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手怒道:“有种别跑!”正欲追去,却见一人挺剑刺来,竟是淳于明。铁鹰手急忙大退三步,喝道:“淳于明,上次我饶你一命,这次竟还敢来找死。你是皇上要斩首示众的钦犯,我要私下杀你,未免有负皇命。你最好给我滚开,我再放你一马。”
淳于明冷笑道:“飞鱼将军,你要想认输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也饶你一命。”
铁鹰手自然深知江湖上的一切风吹草动。淳于明本已有冰云寒经和合风剑法,单打独斗,足以纵横天下。那时他与淳于明较量,便颇感不敌。更何况数月来,淳于明又习得极天两仪剑,还找到合一门的藏功密室,修得天地合一功。他自知已完全不是淳于明的对手,当然不想跟他打。但淳于明言语讥讽,顿时勃然大怒道:“简直找死!本将军今日就成全你。”蓦地一掌拍出,转身便逃。
淳于明早知铁鹰手是刘仪乾、冯玉阳和他这三人之中,最狡猾的一个。而刘仪乾是狠毒,冯玉阳是阴险。淳于明拨剑直追,道:“飞鱼将军果然名副其实,果真是条飞鱼。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功夫,你可比谁都高明。”
铁鹰手见淳于明如同一道白影一样追来,心下大为骇然,淳于明的轻功竟又精进不少。担心被淳于明追上,铁鹰手登时袖里箭齐发。但谁知淳于明剑芒连闪,竟把六支他平常用作保命的袖里箭,尽数打回。铁鹰手惊愕之间,瞠目结舌,猝不及防,已被六箭全然打中。左肩、左胸、左肋、左腹、左肚、左腿各中一箭,霎时身子跌飞出去。淳于明正想趁机杀了这个残害合一门数百条人命的凶手,谁知这会从大牢正门跑进来一群手持长剑的血衣剑客。
淳于明当即惊道:“怎是你们?”原来竟是合一门的弟子。青阳道:“我们刚得到消息,掌门被囚禁在刑部大牢。正想来大牢瞧瞧,想着怎么救掌门出去,谁知外面打成了一锅粥。神农帮、三十六岛、十二连环坞、青玄剑派还有其他的中原武林人士都在此地,正在跟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人交手。而我们担心掌门,便冲了进来。”
青泺忽叫道:“铁鹰手。”众合一门弟子本来目光都在淳于明身上,但听到青泺一叫,都闻声看去。铁鹰手身中六箭,躺在地上,无半点声息,不知是装死还是真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合一门弟子当即目光快喷出火。青颖带着哭腔喊道:“我这就替我师父报仇。”唰的一剑刺向铁鹰手,但谁知铁鹰手蓦地翻身而起。左爪扣住青颖的执剑手腕,右爪顶她喉咙上,青颖登时被铁鹰手挟持在手。铁鹰手狂喊道:“你们都给我闪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青阳大吼道:“快放了她!”铁鹰手也大吼道:“你们都给我闪开!”但众人都情绪激动,你吼一句,我喊一句。全是“快放了她。”“你们给我闪开。”
淳于明担心逼急铁鹰手,当真杀了青颖。喝道:“都闭嘴!把路让开,放他走。”
众弟子见淳于明发火,虽极不甘愿,但还是把路让开。铁鹰手挟持着青颖小心翼翼的盯住每个人,往大牢门口退去。但青颖忽喊道:“快杀了他,替合一门报仇。”蓦地拿脖颈杵进铁鹰手的铁爪。铁鹰手登时一愣,忙把青颖松开,夺路逃去,但却一把剑穿胸而过,从后背刺入前心。铁鹰手向前连跌丈许,才闷声倒地。原来竟是淳于明见青颖英勇就义,把剑猛地掷向铁鹰手。而铁鹰手身中六箭,而淳于明又是极怒,掷的极快。当即长剑穿胸透出半尺许,铁鹰手登时毙命。但合一门弟子更是怒上加怒,冲上去一人一剑,把铁鹰手碎尸万段,剁成肉酱。
青琳抽出金疮药,洒在青颖伤口上。淳于明忙蹲下查看一番,只见铁鹰手的铁爪果然锋利,青颖脖颈已有五道血口。但幸好青颖刚把脖颈递进铁爪,铁鹰手大惊之余,急于松开青颖,夺路而逃,伤口并不深。只要把血止住,不流血过多,这条命还救得回来。而青琳连洒两瓶合一门独门金疮药后,青颖脖颈的血已止住,只不过却昏死过去。淳于明深通医理,心下稍宽,道:“青颖师姐只要把血止住,应该并无大碍。你们快带青颖师姐离开京城,回合一门安心静养。”
青阳担心妻子,背起青颖跑了出去。
青云道:“掌门,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淳于明冷冷一笑,道:“既然已开杀戒,今日不妨把咱们合一门血仇报了。”蓦地抢过青云的佩剑,又杀了回去。不过刘仪乾已嘴角渗血,显然中了顾成峰一掌。而冯玉阳被顾成峰一掌击昏,还未醒转。淳于明见顾成峰劈头一掌,把刘仪乾震得大退一步。急喊道:“顾大哥,把这个阉狗的性命留给我。”长剑一划,脚尖连点,直刺刘仪乾的前心。
刘仪乾忙挥刀格挡,却与顾成峰激斗,已耗费太多真气。而淳于明盛怒之下,毫不拿捏分寸,完全是要命的打法。有十成力道,也发挥十二成。二人刀剑一交,刘仪乾只觉淳于明剑上所带的力道,简直刚猛无比,浑厚异常,虎口登时已被震裂,大刀几乎脱手。但这身体吃痛的一瞬间,淳于明抓住机会,长剑一划,刘仪乾已被开膛破肚。刘仪乾仰头惨叫一声,捂住肚子瘫倒在地。
淳于明狠声道:“我很喜欢你们说的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杀我合一门之人时,不知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刘仪乾尖着嗓子吼道:“你敢杀本公?本公可是朝廷东厂……啊!”淳于明已一剑把他腿斩断,却觉还不解恨,当即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斩断。但这时忽听青云道:“掌门,给我们留点机会。”淳于明道:“好!咱们合一门的血仇人人有份,把刘仪乾和冯玉阳都给我剁了。”登时一批弟子乱剑砍死刘仪乾。另一批走去乱剑把还昏迷中的冯玉阳四肢尽斩。
冯玉阳大叫一声,疼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跟身体分家。怒道:“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趁我昏迷,竟对我痛下毒手。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顾成峰冷哼一声,道:“冯掌门,你多次暗箭伤人,暗下毒手,置人于死。此番被人昏睡中砍死,也是你罪有应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现在,时候已到,你的报应已来。诸位合一门的侠士侠女,看在往日冯掌门与我们皆属武林同道的份上,给他个痛快。”
冯玉阳怒道:“顾成峰,你竟让他们杀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亏我以前还支持你当武林盟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吼罢竟肚子一点,身子跃起,张口冲顾成峰咬去。但却被顾成峰一掌拍去,脑浆迸裂,落地而死。
顾成峰转身道:“贤弟,我们已替武林人士和数万百姓,除去这三个祸害。合一门的大仇,也算报了。而且大哥前两日已到京城,贤弟的事大哥都已听说。大哥觉贤弟枉死无益,还是随大哥一同南下,何必被狗朝廷白白斩杀?”顾成峰其实此番来京,是为救安素素。救淳于明只是顺路和捎带手之事,所以并未说什么大哥是特地来救你的话。
淳于明想了想,道:“成!我本死意已决。但大哥也觉我是徒死,那我便不在这白死。咱们走。”
众合一门弟子大喜,本还想一番说辞,劝淳于明走。但殊不知淳于明虽与顾成峰百日难得一见,但打心眼里把他当结义大哥,甚是亲近,很愿听他之言。而且此时淳于明热血上头,根本无心去想对朱淑妍、齐王、崇庆、朱钰春的愧疚。其实他之所以愿死,便是出于愧疚和合一门众弟子受要挟。但现在合一门弟子杀了朝廷命官,恐怕再也难置身事外。淳于明自然不愿再死,得想办法活着出去,保护他们。
淳于明和顾成峰先后钻出被炸开的豁口,只见外面竟是刑部大院,而刑部大牢便在刑部大院的后方。此时院内已遍地尸体,厚厚的积雪全已被鲜血染红,而且都已成雪泥。地上有神农帮等中原武林人士的尸体,有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厂公卫将尸体,但多为厂公卫将,不过眼下大院内已没什么活人。见淳于明面有疑惑,青云道:“掌门,归岛主,康坞主、陆掌门、百长老他们都已率先突围,往城南逃去,我们也快走。”
淳于明道:“不急!我们要想走,得乔装打扮一番。这么多锦衣卫的尸体,自己看着扒两件穿。”说着走去一具锦衣卫的尸体,把他外衣脱了。也不管衣服上的泥泞,直接穿在身上。
众合一门弟子皆知其意。若是淳于明和顾成峰二人,自然来去自如,谁也拦不住。但自己未免拖累他们,只能易装换衣。而顾成峰见淳于明已换上锦衣卫的衣服,自然二话不说,去找一具比较魁梧的锦衣卫尸体,把他衣服扒下,自己穿上。毕竟他身高马大,小衣服穿不上。
其他弟子见自己掌门和中原第一大帮帮主顾成峰都愿换衣,那自己还能不愿?于是不管男弟子还是女弟子,都忙去穿上死尸的衣服。一行人整装待发,淳于明一声令下道:“走。”众人便堂而皇之的从刑部大院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遍地都是鲜红的血、灰色的雪泥、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活人都没有。一行人轻松的出了刑部大院,往城南门走去。而这时已日落黄昏,街上已没什么行人,都在家里吃晚饭。不过一行人刚拐过四五条街,只听得马蹄声震响,过会数千骑兵迎面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看方向是奔往刑部大牢。
为首一人看见这群“锦衣卫”,边骑马不停边问道:“你们怎不去刑部大牢支援?”
顾成峰忙道:“我们就是去搬救兵的。那些人穷凶极恶,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不敢跟他们打,就等着你们来支援。”
那人骂道:“真他娘的废物,简直胆小如鼠。你们锦衣卫就好好看看,仗该怎么打。驾!”说着数千骑兵马不停蹄,鱼贯直入,奔往刑部大牢。
淳于明等“锦衣卫”俯首站在一边,等这些骑兵过去。待骑兵走完后。青泺笑道:“看来这些骑兵平日不常跟锦衣卫打交道,甚至瞧不起锦衣卫,不然恐怕难免看出我们是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顾成峰哈哈一笑,道:“走吧。等他们赶到刑部大牢,一见大牢里没人,估计不会便会来追我们,我们得赶快出城。”
淳于明道:“走。”一行人不免步伐加快,往城南而去。但到得南城门,却见有数百骑兵把守。顾成峰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见南门有守卫,忙长臂一拦,自己也退回街角墙后。众人见他擎臂,霎时收住脚步。顾成峰道:“南门有把守的骑兵,看来城门已走不通,我们得想别的办法出去。”
青平道:“这会还能想什么办法?不如我们一鼓作气杀出去?”
顾成峰摇了摇头,道:“如今国难当头,内忧外患,我们还是不要去杀这些明军士兵。他们还得留着命驰骋沙场,报国杀敌。而那些阉狗臭鱼,杀了且杀了,反正是为民除害。”
淳于明道:“我同意大哥的说法,我也不想杀这些骑兵。”
青琳道:“那咱们怎么办?”
顾成峰思索一下,道:“依我之见,现在咱们的人,应还被困在城中的只剩我们,而我们一时半会不好出去,除非跃过城墙。但城墙甚高,需要轻功极其高强,恐怕这条路咱们也行不通。”
众弟子知他何意。以顾成峰和淳于明的轻功,自然跃过城墙不在话下,但自己……青泺道:“那顾帮主有何妙计?”
顾成峰道:“妙计不敢说,只能说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既然穿着锦衣卫的衣服,随便找家客栈一住,估计没人盘问我们。而且我们眼下实在不宜在城内抛头露面,但我们找家客栈喝个酩酊大醉,自然没人会在意我们的真假。毕竟每日都有官差在客栈耍酒疯,赖酒钱。我们虽不宜在城中闹事,但去客栈反而能掩人耳目。”
淳于明笑道:“顾大哥不是酒瘾犯了,借口想喝酒?”
顾成峰嘿嘿一笑,道:“当然也有点想喝酒。不过先把你们安顿好,我还得出城一趟。和随我而来的好汉们见上一面,以免他们担心,再节外生枝。我会让他们先回桂水,然后我再回城接你们。”
淳于明点头道:“大哥考虑的甚是。你若再不去见他们,难免又杀了回来,反而多事。那这样,大哥先出城,我会想办法带他们出去。我出城后,会直接回煕煌山,但朝廷若再去煕煌山追杀我们,我得南下找大哥避一避,毕竟眼下我们已无处可去。”
顾成峰笑道:“大哥求之不得,巴不得你天天住我眼皮子底下,咱俩好好喝酒。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逃命要紧。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带他们去找家客栈,大吵大闹的喝酒睡觉,再派人轮流守夜,我会想办法回来找到你们。”
淳于明道:“好!那我便等大哥到明日早上,若大哥还未来,我便自己出城。”
顾成峰道:“一言为定,我先走了。”说着往街道另一边走去,摸到城墙下,找处无人看守的地方,从城墙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