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哈哈一笑,道:“春秋逍遥,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春秋逍遥见大势已去,恶狠狠道:“我当真小瞧了你们。”
慕君冷笑道:“只怪你名字起得不好。春秋逍遥,但现在却是冬天,你便不逍遥。你是自尽,还是让我动手?”
春秋逍遥冷哼道:“我自取汉名为春秋逍遥,意为一世逍遥,你还是先回去再好好看看书。而且你想杀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你给我等着!”蓦地转身往山下奔逃。
慕君正欲追,却忽听山下马蹄震响,只见山道上旌旗如虹。淳于明定睛一看,只见隐隐约约这数千人乃是盔甲骑兵。暗叫不好,难道是朝廷的骑兵?
众人听到声响,都往山下看去。只见春秋逍遥在山涧厚厚的积雪中,如履平地,踏雪无痕,转眼已奔出二三十丈。却忽见山下有七道人影,弃马下地,展开轻功迎着春秋逍遥纵去。虽轻功略输春秋逍遥,但也是极快。只听一人大喊道:“阁下何人?为何在这轩月洞?”
春秋逍遥一言不发,折个方向,由南改东,沿着茫茫白雪覆盖的嶙峋怪石,往山下纵去。但那七道人影立马折个方向,往东追去。
淳于明只觉刚才那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而且极为耳熟。忽听已跑来身边的诸合一门弟子,青泺道:“刚才那声音可是胡一刀?”淳于明头皮一麻,脑袋“嗡”了一声,叫道:“不错!我说怎听着这么耳熟,原来是胡一刀。那看来那七个人便是诸葛五兄弟、苗小凰和胡一刀。既然他们七个来这里,恐怕便是陪……”青泺咧嘴道:“你的郡主又找你来了。”
慕君忽提气大喊:“春秋逍遥,不要跑。”这七个字在山谷回荡四五遍才消失。
只听那七道人影一女子喊道:“阁下乃是春秋逍遥?”春秋逍遥毫不理会,继续奔逃。淳于明听出此人声音,叫道:“果真是苗小凰。”
慕君又提气喊道:“春秋逍遥,不要跑。束手就擒,我要抓你前去领赏。”她话音刚落,那七道人影追的更快。毕竟要能抓到春秋逍遥,不但威震武林,更扬名天下。
慕君狡黠一笑,道:“便宜了这个叛徒,让他也去尝尝南朝天牢的滋味。”回过身来,只见八旗堂近两千人都在看着自己。蓦地八旗堂八位堂主跑来跪下,你一言我一语:“少主,属下恳请少主继任教主大位,带领我们追拿春秋逍遥这个叛徒。”“少主武功盖世,文韬武略。我等心甘情愿追随少主,一统中原武林。杀掉南朝皇帝,报圣教血仇。”“本教教规是人定的,是教主定的。只要少主继任教主之位,大可改去只能女子担任教主的教规。”“只要少主愿带领我等,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不管少主是男是女,生死认定少主才是我圣教名副其实,唯一的第二十八代教主。而春秋逍遥不过是本教叛徒,他必须从本教除名。从此以后,圣教再无春秋逍遥,人人得而诛之。”“请教主下令,追杀春秋逍遥。我等愿取下他的首级,祭奠我圣教冤死亡魂。”
众八旗堂所有人一起跪下,齐声喊道:“圣教主,带领我等,抓拿叛徒,报血海深仇。”
慕君双手有些发颤,看着面前跪到一片的数千人,深知所谋之事,终于达成,万众归心。一时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朗声道:“好!你们刚才未对我出手,我便履行我的承诺,对你们既往不咎,仍然重用。把春秋逍遥的这些余孽都给我抓起来,带回盛京,听候本教主发落。”
众人喊道:“是,谨遵教主之令。”登时数十好手,抽刀奔向玉非花、白眉胡翁、四魔罗等人。伤重的抬走,伤轻的绑起来,穴道点上,拿刀架起押走。而混通和覃玮也被抬走。
慕君又吩咐道:“现在山下应全是南朝士兵,我们本应杀下山去,替轩月洞数百条人命报仇雪恨。但本教主能继任大位,深感合一门诸位侠士侠女和淳于掌门的大恩大德。我们不妨给淳于掌门个面子,放这些南朝士兵一马。咱们从北面下山,直奔盛京。”
众人齐喊道:“是!”蓦地之前那十六个轿夫,抬着金黄灿灿的大轿来到慕君身前,齐刷刷跪下道:“教主,请登轿。”
慕君不禁冷笑,这些人见风使舵、易主改投的本领,可是高强。转身道:“淳于掌门,随我一起来。”说着伸出手,想拉他一同上轿。
淳于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慕教主,你大事已成,我也不须再呆在他乡,我还想带着诸位师兄师姐回煕煌山。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朝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们还会派兵来追。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逃。不管是杀是剐,我都得回去。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有期。”抱拳做个礼,带着合一门众弟子往山下走去。
慕君怔怔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后会有期。道:“走!”坐上轿,带人从北面下山,赶往盛京。
合一门一行数十人,沿着滑不溜秋,好似已结冰的山道往山下走去。青泺道:“掌门,你是不是早已得知慕君公子并非公子,才天荒地老的追着她?”青琳道:“肯定是。怪不得掌门不肯娶郡主,原来是因慕君姑娘。”众弟子哈哈大笑。
淳于明干笑两声,并不言语。青阳道:”不过掌门今天可真威风,想必此次轩月洞一战,比之上次更将轰动武林。”青泺道:“那是自然。今日可是光明正大的掌门以一己之力,助慕君姑娘荣登教主大位,打的春秋逍遥落荒而逃,我简直想想都过瘾。”青和道:“是啊,我还以为今日咱们死定啦。谁知不但死里逃生,还扭转乾坤。怪不得柳掌门非让淳于掌门继任合一大位,起初我还不理解,现在我算彻底明白。”青阳笑道:“我师父高瞻远瞩,深思熟虑。有咱们掌门师弟在这,我看咱们合一门早晚声势超过少林武当,甚至轩月圣教。”
淳于明忙道:“这话可不要乱说,以免惹旁人误会。但我们若有命活着回煕煌山,便举行长老大会,广招门生,光大合一门。”众弟子叫道:“好呦!”
山道不甚陡峭,稍较低缓,但十分曲折。不过马蹄上裹起棉布,骑马上山完全不成问题。只是有些耽误脚程,还不如人跑得快。但不会旌旗上的字便可看见,乃是赤红的‘朱’字,看来当真乃是朝廷中人。淳于明等人往下,骑兵们往上,过不多久便在半山腰相遇。为首骑兵喝道:“来者何人?”
青阳介绍道:“这位是我合一掌门,淳于掌门。”众骑兵皆脸色一变,之前那人盯着淳于明道:“你便是忠明侯?”淳于明朗声道:“如假包换。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那骑兵翻身下马,却直接作个揖,道:“侯爷,您的生死我们决定不得。我们只是奉旨带你回去,听候皇上发落。希望你不要让我们难做。”淳于明道:“好说好说。但皇上有没有说要抓除我以外的人?”骑兵道:“这……小的不清楚,我们只是随行。一切全听诸葛五位大人、苗大人和胡大人的。”
青琳道:“郡主没来?”骑兵道:“郡主来了,但在山下,并未上山。我们只是得到消息,听说忠明侯可能在轩月洞,几位大人便带我们来查探一番。但既已见到忠明侯,还望忠明侯理解,我们要公事公办。”青泺道:“什么意思?”骑兵作个揖,道:“恕罪。”喊道:“把忠明侯铐起来,押解进京。”登时有几个骑兵翻身下马,拿着一把犯人的枷锁而来。
众合一门弟子大怒,青阳直接拔剑,道:“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如此屈辱我合一掌门。”那骑兵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忠明侯虽是你们掌门,但也是朝廷的忠明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忠明侯畏罪潜逃,抗旨不尊。理应受国法惩治,何错之有?”众合一弟子一愣,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淳于明哈哈一笑,道:“说得好。我既是有罪之身,何必法外开恩?若我不认罪伏法,以后朝廷还怎么统治天下?君威何在,律法何在?我若是皇上,我也会这么做。你们动手吧。”把佩剑交给青阳,双手伸出。骑兵们把枷锁给他铐上,扶他登上一匹马。调转马头,往山下行去。
合一门弟子刚要追,却被骑兵们拦着。一骑兵道:“皇上有旨,只抓忠明侯一人回京。你们最好识点相,别不死找死。”
青阳怒道:“你们……”忽听淳于明道:“诸合一门弟子听令,我命令你们即刻回煕煌山。勤练武艺,养精蓄锐,我会活着回去见你们的。”
众人叫道:“掌门,咱们杀了这些官差,一起回去。”淳于明喝道:“没听到我说的话?皇上已不再为难你们,你们为何还不识相?赶紧回家,给我备上好酒好菜,我会回去的。”
众人无可奈何,泪流满面,目送淳于明离去。
淳于明被一路押送到山下城里一家客栈,把他带到楼上一间客房,却给他松开枷锁,然后人们都退了出去。不会又有人给他送来一桌酒菜,淳于明搞不清楚这是何意,但心想还未见到崇庆,这些人肯定不会害自己。也不必担心酒菜下毒,直接大吃大喝起来。
而正吃喝的津津有味时,门被推开,一道倩影走进房内,淳于明登时明白为何会给他打开枷锁,好酒好菜的招待,原来是因朱淑妍。但朱淑妍的脸色十分难看,道:“你还有脸在这大吃大喝?我还以为你在房里认罪悔过。”淳于明笑道:“郡主明鉴。我正因已认罪悔过,深知自己十恶不赦,所以才大吃大喝,黄泉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
朱淑妍冷笑道:“但我全然看不出你有认罪悔过的意思,反而好似问心无愧,是我们故意刁难你似的。”淳于明道:“郡主此言差矣。我的过错我十分清楚,我不该抗旨不尊,不该畏罪潜逃,而且我愿认罪伏法。你们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朱淑妍蓦地有些眼眶红润,道:“难道你……宁可死……也不愿……不愿……领旨?”
淳于明知她何意,她其实想问的是“难道你宁可死,也不愿娶我?”但淳于明有口难言,长叹一声,连喝两大碗酒。道:“我早已把话说明白。我知我有负郡主,我愿给郡主以死谢罪。但我实在有难言的苦衷,我希望郡主能明白。”朱淑妍道:“什么苦衷?”
淳于明道:“请郡主恕罪,我难以言明。本来我想去查清以后,再做定夺。但没人给我机会,我也没办法。”朱淑妍道:“查清什么?”淳于明长叹一口气,道:“还能是什么?我的身世。”朱淑妍疑惑道:“可你的身世,与我……这有什么相干?你是不是找借口搪塞我?”淳于明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郡主,我想问你一句。你觉咱俩……你从小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我……我不过一江湖浪子,五大三粗。咱俩……合……合适?”
朱淑妍似被闪电劈中,浑身猛地一颤,退后一步。道:“你……你说什么?”淳于明只是闷头喝酒。朱淑妍眼泪悄然滑落,道:“难道你……还……看……看不上我?”
淳于明道:“不是看不上看得上的问题。郡主,不瞒你说,我总觉你是天上遥遥挂着的月亮。虽然你现在站我身前,但我却觉咱俩依然很遥远。而且我始终觉得,你应找一位才高八斗,状元探花这种才子,这样才比较登对般配。再说郡主你扪心自问,你从小听你父王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连素未谋面的马有为,他也能让你嫁给他。而我已得知,咱俩的事就是王爷提出的,我想你应也不怎么情愿。只不过父命难违,只能如此,所以……”
朱淑妍道:“所以你是这么想的?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劝我让父王收回成命,让皇上也放你一马?淳于明,你不觉你是在侮辱我?你这么做,你觉我以后还有没有脸再活下去?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你要但凡为我想过一点,这些话你也说不出口!我算认清你这个无情无义、负心薄幸之人。”掩面而泣,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