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明和慕君一路南下,二人都乔装打扮,穿着粗布麻衣,买了一辆马车,似是赶路的车夫。因要在合一门弟子赶回合一门之前,到达合一门,所以二人基本星夜兼程。不到七日,已快到武当。七日后的下午,二人驾着马车走在一条幽深的小道上。车夫自然是淳于明,不过慕君也没坐在马车内,而是一人坐一边,都在马车外凸板上。
淳于明道:“也就是说,木秀秀是因二十年前皇储之争,被安素素的老爹关在天牢,与其他妃子一同饿死。死后几年又被安素素老爹平反,追封皇后。安素素老爹死时,把木秀秀棺材搬来与自己同穴合葬。而最后继位的便是木匠皇帝,即便是不久刚死的先皇,现在崇庆的哥哥。而木正风便是那时疯的,疯的原因,便是痴练冰云寒经和女儿死去。”
慕君道:“我想也是这样。你说当年木秀秀不知因何,但现在想来应是躲避追杀,才躲到辽东大杨村,而柳泰丰去找她时却已人去楼空。看来是遇到什么变故,要么被你们朝廷抓走,要么自己走,但她最后定被你们朝廷抓住打入天牢无疑。而木正风没疯前便因行事疯癫,练武疯狂,被人称为木疯子,但此时却是假疯。而后又痴练冰云寒经,已有真疯的初步征兆。接着却又失去女儿,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彻底变疯。这悬在江湖二十年的木疯子变疯之谜,终于解开。不过他为何带你去居南山,现在还是毫无一点头绪。”
淳于明看了看道路尽头,一望无际的丹江湖,与蓝天交为一线。虽是湖,却仿佛碧海蓝天。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道:“马上便到武当。希望正虚道长,能给我参谋参谋,排忧解惑。”慕君笑了笑,心道:我都推断不出什么,正虚却能?笑话!
等走到路尽头,宽无边,阔无岸的丹江映在眼前,慕君跳下马车,道:“你看过大海吗?这真的很像大海。”
淳于明也跳下马车,放眼望去,碧湖蓝天尽收眼底,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道:“我想我现已看到。因在我想象中,大海应是如此。”慕君道:“那你想去看真正的大海吗?”
淳于明忽冲丹江湖大喊道:“想!”慕君轻声一笑,道:“那你想去海上找座小岛隐居吗?”淳于明立马犯了难,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慕君道:“那你现在想。”
淳于明思来想去,忽问道:“那你想吗?”慕君笑了笑,道:“我不想。”淳于明当即道:“那我也不想。”慕君道:“若我想?”淳于明一怔,真想问你到底想不想,但他却没问,而是道:“只要慕君公子用得着在下,天涯海角,在下也愿生死追随。”慕君摇了摇头。
淳于明不明所以,还以为她不愿意,讪笑两声,尴尬道:“等我还清欠慕君公子的人情,我合一门数十人的救命之恩,在下绝不会再纠缠公子,请公子放心。”苦笑两下,转身走去。
只听慕君唤道:“等等。”淳于明愕然转过身。只见慕君忽灿烂一笑,仿佛春暖大地,冰雪消融,道:“以后和我说话,能不用在下这些词么?”淳于明不禁被她感染,也笑道:“那我怎么说?”慕君道:“你就说我,或俺,或咱,但不要再说别的词。”淳于明不解道:“为什么?”慕君道:“因我不希望你对我那么客气,反而让我觉得咱俩特别生疏。”淳于明咧嘴笑道:“好!我答应你啦。”慕君又笑了笑,转过身继续看她眼里的“大海”。淳于明当即走去,陪她一起静静的看着,心里不免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但怕什么来什么。这时从大道拐入几名骑马的不速之客,皆穿着道袍。淳于明听到动静不禁回过身去。而那带头一人也看了淳于明一眼,顿时眉头紧锁,寻思:这个车夫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但嘴上“鋁”的一声,勒马停住。骑在马上,双手捏个八卦,道:“这位侠士,在下武当于洪。敢问咱们是否见过?”
淳于明暗道:于洪?好像在哪听过。忽听慕君道:“你就是武当大弟子于洪?”于洪疑惑道:“这位侠士,认识在下?”慕君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于洪来了兴趣,跃下马来,向前几步。只见这二人虽粗布麻衣,却容光焕发,满面荧光。又行礼道:“二位侠士一看便非寻常之人。既然听说过区区于洪,在下斗胆请教二位侠士尊姓大名。”
慕君道:“大名可不敢当。这位是合一门淳于掌门,而我……只是合一门一位弟子。”
于洪一愣,忙盯着淳于明细看几眼,但他对淳于明只是略微有点印象,只在丐帮大会顶多有几眼之缘,一时脑海里也想不起淳于明到底长什么样。不过细细听去,淳于明竟无半点呼吸之声,内功简直深不可测。不禁寻思:如今天下,弱冠年岁,有这等内功的不过两人,一人是淳于明,另一人是慕君。忙行礼道:“原来是淳于掌门,恕于洪有眼不识泰山。但不知淳于掌门大驾光临我武当界内,所为何事?”
淳于明还礼道:“于道长客气。其实在下正为拜访正虚掌门而来。”
于洪一怔,随后喜道:“原来淳于掌门是看望家师而来。哎呀!我于洪当真愚钝,竟连这都想不到。淳于掌门来武当界内,除了看望家师,绝对别无他事。而我家师若知淳于掌门大驾亲临,定十分高兴。淳于掌门,这便请随我去武当山。”正想上前拉住淳于明的手即走,却觉未免有些太过热情,好似自己巴结讨好一般。于是收住脚步,伸手做请。
淳于明拱手道:“那有劳于道长。”冲慕君道:“走吧。”二人走向马车。淳于明本想驾马,慕君却使个眼色,细如蚊声道:“别忘了,我现在是你弟子,有掌门给弟子当车夫的?”
淳于明道:“可……”他没学过慕君那“传音入密”的神技,只能压低嗓子,道:“可我怎敢劳烦你?”
慕君忽大声道:“掌门,请上马车。”淳于明一愣,却见于洪已骑上马走过来,笑道:“淳于掌门,咱们启程。”淳于明应道:“好。”无奈的看了慕君一眼,坐进马车。
于洪一直驾马跟随在他的马车窗边,淳于明觉这般坦然接受,太不礼貌,好似真拿于洪当自己的随从。没话找话,化解尴尬。问道:“不知于道长,为何此时要回武当山?你们平日不是一直呆在武当山?”
于洪笑道:“淳于掌门有所不知,我是奉家师之命,下山办一些门内之事。正好办完差事回来,碰巧遇到淳于掌门。”
淳于明知问人门内私事甚是无礼,于是没再追问,正想再找点什么话说。却听于洪道:“不知淳于掌门听说没有,最近京城发生一件大事,和淳于掌门也有关系,我还没来得及给家师禀报。”
淳于明暗惊,京城的事,和自己也有关系?难道自己去皇陵不小心暴露身份?一时极为好奇于洪到底指的是什么事。忍不住问道:“不知于道长是否方便与在下透露一二,何事竟跟我也有关系?”
于洪笑道:“当然方便。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私密之事,如今天下尽人皆知。数日前,京城皇陵被盗,当今皇上父皇陵室被付诸一炬,遗骸烧的尸骨无存。以至龙颜大怒,决心剿灭所有武林门派。说是武林竟教出一些鸡鸣狗盗、挖穴偷坟之辈,甚至要剿灭武当和少林。不过依在下拙见,皇上只是说的气话,定然下旨收回。毕竟皇上也定不想与整个武林作对。但此事皇上一定会派人查个明白,抓到那两个盗墓贼。”
慕君忽道:“那此事可查出什么线索?”于洪摇了摇头,道:“除了只知两个盗墓贼武功高强,善使雷轰弹,别无所知。”
淳于明疑惑道:“善使?”暗道:慕君不就只当着护陵人的面,使一个雷轰弹,这也能看出善使?
于洪听出淳于明话里的颇为不信之意,干笑道:“淳于掌门包涵,在下也只是道听途说。说是两个盗墓贼,身上带上百个雷轰弹,才把那些护陵守卫打的七零八落。不然那两个盗墓贼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淳于明愕然。
慕君心道:定是那些守陵的狗奴才担心狗朝廷问罪,说他们全是一帮酒囊饭袋,便捏造谎言,说是盗墓贼带上百个雷轰弹,才以至放跑盗墓贼。又心道:就凭你们这帮狗奴才,也值得我带上百个雷轰弹?两个足矣。
于洪见淳于明良久不语,而那车夫驾着马车越行越快,便也跟着赶路,没再说什么。
本来淳于明和慕君打算明日再上武当,毕竟见到于洪那会,离晚饭饭点不足一个时辰,且离武当还有二百来里,总不能大晚上的赶到武当登门拜访。而此时于洪跟着,死活劝着没事没事,无碍无碍,无妨无妨。于是总不能也只能变成能。淳于明只好大晚上的,可能正虚都已安眠入睡之时,登上武当山。
武当山道很长,不过三步并两步,说说话话,没多久便已到达山上的武当山门。因跟着于洪,淳于明和慕君一路畅通无阻,在武当门内招摇过市。其实这会武当门内已没什么人,都在休息睡觉。
于洪先带淳于明和慕君来到客房,又吩咐人去准备饭食。才对淳于明道:“淳于掌门,我这便去禀报家师。”
淳于明唤道:“且慢!于道长,现在已是万家入眠之际,正虚掌门说不定也已休息,明日再去打扰他不迟。”
于洪道:“不不不,淳于掌门,若明日我再禀报家师,他知淳于掌门已在武当住了一夜,却不知晓。他定骂我慢待贵客,我可担待不起。”
淳于明笑道:“没事。若明日正虚掌门问起,我会向他详细说明。我相信他定然理解,不会责怪道长。”
于洪道:“淳于掌门误会。其实家师责不责怪我,倒是小事一桩。只是淳于掌门远道而来,长途跋涉,看望家师,若家师还慢待淳于掌门一宿,这若传出去……我怕给家师招来什么不必要的妄自为尊,托大之类的恶名。”
淳于明听他这么说,十分理解,知已劝不动他,道:“要不这样,我先下武当,明日再来。这样既不打扰正虚道长休息,也不会给他引来什么莫须有的误会。”
于洪瞪大眼,一口否决道:“这可不行!淳于掌门既然来了,却再下山休息。这……这……这武林同道会怎么看我们?”
淳于明想了想,道:“那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去看一下正虚道长,他若已休息,我明日再前去拜访。若未休息,此时再去拜访。你觉如何?”
于洪思索一下,寻思:倘若真把他逼急,直接下山,明日再来,岂不糟糕?还是暂且先听他的。道:“好!我就按淳于掌门说的去做。我先告退,去去就来。”说罢跑去找正虚。
而这当紧,饭食也已送来,都是素饭,但味道还不错。只是有些清淡,喜欢油腻的人或许吃不惯。而淳于明在河谷山,半个多月不放盐的烧野猪肉都能吃得津津有味,还在乎清淡或是油腻?
饱餐之后,于洪已回,满脸歉意,道:“家师确已休息。我本想喊醒他,却想起已答应淳于掌门。再喊醒家师,有违背承诺之嫌。既然如此,只能委屈淳于掌门一宿,明日再见家师。”
淳于明暗笑道:正合我意。道:“不妨事。请于道长放心,倘若今后有他人问起此事,我定说是我刚到武当山,便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直到次日醒来,才去拜访正虚掌门。这样以来,对正虚掌门对于道长,对武当之名都无碍。至于我,嘿嘿!我的名声本不好,还何必去故意美化?随它去吧。”
于洪可不接这得罪人的话,只当没听见,道:“那我就不打扰淳于掌门休息,明日一早,我定禀告家师,让家师亲自来迎接淳于掌门。”
淳于明笑道:“好!那我就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听你们安排。”于洪笑道:“淳于掌门早些休息,在下告退。”行个礼,带上门走了。淳于明反锁上门,便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