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骞见九成丐帮弟子,都满脸疑惑。看来他们皆知肖夏冬要夺帮主之位,却不知他与赤哲锦的私下关系。哈哈一笑,道:“肖夏冬,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赤哲锦正是你从西域找来,帮你谋权篡位的帮手。但你这帮手进沙州何事不干,先杀我丐帮上百弟子,你们可是想对我丐帮示威?你到底是什么人?”
登时所有人都看向肖夏冬。肖夏冬阵阵冷笑,道:“仅凭这女子只言片语,如何能证明我认识赤哲锦?乃是她与顾成峰串通,故意陷害于我。”
卞香宛急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把我知的都已说,你们为何还不放我?”
有丐帮弟子骂道:“谁他娘的信你?你和顾成峰有没有串供,我们谁知?”又有人道:“不错!你们神农帮要有证据,快拿出来。随便找个女子,把话一说,且把罪名坐实。天下哪有这番道理?”
陈南实道:“对呀,顾帮主,你们可有证据?快拿出来。”
顾成峰这可犯难,他只有卞香宛这一个人证,哪还有什么证据。不过忽想起一事,道:“在下擒住这位女子时,树林里还有数十丐帮弟子。我一个未杀,全都放了。想必这数十位丐帮弟子,此时也在场。不妨出来说句公道话。”
群丐登时你瞧我,我瞧你,都在猜想是谁。但过良久,并无人应声,谁也不愿出来露这个脸。
顾成峰道:“你们若不愿出来,我自己认。我顾成峰虽无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今天刚见过的人,总该还有点印象。”目光冷峻的从数千丐帮弟子脸上一个一个扫过,但群丐基本都问心无愧的与他目光相接,毫无所惧。只是当他目光看向肖夏冬身后,霎时二三十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估计做贼心虚。
顾成峰心下暗笑,道:“还请肖长老身后的二三十位丐帮英豪,出来说句公道话。你们今天是否随肖长老一起,亲眼见过赤哲锦还有这个女子?你们可都是丐帮好汉,若违背良心,说假话,不但受武林人士鄙视唾骂,你们自己心里恐怕也不得安宁。”
肖夏冬冷声道:“既然顾帮主让你们主持公道,你们便实话实话。不必受他言语所迫,我给你们做主。”
二三十人神色慌张,唯唯诺诺,低声道:“肖长老,我们……”顾成峰道:“你们不敢说,莫非是怕丐帮帮规处置?但你们不怕今日说谎以后,肖夏冬杀人灭口,你们白死?”
肖夏冬喝道:“顾成峰,你这可有胁迫的意味,而且还血口喷人。他们愿说便说,不愿说便不说。难道我丐帮弟子,还得听你的?”
顾成峰道:“我从未说过让他们听我的,只是有请他们出来说句公道话。而且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想不想杀人灭口,自己心里清楚。”
肖夏冬狠声道:“你这无中生有、冤枉栽赃的本事,倒也不差。”
顾成峰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请这二三十位丐帮英豪一述己怀即可。是非对错,自有公论。”
所有人都看向这二三十位丐帮弟子,均想:他们这般不肯出来说话,难道是默认?或者真的担心说出不利于肖夏冬的言语,被杀人灭口?
丐帮陆堂主是火爆脾气,更自认英勇无双,不耐道:“我们丐帮都是英雄好汉,从不贪生怕死。你们怎怂的连句话都不敢说?真他娘的丢脸!”
群丐都觉有理,登时大骂出口。那二三十人听着污言秽语,恼羞成怒,一人喊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子认了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虽未明说认什么,但众人皆明白他承认肖夏冬和赤哲锦私下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陆堂主不免一怔,道:“真……真的?你说的可是实话?”
那人怒气当头,开口说话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口道:“当然是实话,说假话我还不如不说。”
他身后一人道:“我们都是执法堂普通弟子。谁当长老,我们自然得听谁的。不然……我们岂不……”看了肖夏冬一眼,众人登时明白,他若不听,肖夏冬岂能放过他?官大一级且压死人,别说官大好几级。而且反过来说,他们无非是四五袋普通弟子,能跟着九袋弟子出去办事,其实心里很荣幸,很荣耀,很光荣。
田骞哈哈直笑,万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肖夏冬玩火自焚,现在竟成众矢之的。即使自己难以再东山再起,当上丐帮帮主,甚至死路一条,但若能拉肖夏冬这个算计自己之人陪葬,却也能一吐恨气,死而无憾。戟指道:“肖夏冬,你这个包藏祸心,用意歹毒险恶的妖人。你究竟加入我丐帮是何企图?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认识赤哲锦?”
所有人都看向肖夏冬,但肖夏冬紧咬腮帮子,一言不发,看来已没什么好说。
“哈哈哈……不妨我来告诉你们。”突然树林上空飘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过会一道人影唰的一下,落到树林正中间,却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江湖豪客。淳于明又惊又喜:竟是慕君。想来她也早躲在树上,静观许久。而她之所以现身,便是彻底拆穿肖夏冬的面具。
不少人都咦了出声,连顾成峰都暗暗心惊,此人为何有如此轻功,好似神出鬼没。
陆向天并非神农帮中人,也非丐帮中人,不便插手他们的私事,一直自顾自找棵树靠着,静静观看。但他此番随顾成峰一同前来沙州,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倘若神农帮丐帮开打,他定然届时出手,助顾成峰一臂之力。但忽亲眼瞧见一轻功极高之人,而且还相貌平平,毫不起眼,不免十分讶异。站起身走来喝问道:“来者何人?”
慕君故意粗声粗气道:“能为你们排忧解惑之人。”
众人都被她突然的一手‘混罡无影腿’深深震撼,都觉这是位世外高人。虽并不知她是谁,却已十分信赖她,只望她能道出真相。
顾成峰上前抱拳道:“在下顾成峰,不知尊驾可否赐下姓名。若是武林中有名的前辈,还望今日主持神农帮与丐帮的公道。”
慕君冷笑一声,心想:顾成峰确实好似有一股爱才惜才之心,见到身负异秉之人,便想与之结交。不过似他这般在武林中颇有威望,极其具有傲气傲骨,却处处礼贤下士,甘居晚辈,若心中并无所图,恐怕谁也不信。估计他便是想笼络人心,在江湖上讨个好名声,日后图谋大事。淡淡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此,也只为找一个人。”
慕君落地的地方,恰巧离卞香宛不远,大概五尺。正在肖夏冬面前,大概一丈。卞香宛见她离自己这么近,又挡在肖夏冬身前,疑惑道:“难道你是赤哲锦派来救我的?”
她一言既出,在场无一人不脸色大变。均想:此人轻功这般高强,若执意想救走一个人,恐怕谁也拦不住,谁也追不上。
慕君冷笑道:“你的赤哲锦早已在此,何必让我相救?而且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救你?”
在场诸人又是脸色一变,均想赤哲锦藏在哪,而这人到底是谁。但卞香宛却替他们问了出来,道:“赤哲锦在哪?你又是谁?”
慕君道:“我是谁与你们无关,因我不是冲你们而来。至于赤哲锦……”喊道:“赤哲锦,我知你在这。你扮成哪位丐帮弟子,还不现身?你不怕我把你心上人抓走,把她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群丐再次你瞧我,我瞧你,都在仔细观察身边的人。突然听人叫道:“你是谁?怎从没见过?”“他是我们信阳分舵的。你们是哪个分舵?”“我们是成都分舵。我们舵内的人都认识我。”“对,我们认识他。他是我们成都分舵。”
一时丐帮中人,全都拉帮结伙的相互指认。场面登时哄哄闹闹。而此时所有人都在站着,起初有人骑马而来,但见田骞、肖夏冬、陈南实等帮中长老副帮主都在站着,他们还哪敢骑在马上,早已下地。而来树林里的丐帮弟子,少说得一两千,不可能都骑马来。一时半会也找不来那么多马。步行跑的人可是不少。
忽听有人骂道:“放屁!我们洛阳分舵没你这号人,给我滚出去!”
“嘭”的一声,一丐帮弟子被一脚踹到树林中间,众人面前。但认着认着,又有十几人被揪了出来。大概小半个时辰,竟揪出八十多名假冒的丐帮弟子。群丐不禁又怒又惊,竟有八十多冒牌货,滥竽充数,混在丐帮之中,未被任何人察觉。倘若不是此时迫不得已,必须找出哪个是赤哲锦,恐怕他们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但问来问去,都说什么久仰丐帮大名,自愿加入丐帮效力,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慕君道:“这些人假冒丐帮弟子,理应每人砍去一条腿。谁若敢违抗,便是赤哲锦。”
群丐顿觉有理,此举既维护丐帮不察之名,又可找出赤哲锦。毕竟谁都不想被砍去一条腿,何况鼎鼎大名的赤哲锦,定会反抗。
易玺抽出大刀,道:“我来!”迈步走去那八十多个被正儿八经的丐帮弟子,摁在地上的假冒货。这些假冒货都是打着丐帮的旗号,招摇撞骗之人,但凡有点武功,好歹有点气节,绝不会轻易冒充丐帮弟子。这些冒牌货武功不必提,见易玺提刀而来,三十多个都已吓尿裤子,哭天喊地,哭爹喊娘。不过他们马上喊得更加凄冽,虽易玺的刀法不慢,但又不是杀人,刀快死时没什么痛苦。这是砍腿,刀慢刀快一样疼。
易玺此时已化作屠夫,转眼连砍二十多人,都砍得是一条左腿,从最痛的膝盖砍下,一刀即成。二十多人凄冽惨叫,而后面快要轮到的人,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二十多条断腿,不少都吓昏过去。易玺虽已身上溅满鲜血,却不在乎再多一点,又一会功夫,砍了三十多人。
群丐看着既触目惊心,又觉解恨。不过这么露脸的机会,自己却没赶上,白让给易玺。但这种想法,仅限于自认比易玺刀法好的人。比他差的人,都深深佩服,心想幸好自己没上去,不然以自己的刀法,当真丢人现眼。
又是几声惨叫,虽有几人吓昏过去,但易玺并不因此手下留情,照样把他腿砍了。虽说这么做十分残忍,但却不能怪易玺,或是怪丐帮。他们若不冒充丐帮弟子,群丐不至愤怒难解,易玺也没机会出来做这个刽子手。
但闯荡江湖伊始,便得有断胳膊缺腿的觉悟。淳于明武功高,照样受伤,慕君武功高,也照样受伤,春秋逍遥武功高,照样也受伤。出来混,早晚要还。谁若闯荡江湖不受伤,那闯荡的岂是江湖?好似番邦传教士所说,你们谁没罪,便拿石子掷他。
不过让诸人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掉地上的是,八十多人却没一人反抗。难道赤哲锦不在其中?
慕君蹙眉一思,道:“绝对有漏网之鱼,你们再找找。”
虽然她只是一位天降来客,谁也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现在正因她来历神秘,高深莫测,群丐心甘情愿的听她发号施令。
于是她话音刚落,群丐便再次指认起来。而火把已换第二遍,此时夜已越来越深。群丐几乎脸贴脸的认来认去,但认着认着,还真又认出几个对不上号之人。而顾成峰、陆向天、安素素、田骞、陈南实等人,一直留意着四处动静,谁若偷跑,必然察觉。因此这些假冒货只有抱着侥幸之心,期望不被认出,若拔腿便逃,下场更惨。
过会,只听有人骂道:“他娘的,怎这么多冒牌货?咱们丐帮在武林中果真如日中天,这么多人都自愿来给咱们丐帮效力。”群丐哄笑一声,一人骂道:“他们效他妈的力。打着咱们丐帮的旗号,作威作福,骗吃骗喝。丐帮可不要这种人。”
淳于明好笑道:你们丐帮是正大光明的讨吃讨喝,他们是骗吃骗喝。官差混吃混喝,大官白吃白喝。奴才给吃给喝,强盗要吃要喝。
被砍断腿的,被扔到一边。新揪出的冒牌货,不一会也被易玺把腿砍了,但依然无一人反抗。
慕君心下越来越没底,难道赤哲锦早已溜走?但他当真不管卞香宛的死活?也是,若非肖夏冬已成众矢之的,我也不敢现身,出来指认他。不然这么多丐帮神农帮高手在场,焉能轻易逃脱?他岂敢出来?
又过一会,再次揪出两冒牌货,易玺连问都没问,直接让人把他俩摁在地上,腿一砍,扔到一边。
慕君声音略带着急,喊道:“赤哲锦,你再不出来,我先把这女人耳朵割了。”
卞香宛一愣,道:“你们找不到他,关我何事?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牵连我?我又没杀过任何人,我一点武功都没有,你们为何非要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慕君道:“谁让你是赤哲锦的女人?他杀丐帮那么多人,你理应替他分担。再说赤哲锦替肖夏冬杀安素素和顾成峰的事,你不是不知。你若劝劝他们,不让他们动手,姑且算你行善积德。但你却不加阻拦,见死不救,你就是助纣为虐,害人帮凶。”
她这话既照顾到丐帮,又照顾到神农帮,俨然变成正义的化身,主持公道。没人说一个不字,都觉有理。
卞香宛咬牙道:“你好狠!不过你们诸位扪心自问,我若敢劝阻,我现在还有命活着?我被逼于人,无可奈何,并不因我不想救人。”
慕君冷笑道:“你这会儿倒会说软话。但我听人说,你还想当丐帮帮主。你和赤哲锦只要帮肖夏冬当上丐帮帮主,你们俩便是副帮主。你们再把肖夏冬一杀,取而代之。不知你亲口说过的话还记不记得?”
淳于明心道:没想到我把这些偷听偷看到的事告诉慕君,这会倒派上用场。
群丐脸色一变,接着怒气上头,均想:难道我丐帮帮主,你们谁想当谁当?全不问问我们?
卞香宛吓的全身连打三个寒颤,道:“你……你……你怎么听到的?我没给任何人说过。”
顾成峰心下暗喜:原来这女人果然对自己有所隐瞒,不过这会却被这人拆穿,局势对自己越来越有利。
慕君道:“因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好话我从来不听,坏话我却听的一字不漏。你和赤哲锦狼狈为奸,对肖夏冬不忠,对丐帮不仁,对神农帮不义。你们自己带来的手下,全已死于非命,此乃不智。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智,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她这番话,已抓牢在场每一人的心。就连肖夏冬都觉出口恨气。赤哲锦竟想背叛自己,甚至杀自己,简直不忠,实在该死。不过局势正在逆转,自己得想办法脱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