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北门找到青阳青颖等人,然后去往齐王行宫。齐王行宫没有殷城的齐王府大,但也是一座高宅大院,十分气派。府上的管家并未见过长大后的朱淑妍,毕竟齐王只带她来过一南京,而她那时还是孩童。不过管家虽不识得朱淑妍,却识得皇上的御赐金牌。见此牌如见皇上,管家带着家仆急忙跪下,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淑妍收起金牌,淡淡道:“平身。”带着淳于明一干人等走了进去。
众人都被安排了客房,淳于明等男的住在东院,女的住在西院,朱淑妍住在北院。不过众弟子仗着淳于明与朱淑妍的关系,在院里四下参观,又去花园游览。而淳于明一直呆在客房未出,没过一会,家仆送来一个精美的长礼盒。淳于明顿知这是与朱淑妍一起买的玛瑙青玉笛。家仆带上门已离去,淳于明打开礼盒,把玩一会玉笛,便吹奏起来。只觉确实比自己自制的竹笛,声调更精准,发音更柔和,拿着更顺手。赞道:“好笛!”
时而婉转清扬,时而激扬澎湃的笛音传出屋子。不会青颖青泺几位女弟子,闻声而来。青泺道:“掌门还会吹笛?”淳于明听见门外青泺的声音,便即停下,走去打开门,道:“你们怎么来啦?”青泺笑道:“花若盛开,蝴蝶自来,我们当然是随笛声而来。”淳于明笑道:“你们是蝴蝶,我却不是花。”青泺道:“那掌门觉得谁是花?”淳于明笑道:“你们都是!”几位女弟子都“咦”了一声。青颖打趣道:“原来掌门也是油嘴滑舌,轻浮浪荡之徒。你就继续沾花惹草,我这有夫之妇,恕不久陪。”转身走了。
青琳忽见朱淑妍换身更精美华贵的衣服走来,坏笑道:“掌门心中的花来了。我这小蜜蜂便去别处采蜜。”笑着跑去。青泺也坏笑两声,拉着另一位女弟子走了。
淳于明不明何意,道:“欸!怎么都走?”朱淑妍已拐进院子,道:“淳于掌门若舍不得她们,我这就把她们喊回来。”
淳于明忙走过来,拱手道:“见过郡主。”又笑道:“原来是一只世上最美的蝴蝶来看我这朵野花,怪不得其它蝴蝶都去别处寻花。”
朱淑妍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又羞又怒,又惊又喜,道:“刚才听她们说你油嘴滑舌,轻浮浪荡,我还不信,现在我确信无疑。想不到淳于掌门狐狸尾巴隐藏的这么深,果然如沈腾飞他们所说,你是真人不露相,莫非你平常都是这么讨你门下女弟子欢心?”
淳于明笑道:“当然没有!今天高兴,才随口跟她们开几句玩笑。”朱淑妍道:“哦?什么事让淳于掌门这么高兴?”淳于明道:“嘿嘿!郡主不是送我个笛子。嘿嘿!”
朱淑妍不免笑道:“一个笛子且把你高兴成这样?那你老实交待,皇上封你为忠明侯,你高兴的几天没睡着?”淳于明道:“郡主这便误会!有人爱吃苹果,刚好有人给他送了梨,那他怎会高兴?有人爱吃桃子,刚好有人给他送了桃子,哪怕是一颗,他也会很高兴。”朱淑妍道:“那你是说,我恰巧投你所好,这笛子还送对?”淳于明道:“当然!郡主若不弃,不妨先坐,听在下为你雅奏一番。”朱淑妍“咦”了一声,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淳于……哈哈……淳于婆子,自吹雅奏。好吧!我洗耳恭听。”
淳于明脸一红,又讪笑两声,道:“献丑!”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左右手按着笛孔,便吹奏起来。美人当前,哪个男人不卖弄一番?拿出毕生觉得自己吹起来最好听的段子,大概一炷香才停。满怀欣喜的问道:“郡主,如何?”
朱淑妍表情凝重,摇了摇头,道:“你确实很有天分。没有学过,但有些笛段也很好听。不过却不完整,有些拼凑,有些断续。倘若你能把你的笛音,清晰有理的按序排列,谱成一首完整的曲子,将会更加沁心悦耳。不如我教你学音识谱,你觉如何?”
淳于明顿感被浇一大盆冷水,失落到谷底,听到最后一句,道:“有劳郡主。”
朱淑妍走到院门,唤来丫鬟,交待几句。不会丫鬟便拿着朱淑妍今天刚买的沉香琴和一本册子而来。二人在院内的石桌旁紧邻而坐,朱淑妍给他讲解十二乐律,黄钟、大吕、南吕等等。琴的几种音阶,宫、商、角、徵、羽。后又详细解释。
淳于明虽未学过音律,但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基本一点就通。一个教的快,一个学得快,但时间过得也很快,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朱淑妍又教他一曲极短的“碧海吟”,淳于明虽初次必须按照音阶吹奏,比较生涩和极为不习惯之外,吹奏起来的曲子,却有一种晴空万里,碧蓝一片,海面波澜,翻滚呼啸的万千气象。一曲刚终,早已围在院内听曲的合一门众弟子,皆鼓起掌来。青泺道:“掌门以后可以去当宫廷乐师,绝对把皇帝老儿听的神魂颠倒。”众弟子齐声哄笑。
朱淑妍听她说‘皇帝老儿’略有不满,却未吭声。青颖是个心细的女人,看出她微有气怒,忙道:“不如我们请郡主给我们弹段扬琴,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青琳道:“好啊!郡主这么漂亮,弹的曲子定也跟人一样漂亮。”有男弟子道:“那是!我刚才听说有人在玄武湖寺庙遇到天仙,我真想告诉他们,他们是没见过郡主。什么天仙在郡主身边,那都是庸脂俗粉。”众男弟子哈哈大笑。
又一男弟子道:“也就我们跟着掌门,天天能看到天仙,其他人哪有这个福气?不过郡主一回到京城,我们再想看到郡主,便难上加难。”青泺道:“瞧你们这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难道有我们这些师妹,天天让你们白看还不知足?”青琳道:“就是!一个个平时看着挺正经,一见到美女,全都露馅。”
众男弟子又哈哈大笑。一人起哄道:“青琳师妹。青平师弟说,你在他心里最美。”青平一把捂住他的嘴,也很俊秀的脸,红通通的,道:“别听他瞎说!我从没说过这句话。”青泺道:“那你的意思,青琳师妹不美?”青平急道:“不不不……当然美!最美!”众人皆哈哈大笑。又有个男子道:“看来在青平师弟的眼里,青琳师妹果然最美,他已亲口承认。青琳师妹。你觉青平师弟怎样?你若觉成,不如让掌门和郡主给你俩赐婚,这就把喜事办了。”
青琳本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姑娘,此时脸上微微带着气色,反而更显可爱,道:“你们若再开我玩笑,我……我……掌门。你就不管管他们?老拿我寻开心。”
淳于明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向来喜欢牵绳搭线,成人之美。青平师兄文武双全,你若觉得可以……嘿嘿!”青琳道:“掌门,我看你先顾好自己!等你什么时候能把郡主娶到手,再做这些乱点鸳鸯谱、信手拉郎配的事。”又有男弟子道:“对啊!只要掌门能把郡主娶回合一门,那我们岂不是天天看到天仙掌门夫人?我们师兄弟以后出去行走江湖,多有面子!”
青阳起哄道:“不错!只要掌门能把郡主娶到手,我们不仅每天可以听掌门和掌门夫人的琴笛合奏,还能每日看到天仙之容,赏心悦目,掌门何乐而不为?”众男弟子七嘴八舌道:“对!娶郡主!”青平忽大喊道:“掌门。只要你敢娶郡主,我就敢娶青琳。”众弟子又哄声大笑。
青琳本也在起哄,却听青平说起自己,脸立马红透,道:“谁看的上你?就你那武功,连我都打不过!我……我才不稀罕你呐!”青平登时尴尬难堪,手足无措。青阳忙道:“如果青平师弟有朝一日打得过你,你是不是便嫁他?”青琳道:“谁说的?我为什么非要嫁他?”青阳道:“那你想嫁谁?”青琳脸一红,道:“我……我……我不理你们。”跑走了。众人又哈哈大笑。
青阳道:“郡主。你怎么才肯嫁给我们掌门?难道也得我们掌门打得过你?”见众人再次起哄。淳于明呵斥道:“别胡说八道!”青颖道:“我们可都是为掌门终身大事着想,岂是胡说八道?掌门若真能把郡主娶回合一门,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以后我们有个郡主掌门夫人,简直是合一门破天荒头一遭。”
青泺道:“对啊!掌门。你瞧他们一个个的,要不是你在这,他们都能把郡主吃了。你还不赶紧娶回郡主,告诉别人郡主已名花有主,谁也不能再多瞧一眼。难道掌门对天仙都无动于衷,是因心有别人?”青阳道:“对!掌门这么风流,肯定认识不少姑娘。比方说王姑娘,陈姑娘,赵姑娘。咱们掌门是处处留情。”
青云一愣,道:“真的?”青阳微微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是瞎编的。青云登时领悟,叫道:“对!昨日还有个姑娘,非让我给掌门捎句话,说她非你不嫁。掌门。你就老实告诉我们,你认识多少姑娘,到底喜欢哪一个?”
淳于明气道:“你们简直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认识王姑娘,陈姑娘,赵姑娘?我连听都没听说过!”青阳道:“那你认不认识郡主,想不想娶她?只要想娶,我这就代表掌门去齐王府下聘礼。”
淳于明霍然站起,道:“你们当真越说越离谱!郡主的终身大事,王爷自有安排。你们莫瞎捏乱造,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辱没郡主的清名。谁若再敢乱说,我……我就不带他进京,立马赶他回合一门。”众弟子见淳于明发火,场面瞬时安静下来,没人再敢说话。毕竟他们可不想临时被赶回合一门,出来游山玩水多自在,回煕煌山岂不又单调又无趣?
朱淑妍脸还红着,心还跳着,却脸上一点高兴之味都没,而这种不高兴,并不是因众弟子起哄而生气,却是一种失落。站起身,道:“天色已晚,大家都去吃饭吧。”众人晚饭都还没吃,青阳道:“走走走,都去吃饭。掌门。郡主。待会我把饭给你们送来。”众人都去吃饭。朱淑妍为避嫌,没吭声也走了。淳于明见院内只剩自己,长叹一口气,又坐下,见朱淑妍的沉香琴和“碧海吟”曲谱还在桌上,不禁又想起朱淑妍教他的音律,自然而然拿起玉笛,又吹奏起此曲。
青阳来给淳于明送了晚饭,吃过后,家仆又把碗筷收走。或许心里想什么做什么。他吃罢晚饭,一直在吹笛。而众弟子有些在院里聚在一起胡吹海聊,有些上街逛夜市。
等月亮高高挂起,朱淑妍又来了,随手还拿支玉萧,一本册子,但一看便是名贵之物。想必吃罢晚饭后,她大概一个时辰不在府内,便是上街买玉萧。淳于明还坐在院内,见到朱淑妍,忙起身拱手道:“见过郡主。”
朱淑妍摆了摆手,道:“我刚才出门走了走,又瞧见一家乐器店的萧,做工甚是精良,一时情绪所致,便买了一支。而我又想起你已会吹笛,虽大多数人说横吹笛,竖吹箫,但笛与萧确实大同小异。笛一般为六孔,萧为六孔或八孔。笛音清脆悦耳,而箫音低沉浑厚。有些曲子,便不适合笛子。我想你不如也学学箫。毕竟你已会吹笛,学箫也不难。正好我又带了一本琴箫合曲“梅花弄”,你先看看谱子,试着学学。假如有转音不明的地方,可随时来问我。”
淳于明接过玉萧和“梅花弄”,掀开册子,里面便是曲谱。朱淑妍道:“梅花弄,又名梅花引或梅花曲。相传是晋代恒伊所作一首笛曲,后被改编为琴箫合奏曲。全曲共有十个段落,又因在琴的不同徽位泛音上弹奏三次,上准、中准、下准,又名梅花三弄。即梅花一弄,弄清风。梅花二弄,弄飞雪。梅花三弄,弄光影。暗香浮动,水清清。此曲可是名曲,历代许多皇帝贵妃,文人墨客,皆痴迷此曲,而我也甚是喜欢此曲。可惜!我却没一个能与我合奏之人,所以……”
淳于明道:“郡主放心。我一定认真练习,争取早日能与郡主合奏。”朱淑妍笑了笑,道:“那你多加练习,我先走了。”淳于明拱手道:“郡主慢走。”朱淑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但朱韵琦刚走,不少弟子就围了过来。青阳阴阳怪气道:“‘我却没一个能与我合奏之人’简直神见犹怜,惹人心疼。”众弟子哈哈大笑。淳于明道:“去去去……一个个这么龌龊。君子之交,你们懂不懂?”青阳道:“不懂不懂。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连笛子都吹不响,更别提学什么高雅的曲子。”淳于明道:“会听就成!明日我便让你们听到梅花弄。”青阳坏笑道:“恐怕掌门不是为让我们听,是为让别人听。”众弟子又哈哈大笑。淳于明道:“懒得理你们。”关门回房,开始看谱,练习梅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