有炸药?”他并未迈步走去床下,而是伏趴在地,直接往床下瞧去,毕竟落地床单已被朱淑妍掀开,趴在地上,轻易能看到床下。
但他耳目极佳,一眼看见床板下用胶水粘着的雷管。霎时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万没想到,自己竟在炸药之上,睡了一两天。当即腾地从地上弹起,一步迈到门外。朱淑妍道:“我没骗你吧。”淳于明用袖子擦去额头的冷汗,说话声音都有点打颤。毕竟他跟阎王爷在一起,睡了不知多久。道:“你……你怎知我床下有炸药?”朱淑妍道:“这个……”
忽听有人道:“掌门。”回身一看,竟是青阳等人刚从外面回来。不过他们看到朱淑妍,怒色陡然上脸,纷纷冷哼。朱淑妍赔笑道:“瞧,你们还在生我气。咱们这曾同患难,共生死的交情。难道你们还不肯原谅我?再说我只为难过你们掌门,又没为难过你们。你们何必对我这个样子?”
青泺道:“郡主说的是。我们合一门被朝廷上万兵马,围的两个月没有下山。这还叫没为难过我们?”朱淑妍笑道:“但他们只是围住你们。又没不让你们吃,又没不让你们喝。这也算不上什么为难。”青泺道:“那是因我们合一门向来自种自吃,自给自足。倘若不是,我们早饿死渴死。难道你们朝廷兵马还会给我们送吃送喝?”
朱淑妍道:“正是因知你们饿不死,渴不死,才没给你们送。不然定给你们送。再说我要真想为难你们,岂不早下令把你们水断了,粮断了?但我始终没有。只不过你们犯下杀头大罪,做做样子,演演戏,给别人看看罢了。”青泺道:“呦!那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郡主?”朱淑妍微笑道:“谢就不必。而且我保证,朝廷绝不再为难你们合一门。但我有个条件。”
青泺道:“什么条件?让我们掌门娶你?”朱淑妍脸一红,但这好像已不是什么秘密,普天皆知。道:“青泺姐姐,还是那般知我心意。”青泺叹道:“恐怕你这心意,三岁小孩现在都知。你用不着给我戴这高帽,这件事我们爱莫能助,你单独找我们掌门商量即可。但你不能再因我们掌门不娶你,便拿我们的性命要挟他。不然下次咱们再见,直接用刀剑说话。”
朱淑妍道:“青泺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我也实在能力有限。不瞒你们,即使你们掌门娶我,皇上愿不愿饶过你们掌门抗旨不尊的事,还是未知之数,更别提他数次越狱,杀害朝廷命官。我和我父王,家兄,已不知为你们掌门求过多少情。你们掌门得罪我是小事,但得罪皇上,乃是天大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青颖道:“管他什么黄帝,蓝帝,白帝。众生平等。天子与庶民理应一视同仁。凭什么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有本事怎不把我们说死?把番邦蛮夷说出神州大地?把饥寒交迫而死的百姓,说的死而复生?他就是看我们不过江湖中人,好欺负。但我们可不怕他。再说朝廷杀我们合一门多少人?朝廷不应以命相抵?我还不怕告诉你们朝廷。下次再敢跟我们合一门过不去,我们还杀官差。来一个杀一个。”
青阳道:“对!你们朝廷若不来找我们合一门麻烦,我们闲着没事去杀官差?你们少贼喊捉贼。现在我看见官差就来气。”
朱淑妍火道:“你们有气别朝我撒,我还一肚子气。你们掌门若早点答应与我成婚,岂不皆大欢喜?闹到这种地步,全是你们掌门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青泺道:“嘿!郡主,你这话我便不爱听。这谈婚论嫁,男欢女爱的事,本是个人自由。强扭的瓜又不甜,何必勉强?我们掌门愿娶谁,不愿娶谁,那都是他的自由,谁都管不着。”
朱淑妍堪堪忍住怒火没有发作,道:“行行行,我不想跟你们吵架。你们若觉你们有理我没理,那便由你们去。只是我明日便要回京,让我单独跟你们掌门待一会,这你们总没意见,不会来打搅?”
青泺道:“这请郡主放心。只要我们掌门一声令下,让我们都走开。我们决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朱淑妍道:“淳……”“贤弟。”忽听顾成峰的声音传来,不会人已走进院内,但他一眼看到朱淑妍,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道:“原来郡主还没走,那你们接着聊。”转身要走。但淳于明喊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顾成峰回过身,道:“诸位好汉都在封擂台上,围火喝酒。我听说后,便来找你一起前去。不过你若有事,你先忙你的。”淳于明道:“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有点突然想喝酒。咱们走。”说着上前和顾成峰携手而去。
朱淑妍道:“欸!”气的狠狠跺下脚。青泺等皆唉声叹气,各自回房。
二人一路往封擂台行去,只见山顶点满火把,火光冲天,照的宛如白昼。许多武林好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都在席地饮酒。但老成持重的许多各门各派掌门长老,却不见人影,想必还在别院。
顾成峰带着淳于明东找西找,终于找到安素素。而她现在正陪田骞、陈南实等丐帮副帮主长老,还有神农帮长老,陆向天、归不桐、康鄞等二三十人,围着一个大火堆,聚在一起烤全羊,喝烧酒。
见顾成峰淳于明二人到来,安素素身边的田骞、陈南实,忙给他俩腾开位置。顾成峰坐下挨着安素素,淳于明也席地而坐,左手顾成峰,右手田骞。田骞想起淳于明曾救他一命之事,拱手笑道:“上次在沙州城外,淳于掌门在田某突发急病时,出手相救,一直还没来得及给淳于掌门道谢,今日田某叩谢淳于掌门的救命之恩。”说着要起身叩拜。
淳于明忙伸手把他拉回地上,道:“田副帮主,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令郎的事,我也有责任。一直过意不去。我理应给田副帮主磕头赔罪。”说罢要起身磕头。但田骞也一把把他拉回,道:“淳于掌门这么说,便是取笑田某。不瞒淳于掌门,我田骞自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后,才算活个明白。想想我以前做的事,我都想抽自己俩耳光。而且我夫人之死,儿子之死,皆因我自身不正,杂念繁多。田某现已别无所愿。只图能给田家再留个后,不至香火断续。田某虽无脸下九泉,去见丐帮的列祖列宗,但还想稍微要点脸面,去见见田家的老祖宗。不然田家断子绝孙,田某死都没脸死。”
淳于明闻着田骞说话时的满口酒气,显然来之前他已喝了不少,已有醉意。连这等话都能说出口。当然延续香火,是人之常情。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未免有点厚颜无耻。把想娶房小媳妇,说的这么高雅,好似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也算能耐。况且田骞若不与田春私通,致使儿媳怀孕,以至产生家庭纠纷,田夫人和田信未必会死。此时看来,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田信风流成性,他老子也是老不正经。端起顾成峰递来的酒碗,笑道:“田副帮主,请。”田骞端碗道:“请。”当即他们大喝起来。
三十多人轮番敬酒,你碰一杯,我饮一杯。不过有些时候,总有几个女人,比男人还能喝酒。而安素素的酒量竟越练越好。只是淳于明看着她狂饮滥喝,不禁觉得好笑。曾经一个调皮捣蛋、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如今历经磨难,砥砺前行,练就了十八般武艺,脸庞越来越坚强,越来越成熟。
而她和顾成峰打来闹去,耍诈赖酒,阴招灌酒,可谓是乐在其中,你情我浓,羡煞旁人。淳于明不禁有些伤感,因他想起了慕君。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顾成峰拽了两根烤羊腿,给淳于明一根,安素素一根,自己又去拽了一根。吃着羊肉,喝着烧酒,数千人大喊大叫,好不热闹。但淳于明自从想起慕君,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顾着喝闷酒。但其余人都欢天喜地的大吃大喝,没人在意他的异样。
只是不会有个苗家女子过来拍拍淳于明的肩膀,伸手道:“淳于掌门,我家苗掌门有请。还望给点薄面,前去喝两杯酒。”
淳于明犯难道:“这……”心想:倘若苗小凰、胡一刀、金问天那伙人在一起喝酒,自己与他们还有旧怨,定“酒无好酒”,喝不痛快,去了干吗?只是倘若不去,未免太小气了些。行,就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站起身,道:“好,我就去给苗掌门敬两杯酒。”给顾成峰等人交待两声,起身离去。
随着那苗家女子绕到南边,果然瞧见十来个苗家女子,围着火堆在叽叽喳喳的嬉嬉闹闹,但其中并无一个男人。而且让淳于明惊讶的是,朱淑妍正与苗小凰紧邻而坐,含笑交谈。怪不得苗小凰派人去喊他过来喝酒,原来另有深意。
引路苗家女子去给苗小凰禀报一声,苗小凰这才抬头看来,见淳于明呆头呆脑,木讷的站在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还愣着干吗?过来!”淳于明脸一红,道:“这……不太好吧。诸位姐姐都是仙女下凡,我这一个天蓬元帅混在其中,岂不格格不入?”
诸位女子嘻嘻一笑。苗小凰都不禁乐了乐。唯独朱淑妍脸色阴沉一下,显然对淳于明夸赞其她女子,大大不受用。苗小凰笑道:“给你这只臭蚂蜂,一个寻花采蜜的机会。来,我把这朵最富丽堂皇的牡丹花送你。等你们蜂花结合以后,再生下一只小蚂蜂。”
“呵呵……”诸苗家女子捂嘴笑了起来。
朱淑妍脸通红,臊的不行,道:“苗姐姐,你胡说什么?”苗小凰笑道:“姐姐这可是在成人之美。你这朵牡丹花再长,便枯萎凋零。还不趁着年轻貌美的大好年华,勾住这只整日游荡花丛中的花心小蜜蜂。你别看他人模狗样,全是自命清高。姐姐对这男人那是十分了解。他定是在别的女人身上尝到了甜头,才如此乐不思蜀,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弟弟,过来告诉姐姐。你跟那慕君是不是已经……呵呵……干了些好事?”
她本说得甚为调笑,但诸女子听到“慕君”二字,一点笑意都没有。显然对魔教教主,心里十分敬畏。而朱淑妍倒不怎么怕慕君,毕竟慕君的厉害之处,她并未领教过,怨毒的瞪眼淳于明,冷声道:“苗姐姐问你话,怎么不回答?难道你真跟她……”
淳于明亦满脸通红,有点忸怩,不知所措,但听朱淑妍如是说,急道:“没有!你们别乱加臆测,再辱没慕教主的名声。”
朱淑妍大怒,道:“呦!还出口维护她?淳于明,你可真行。我到现在才算看清你。我真后悔认识你。你给我滚。”
淳于明哭笑不得道:“让我来我就来,让我滚我就滚,我……也罢。既然郡主有令,我滚就是。苗姐姐,诸位仙子小姐姐,小蚂蜂告退。”拱手离去。
朱淑妍见他当真走了,怒上加怒,呵道:“你给我站住。”淳于明只当没听见,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