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门窗,淳于明双手托着太正青玄剑来到铁环前,右手握住剑柄,把剑缓缓递进铁环。等剑尽然没入时,毫无任何异样。淳于明不禁一愣,难道太正青玄剑也不是这铁环的开关?他试着旋转剑柄,却蓦地传出“滋滋滋”的声音,原来本是横在墙上的铁环,现在竟已倾斜。淳于明大喜过望,忙接着旋转剑柄。等铁环随着太正青玄剑绕一圈时,“嘭”的一声,淳于明只见床板突然弹起,他铺在床上的褥子、单子全略微滑落。淳于明极其兴奋,果然不出所料,太正青玄剑才是密室的机关钥匙。
他快步来到床边,掀开褥子、单子。只见镶嵌在地上的大铁床,床板已与床身分离,床板成半斜状,下面有条漆黑幽深的石道。淳于明不敢贸然下去,毕竟漆黑一片,不禁让人心里自然而然的产生恐惧。来到别院内的杂役房,此时正巧没人,拿根火把便走。回到居室,把门锁好,用火折子点燃火把,淳于明便鼓起勇气,跳进石道,顺着石道摸索下去。
淳于明发现这条石道并未修砌,皇帝陵的陵道都是四四方方,不管是地面还是墙面,都是大理石砌成,平平整整。而这条石道,开凿后完全没有修砌,不管是地面还是墙面,都凹凸不平,奇形怪状,甚至有些硌脚。但石道却一直通往地下,越走越深。心里默数已走三百五十步,眼前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椭圆形的大山洞,而且斜对面还有一座石门。
淳于明拿着火把四下看看,大山洞里积灰很厚,还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甚至还有成群的老鼠,破酒坛、碎酒碗,显然从没人打扫过。他拿火把触手可及的蜘蛛网全烧了,走到洞壁边,蓦地发现墙上镶嵌着蜡烛柄、灯油碗,不过蜡烛已烧尽,灯油已枯竭,只好继续用火把照亮。
顺着洞壁走着走着,也不知花眼还是怎么着,忽觉眼前好像半黑半深黑,他赶忙晃晃脑袋,保持清醒,眼前却始终半黑半深黑。他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空气不好,以致我产生幻觉?
忽全身一颤,大惊道:这是什么?
原来他在洞壁上发现一个撇折,似是一个字的一部分。他赶忙用手摸去,却摸到一把厚灰。但他已顾不得那么多,把灰擦干净,竟是一个红色的“转”字,有茶碗大小。心想:怪不得自己眼前半黑本深黑,原来是墙上本来颜色便不一样。半黑的便是红字,半深黑的便是洞壁。
但他忽又发现,转字下面是一横,忙把下面那字灰擦干净,竟是一个红色的“于”字。他登时兴奋起来,大喜过望,连擦三个字。连起来念道:“转于膻中穴。”大喜道:“果然是武功秘籍,不然岂会出现穴道的字眼?”
他又连擦一大片本是厚灰的洞壁,全是字眼。而且都是如何运功、流转经脉、归于穴道的字样。他顿时心想:看来合一门的武学,便刻在这座山洞墙壁上。不过墙壁上全是厚灰,眼下还无蜡烛取亮,想看到墙上刻着的全本秘籍,不知得何年何月。不如让青阳青云师兄他们帮个忙,一起把这里打扫一下。再说这本便是合一门的武功,他们看见又有何妨?而且练武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即使得到上乘武学,也练不会。有些人即使只会寻常武学,却能打败学的武学比自己精深之人。这都是江湖上的常事,没什么稀奇。不过历代合一门掌门都未曾让弟子进来观摩武学,想必自有深意。自己倘若违背祖训,造成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果,又当如何?不如先离开密室,去礼仪阁拿些蜡烛灯油,扫帚墙刷。把这里先点亮,把灰扫干净再作打算。
于是淳于明便折回卧室,忽想起要归还太正青玄剑的事,便走去拔出太正青玄剑,只听“咚”的一声,厚重的床板落回原处。淳于明心道:这可是个难题。进密室必须得有太正青玄剑,每次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而且太正青玄剑每次取出,必须间隔六个时辰。自己基本每三天只能进去大概不到三个时辰。把密室的厚灰扫干净,最起码得十天半个月。哎,算了。还是想办法把礼仪阁的钥匙暂且要到手,慢慢来。反正密室也跑不走,密室的武功早晚能看见。再说密室的武功,难道比得上自己的合风剑法和冰云寒经?自己本便是为合一门众人寻的武功,为何这会却不想让他们知道?但确实不便让许多人知道,以免走漏消息,人人都来抢太正青玄剑,进入合一门密室窥探武学,岂不给合一门又招来血光之灾?不如找青阳、青云、青颖、青泺四人,他们四个向来最心向合一门,而且比较成熟懂事,办事稳重,守口如瓶。还都是上任合一门掌门长老的入室弟子,最有资格,也最值得信任,可以阅览合一门密室武学。想到此,他先到礼仪阁,把太正青玄剑交给已在等候的青和。又让她传青阳、青云、青颖、青泺来找他,便回到居室等候。
不到一刻时,四人便已来到淳于明居室。行罢礼后,青泺道:“掌门师弟,找我们有何事?”淳于明笑道:“自然是好事,不过是先苦后甜的好事。”青泺耷垄下脸,道:“那看来不是什么好事。”青颖指责道:“青泺,掌门虽屈身与我们平辈相称,同辈相交。但我们得保持一个掌门和弟子等级森严的关系,不得以下犯上。”
淳于明忙道:“没事没事,我不会往心里去。其实我喊二位师兄二位师姐前来,也算帮我一个忙。”青阳道:“掌门只管吩咐,为你做事,本是我们这些弟子分内之事。”青云道:“是啊,掌门,有事你吩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淳于明道:“没那么严重,其实算不得什么事。只是想让你们打扫一个地方,不过这个地方暂时不能被别人知道。你们若不能保证绝不向旁人透露任何风声,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青泺道:“嘿!还玩欲擒故纵,激将法加引诱法。我看掌门你别卖关子,有话直说。我青泺要是保守不住秘密,这世上还有谁能保守秘密?”青阳道:“我也一样。我都快四十岁的人,还分不清孰轻孰重,出去乱说?”青云道:“那我更一样。我向来老实,别人就算把我打死,我也绝不会向旁人多说一个字。”青颖道:“我向来不爱说闲话,不知多少秘密都被我烂在肚里,何况是掌门的?”
淳于明笑道:“我自然相信你们,不然也不会喊你们过来。这几日你们不必再去后山练剑,我会安排青平、青琳督促诸位师兄师姐。而且这几日你们可以住在北院,等事成之后,你们再回去。”青颖道:“可到底是什么事?”
淳于明沉声道:“我发现了密室。”四人大惊失色,叫道:“什么?”淳于明道:“嘘。”青泺压着嗓子,道:“掌门,你当真发现密室?不是骗我们?”淳于明道:“我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喊你们来,便是去打扫密室。毕竟密室现在太脏,我一人忙不过来。再说合一门的武功都在密室,你们可以边打扫边看。这个报酬,可极其丰盛。”
青阳大喜道:“还真是先苦后甜的好事,我干了。”其余三人自然不傻,打扫个密室,便能看到只有合一掌门才能看到的上乘武学。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皆忙道:“我也干。”
淳于明道:“好,既然你们都愿干,就按我吩咐的去做。青阳师兄,青颖师姐,你们俩去把礼仪阁钥匙拿到手,顺便备些蜡烛、灯油、火把、扫帚、墙刷,越多越好。青云师兄,青泺师姐,你们俩去告诉青平青琳,督促诸位师兄师姐在后山练剑,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来北院。但记住千万不要声张,除我点到名的之外,倘若还有别人知道,你们……咱们合一门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青泺道:“当然是死。”淳于明道:“相比于死轻点的。”青泺道:“那就是逐出师门,受武林同道所弃,万夫所指,众人所骂,生不如死。”淳于明道:“好,你们谁若泄密,就被我逐出师门。”
四人瞪大眼,青泺叫道:“掌门,你来真的?”淳于明正色道:“这次我就是动真格。”四人一愣,接着马上行礼,齐声道:“谨遵掌门之令。”淳于明点点头,道:“去吧,分头行事。明日一早,我在这等你们。”四人齐声道:“是。”相继走了。
次日一早,青阳、青颖便各自用床单打着包裹,来到淳于明的居室,包裹里全是蜡烛、灯油、扫帚、火把等物品,不会青云和青泺也来了。青泺道:“掌门,你吩咐我们的事,我们都已办好。我保证不会有人不经请示,擅闯北院。不过现在我们干什么?”淳于明道:“去把太正青玄剑拿来,我带你们先去密室。”四人皆是大喜,青阳道:“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礼仪阁钥匙青阳已拿在手里,便自己跑去取剑。
不过太正青玄剑的每次取剑,都是那么繁琐,又勾又泡。等青阳回来时,已过近两刻时。青泺见他拿着太正青玄剑进来,不满道:“你这也叫去去就来?我都够睡个回笼觉。”青阳惭愧道:“怪我,让你们等急。”青颖道:“不怪你,谁去取太正青玄剑,都得这么久。”青泺道:“呦!老婆替老公打抱不平,都到师妹的头上。”青颖弹青泺一个脑瓜崩,斥道:“乱说。”
青泺揉揉脑袋,只见淳于明已接过太正青玄剑,递进大钟表上的铜环里。四人皆莫名其妙,这是作甚?却忽听有阵阵的“滋滋滋”声传来,又是突然“嘭”的一声,淳于明的床板竟然弹起。青泺叫道:“原来密室在……”青颖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小声点。”
青泺眨巴眨巴眼睛,青颖便松开她。青泺小声道:“原来密室的机关在掌门卧室墙上,钥匙是太正青玄剑,入口在掌门床下,这平常谁能想得到?我还以为在西院厨房下面。”青阳苦笑道:“我还以为在东院茅厕下面。”
淳于明笑道:“其实我要不是特意寻找密室,恐怕我在这屋里住一辈子,也不会注意钟表的铜环和墙上的铁环。但这样也好,大家都猜不到密室在哪,它才能称得上是密室,不然还叫什么密室?”
青颖道:“掌门说的不错,既然密室在地下,想必伸手不见五指,怪不得掌门让我们备蜡烛、灯油,此时看来,应为点亮密室所备。”
淳于明道:“正是!这个密室入口在床下,其它地方都是实心土地,挖地三尺也挖不出来,只能砸破这个铁床。但这个铁床极其坚固,我昨晚闲着没事,拿剑刺了几下。连大青石碑,我都能刺入两尺三寸。这块铁床却刺不进分毫,真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
青泺道:“只要安全即可,管它什么打造?我都迫不及待想进去,咱们走吧。”
淳于明道:“好,我先送你们进去,但待会我便出来,不然万一有人找我,岂不不妙?再说我还得把太正青玄剑送回礼仪阁,不然这把剑若毁了,密室可再也进不去。不过我会在床板边留一条红线,你们只要拉动,线上的铜铃便会响,我便去礼仪阁取出太正青玄剑,让你们出来。”
青阳道:“掌门不必多虑,只要密室真有武功,我才不急着出来。掌门不妨给我准备十年八年的干粮,等我神功练成,我再出来。”
淳于明目瞪口呆,哭笑不得,一时竟无言以对。良久,才道:“行,精神可嘉。学武之人,要的便是这股劲头。事不宜迟,咱们走。”从青阳青颖准备的大包裹里,拿出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着,率先跳下铁床。沿着石道,走向大石洞。
四人照模学样,跟着进来,却一路惊叹,道:“这是要去哪?”“合一门还有这种地方?”“怎越走越往下?”“怎这里阴森森的?”“这不会有鬼吧?”
淳于明嗤鼻道:“这世上怎会有鬼?都是你们心里有鬼。不用怕,有我在。”
四人弟子听到这句话,瞬间充满力量,心下担心忧虑、恐惧害怕,全都一扫而空。毕竟他们十分信赖淳于明,总觉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也不必着急,因淳于明会把天再补回去。当然这只是他们四个这么想,旁人未必这么想。
走进大石室,登时豁然开朗。青泺举着火把,四下打量,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老鼠。”蓦地跳在青颖身上,双脚离地。青颖好笑道:“老鼠有什么好怕?”青泺道:“谁说我怕?我是恶心。”青颖道:“没事,待会师姐把老鼠全杀了,给你烤着吃。”青泺呕了一下,道:“师姐,你别恶心我,我想吐。”青颖咯咯直乐。
淳于明道:“墙上有蜡烛柄,油灯碗,你们把蜡烛插上,油灯点亮。”青泺叫道:“我不要去。让青颖师姐陪我,让青阳师兄和青云师兄去。”青颖道:“我可不陪你。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想把青泺推开,青泺却紧紧抱着她,恳求道:“师姐,我求你,你就留下陪我。等把老鼠全杀了,什么活我都替你干。”青颖道:“老鼠那么多,怎么可能杀得完?再说以你的剑法,难道还刺不中一只老鼠?见一只杀一只不即可?”青泺道:“说的也是。我可是合一门女侠,岂能怕一只老鼠?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青颖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快下来,师姐还要干活。”
青泺鼓起勇气,把脚踩回地面。青颖便趁机轻轻把她推开,拿着蜡烛去洞壁上找蜡烛柄插上,再把蜡烛点亮。可蜡烛点亮的越来越多,大石室越来越亮。青泺忽看到右边不足丈许的洞壁下,有十几只仿佛成精的老鼠,跟小刺猬般大小,在废弃的酒坛里吃干涸的酒泥。青泺急的大叫“啊啊啊”蓦地蹦在刚好插完手里的蜡烛,回来取蜡烛的淳于明身上。青泺急喊道:“掌门救我。”
淳于明脖子被青泺双手死死勾住,腰被她双腿紧紧夹住,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几乎二人肌肤亲密相触,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水粉香气。淳于明登时心中升起一股邪念,但急忙克制心神,冷静下来,叫道:“快松开我。”青萝惊魂未定,叫道:“有老鼠,大老鼠,成精的老鼠,十几只。”淳于明急道:“你先松开我再说,你快下去。”青泺叫道:“我不下,你们先把老鼠杀了我再下。”
青颖见二人姿势极为不雅,而且淳于明语气已略带怒色,心下也很焦急,想让二人分开,忙抽出腰间佩剑,道:“你先松开掌门,师姐这便去把老鼠杀了。”说罢已闪身而去,长剑一挥,剑气已出。虽然剑气的力道并不十分凌厉凶狠,但对付几只老鼠,还是砍瓜切菜,绰绰有余。青阳青云也抽出腰间佩剑,开始杀老鼠。不过一刻时,基本没逃回洞里的老鼠都难免于难,遍地都是死老鼠。青颖这时道:“你可以松开掌门了吧?”青泺道:“好。”这才跳回地面。青阳和青云拿扫帚把死老鼠扫成一堆,把灯油往死老鼠堆上一倒,一把火全烧了。
青泺已稳定住心神,但想起刚才的举动,一直抱着淳于明,甚至把自己的脖颈,不经意蹭到他的唇上,忽脸上一红,道:“掌……掌门,恕……恕罪。”淳于明没好气道:“你平常那么厉害,对我呼来喝去,却怕几只老鼠?哎,算了,今天我们先到这里,都先出去。一个时辰马上便到,太正青玄剑再不泡回药水,可就毁了。”青阳道:“掌门,还是按之前所说,你出去我们留下,不然岂不白白浪费时间?”淳于明道:“可每次打开密室入口的间隔时间是六个时辰,你们现在又没带干粮,如何能扛过去?还是先出去准备干粮,下次打开入口,你们再在这里呆上六个时辰。现在回去睡觉,醒来再来。”
青云道:“掌门说得有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我们忙活六个时辰,倘若不吃不喝,难以坚持下来。而且皇宫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得慢慢来。”青阳道:“那好,我们就听掌门的。我去准备干粮,青云师兄,你去准备水。青颖,青泺,你们去弄几张折叠小竹床,我们累了还能歇会。不然一站六个时辰,谁也受不了。”三人道:“好。”
淳于明道:“青阳师兄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走吧,六个时辰后,你们再来找我,最好直接带着太正青玄剑来。”青阳道:“掌门放心。”几人把带来的东西提到石道里,以免搁在大石洞里,被残活的老鼠再咬了。接着便跳出床板,回到淳于明的卧室。淳于明把太正青玄剑抽出,“咚”的一声,床板已自行合上。淳于明把剑交给青阳,道:“青阳师兄,那你带他们去准备。六个时辰后,我们再见。”四人行礼道:“掌门告退。”说罢便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