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见他们并未追,便不再逃,收住脚步,强压怒火,晃晃悠悠的走回座位坐下。但心想自己今日可谓是丢尽脸面。不但败在瞿太渊手上,还被归不桐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恐怕我已成武林的笑话。只是现在他们忙着看瞿太渊与峨眉掌门斗剑,顾不上笑我。但此仇不报,我胡一刀枉自为人。改日定要把康鄞他们杀个干净。
原来峨眉掌门已登台,与瞿太渊较量。但峨眉掌门剑法虽好,瞿太渊剑法实在也造诣极高,不会便已落败。
又有人喊道:“瞿掌门已连下两城。谁若不服,快点上台领教。如果没人,武林盟主便是瞿掌门。”
瞿常洛心中大喜,而他正站在朱淑妍身旁,道:“郡主,快看,那是我爹。早晚我的武功,会跟他一般高。”朱淑妍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而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始终不离淳于明,不会一瞥,不会一瞥,但淳于明却未曾往她这方向看过一眼,又不禁暗暗生气,暗暗失落。
但朱淑妍身旁的苗小凰冷笑一声,缓缓站起,道:“我来领教领教瞿掌门的高招。”瞿常洛一愣,道:“苗掌门,你为何要跟我爹……”
苗小凰呵道:“闭嘴!你什么身份,够资格跟我说话?”瞿常洛一愣,喝道:“我可是大理寺卿,你胆敢对我无礼?”苗小凰呵呵一笑,道:“你姑奶奶若想当官,比你官大。”瞿常洛无言以对。
瞿太渊站在封擂台上,拱剑道:“苗掌门请。”苗小凰轻盈一跃,便如仙女下凡般,飘飘然落在封擂台之上。不少人低声喝彩:“好轻功!”
瞿太渊微笑道:“素闻苗掌门一手暗器功夫,登峰造极,待会还望手下留情。瞿某一把年纪,可不想中什么九毒丸之类的暗器,变成残疾。”
苗小凰道:“你若怕了,那便下去。春秋逍遥何等能耐,他的脸也能被我毁掉,何况是你。”显然她对曾毁掉春秋逍遥的脸一事,极其骄傲,不然亦不会挂在嘴边。
瞿太渊暗火,却不发作。毕竟他说的都是客气话,谁知苗小凰毫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道:“瞿某这张老脸,早已没什么光彩。毁与不毁,皆是一样。苗掌门有本事,尽可毁去。”
苗小凰冷笑道:“我一出手,想掌握分寸,也掌握不了。待会伤了瞿掌门,那可不能怪我。”
瞿太渊道:“自然自然。苗掌门,请。”拱剑作礼。
苗小凰抱拳还礼,道:“小心!”突然之间,袖风大作。如雨点般的九毒丸,霎时打向瞿太渊。瞿太渊吃了一惊,急忙刮起剑花,把暗器一一掸开。但他只觉剑越来越轻,定睛一瞧,剑刃全已被九毒丸腐化,只剩一个剑柄。
淳于明曾和冯玉阳交过手,他并不觉苗小凰的暗器手法比冯玉阳高明,只不过苗小凰的暗器,倒比冯玉阳高明。寒苍会说到底,乃堂堂正正之师,虽用暗器,但不去钻研一些毒器。而苗凤门自知论暗器手法,难以与寒苍会媲美,于是便在暗器上下功夫。此消彼长,依然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乃武林最具盛名的两大暗器门派。
苗小凰没再出手,冷笑道:“瞿掌门,你的剑已成破铜烂铁。倘若再不下台,你拿什么抵挡?难道拿命?”
瞿常洛大怒,喝道:“休得猖狂!爹,接剑!”说着把腰里的佩剑,掷向擂台之上的瞿太渊。
瞿太渊掌力一吐,便即接在手里。苗小凰道:“好,这可不是我不让你,是你找死。”突然又袖风一作,雨点般的九毒丸又打向瞿太渊。但这次苗小凰毫不停手,狂如疾风骤雨的九毒丸已笼罩他的全身。而打空落在地上的九毒丸,已把封擂台的石面腐蚀的千疮百孔,凹凸不平。
瞿太渊忽然一声惨叫,原来他的剑又只剩一个剑柄,不小心右手中了一枚九毒丸,当即手面腐蚀的只剩森森白骨。饶他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见到自己的右手仅剩骨头,也差点吓昏过去。
不少明眼人都看见瞿太渊的右手,仅剩骨头,皆暗自胆寒。没有人大声欢呼,没有人鼓掌喝彩。只觉这种暗器,太过阴狠毒辣。
苗小凰冷笑道:“瞿掌门,还要打吗?”瞿太渊右手奇疼难忍,而他向来右手使剑,右手一没,等于武功废了大半,更非苗小凰的对手。恨然道:“苗掌门技高一筹,棋高一着,瞿某甘拜下风。”说罢跃下封擂台。瞿常洛急忙迎了上去,但见父亲的右手只剩白漆漆的骨头,又惊又怒,狂喊道:“苗小凰,我杀了你。”
瞿太渊忙用左手拉住他,急切道:“洛儿,你不是她对手。”朗声道:“凌山门愿赌服输。哪位高人想领教苗掌门的暗器,尽可登台。”说罢拉着瞿常洛下峰治伤去了。
淳于明左边本坐着的凌山门中人,早已起身随瞿常洛而去,此时已空无一人,只剩座椅。而他深知暗器的可怕之处。他与冯玉阳交手的几次,皆是不跟他硬碰,等他暗器放完,才敢动手。但瞿太渊剑法虽高,可这轻功比较一般,毕竟他身形臃肿,太过肥胖,难以躲过苗小凰的暗器。或许瞿太渊正是知道自己轻功不好,才选择拾级而上,登上封擂台,而非用轻功跃上。
良久良久也没人登台,瞿太渊的剑法已然登峰造极,众人皆服。但都不敌苗小凰的暗器,还有谁敢登台?
苗小凰哈哈笑道:“难道这武林盟主当得这么容易?没人敢来跟我争?”
于继山霍然站起,道:“苗掌门,寒苍会于继山,来领教你的暗器。”
沉寂良久的气氛,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两大暗器武林世家孰强孰弱,终于可以见真章。
苗小凰冷笑道:“于继山,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敢站出来。别忘了我说过,你若敢登台,我必取你性命。”
于继山翻身跃上封擂台,道:“谁取谁性命还不一定。”
苗小凰道:“好啊,咱俩废话少说,出招吧。”于继山冷哼道:“我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好说。”忽然阳光照耀下,密如蛛网的寒芒乱闪,他已突然出手,用“针花飞雨”的手法,把暗器打向苗小凰。
淳于明嘴角忽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原来他一眼看出,于继山的“针花飞雨”,相较冯玉阳来说,显然差些火候。但暗器手法,已然十分娴熟,不容小觑。
苗小凰蹿高伏低,左躲右闪,于继山的暗器便尽数打空。她的轻功倒值得一提,十分精妙轻盈。而且她躲避之间,还能发暗器反击,虽不足以逼得于继山手忙脚乱,但足以让他的暗器攻势大减。
二人你来我往,你躲我闪。众人眼前全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暗器,但寒苍会的暗器多是寒芒针,而苗凤门的暗器多是毒丸。虽然他俩也不交手,相距四五丈,用暗器打得不可开交。但观赏性甚至比两大绝顶高手,拼身厮杀还来得激烈。众人聚精会神,看的目不转睛。数千人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几乎都能听到别人的心跳。每人都暗自捏把冷汗。若是自己在台上,岂不早已被暗器打满全身,命丧当场?
苗小凰和于继山皆暗自着急,毕竟米缸总有见底的时候,暗器用一次少一次,倘若对方准备的暗器比自己多,那岂不糟糕?于是无奈之下,苗小凰大着胆子,收起暗器,一味躲避,慢慢接近于继山,欲缩近距离,一举致胜。
于继山好似看出她打的什么主意,他的暗器也骤停,但把寒芒针紧握在手,随时准备击发。
众人这才缓过胸口的那口气。毕竟刚才太过激烈,几乎都忘了喘气。但有人疑惑道:“他们俩是不是暗器已放完?”忽见苗凤门一女弟子站起,抓住一个黑色包裹掷向封擂台,喊道:“掌门接着!”
于继山大惊,心想若被苗小凰补给上暗器,那还得了?急忙把手中捏着的寒芒针掷向那包裹。但与此同时,苗小凰抓住于继山分心击打别处的机会,如雨点般的九毒丸再次袭来。
于继山瞪大双眼,急忙闪身躲避。但他刚往右边迈一步,苗小凰的九毒丸再次打来,封住他的去路。他现在再想往左躲,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大步后退,跃下封擂台。不过幸好他和苗小凰是在擂台上比拼,倘若换为平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连下跃都不行,恐怕难免步上瞿太渊的后尘。
苗小凰哈哈大笑,道:“于继山,你这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有种别跑,给我滚上来。”
玄空忙道:“于掌门已下台。按规定已落败,倘若他再登台,有失公允。”
有人叫道:“不错!他既已下台,岂能再登上去?谁不服苗掌门的暗器,快点上去亮招子。”
于继山暗自懊悔,不过虽然逃跑丢人,好歹毫发无损,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走回位置坐下。
苗凤门的一位女弟子,走去把被于继山刚才用寒芒针打落的包裹捡起,又扔到封擂台上。苗小凰走到擂台中间蹲下,开始整理暗器。而封擂台正中间恰巧是个死角,除非叠罗汉,不然看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这苗小凰显然为此次盟主大会,不知准备了多少暗器。若不让她使用,实在找不出理由。毕竟人家是暗器门派,不让人家用暗器,不能补给暗器,岂不蛮不讲理?亦没人服气。再说上场是上场,下场是下场。只要正在激斗之际,中途不补给暗器,那便不算不公平。
良久良久,还是没人登台。毕竟苗小凰的九毒丸,可不是闹着玩的。中者非伤即死。瞿太渊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有人喊道:“既然没人登台,那武林盟主便是苗掌门。咱们可以参拜武林盟主了。”
这时,淳于明与玄空、正虚的目光交接,他二人皆轻轻点了点头。淳于明当即会意,缓缓站起,朗声道:“苗掌门暗器功夫出神入化,我合一门上下甚为佩服。但既然我合一门具有参加盟主大会的资格,倘若不登台,岂不让支持我们的武林豪杰心寒?所以区区淳于明,斗胆讨教苗掌门的高招。”
突然山呼海啸声传来,有人喊道:“我们大家都听说过,淳于掌门两败冯玉阳,但我们都没见过。今日终于可以大开眼界,跟淳于掌门学学,如何破暗器。”“淳于掌门快登台,我们都等不及了。”
淳于明淡淡一笑,团团作揖,从青阳手中接过佩剑,毕竟他的尺许短剑已被朱淑妍拿走,也不便再去要,只好暂用合一门的常用佩剑。
苗小凰暗自心虚,毕竟她自忖未必能斗得过冯玉阳。但冯玉阳被淳于明打败两次,已是不争的事实,普天皆知。走到封擂台边,居高临下,冲淳于明道:“好弟弟,难道你还想跟姐姐动手?”
淳于明笑道:“我未必是姐姐的对手。待会还望姐姐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了我。”
苗小凰用命令的口吻,不容反驳道:“我不想跟你打,你给我坐回去。”淳于明有点为难,毕竟苗小凰虽擒过他,但对他也算不错。镇派秘酒,不知让他喝过多少。一时踌躇不前,没了主意。
只听有人喊道:“合一门既然有资格登台,为何不能登?苗掌门若自认不是淳于掌门的对手,那便下台。”“对!武林盟主之位,合一门有资格登台角逐。倘若你三言两语,说不让登就不登。那你这武林盟主,恐怕也没人心服。”“淳于掌门快上台,啰嗦什么?”
淳于明已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却忽见西边跑来一个人,大喊道:“庄主,庄主。”不会跑到沈腾飞面前。沈腾飞道:“何事?”那人小声在沈腾飞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沈腾飞蓦地脸色煞白,双眼突然一翻,几乎昏阙。他颤声道:“真……真的?”那人点头道:“是真的。我们按庄主吩咐,满山满院的寻找少庄主,但我们刚刚却发现少庄主的尸首。”沈腾飞悲愤交加,一掌把座椅把拍个粉碎,霍然站起身道:“快带我去。”跟着那人下峰去了。
除了他身边几人,别人皆未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也没人多加理会。有人继续大喊道:“淳于掌门快登台。等你打完一场,我们好吃午饭。”
玄空从座位站起,道:“阿弥陀佛。淳于掌门还是不要再推让,快些登台。等这场结束,咱们先开饭。等吃罢午饭,下午再继续。”
淳于明道:“好。”三步并两步,踏上封擂台。众人再次大失所望,毕竟未能看到淳于明的轻功。
苗小凰阵阵冷笑,道:“好样的,不愧是姐姐的好弟弟。我真是白让你喝我那么多酒。没想到你忘恩负义,今天居然来对付我。”
淳于明苦笑道:“小弟只是想跟姐姐切磋一下武艺,别无它意。”苗小凰怒道:“少废话!想切磋,何时去找我不可?非得这会?”淳于明无言以对,过会,道:“其实我未必是姐姐对手。姐姐只管出手,弟弟绝不敢对姐姐递指。”
苗小凰阴狠道:“这可是你逼我出手的。我若真伤了你,莫要怪我。”淳于明苦笑道:“岂会岂会?我这烂命一条,死在谁的手上不是死。而且能死在姐姐的手上,是我的荣幸,焉能怪你?”
苗小凰道:“好!我若真失手杀了你,定把你送回居南山,好好安葬。”淳于明长叹一口气,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故意打感情牌,但他与苗小凰,一直亦敌亦友。于公是对立面。于私倒也有点交情。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姐姐莫要怪我。而姐姐对我的情义,我始终牢记于心。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