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哲锦又是一笑,后转身看向慕君,道:“你怎对我这铁手摧心掌这般了解?连断臂保命的事都知?”慕君道:“这世上何事我不知?”
赤哲锦错愕一下,道:“呦!口气还挺狂。也罢,本佛仙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侧身看向田骞和陈南实,只见他俩虽满脸怒色,却脸上阴晴不定,甚有一丝庆幸和惶恐。冷笑道:“嘿!俩个老家伙。你们俩不是要杀我?来,也来跟我对上一掌。”
田骞未必怕他的掌力,却十分忌惮他的掌毒,自然不想再跟他缠斗,以免中毒。道:“今日且先饶你一命,给我滚出沙州。”
赤哲锦哈哈一笑,道:“饶我一命?应是我饶你们一命。你……”忽听门外有人叽里咕噜的大喊大叫,听着似是多吉桑的声音。但赤哲锦越听脸色越阴,越听脸色越白。蓦地改口道:“好说好说,咱们今日就此别过。宛妹,我们走。”
原来丐帮八袋、七袋、六袋、五袋、四袋弟子都在此地,几乎丐帮全部高手都在场。那三十六天罡已死的只剩一个多吉桑,他临死之前,大叫一通,让赤哲锦逃命。于是赤哲锦便改口带人离去。
但这时外面的群丐已杀光三十六天罡,冲进酒馆,浑身是血,满脸怒色,拦住去路。赤哲锦心下一凌,道:“难道丐帮帮主还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田骞心念一动,这赤哲锦显然是为美色所诱,千里南下。但难道我是丐帮帮主一事,已传遍天下,连赤哲锦都愿承认?其实赤哲锦只是形势所迫,说句恭维话,未必心里承认他是丐帮帮主。但田骞却已心花怒放,道:“本帮主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但你们若再胆敢杀我丐帮中人,我丐帮上下决计不会放过你们。”
群丐一愣,一八袋弟子不可思议道:“帮主,眼下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绝对的优势,为何要放过他们?”一七袋弟子道:“对呀,帮主。我们丐帮的高手今日都在这,任这小白脸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只要我们一哄而上,谅他也难活着走出这家酒馆。”
赤哲锦道:“怎么?丐帮还想以多欺少?难道你们连你们帮主的话都不听?”这句话深深戳中田骞的内心,心想我既是丐帮帮主,必须言出如山,令行禁止,岂能让属下反驳?喝道:“让路!本帮主既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群丐甚是不甘,皆原地未动。一人叫道:“这帮西域喇嘛杀我丐帮一百多人,岂能就此放过他们?”又有人道:“正是!孙长老的胳膊都被砍了,焉能这便放他们走?”又有人道:“让这龟儿子留下一条胳膊,咱们再放他不迟。”
赤哲锦哈哈笑道:“我道丐帮新帮主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位惊天动地的武林名宿,原来也是一个空架子。屁大的命令都没人听,简直可笑。还不如以前的那个小姑娘当帮主。”
有人骂道:“去你娘的,我丐帮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又有人道:“不错,我丐帮谁当帮主是我们帮内之事,与你们这些外人有何相干?你们未免管的太宽。”
赤哲锦冷笑道:“丐帮的事我自然无权多管,也无权插手。但这要在我白龙教,还有人敢不听本佛仙的命令,早已人头落地。不立威信如何服众?田副帮主,你这帮主还想不想当?倘若连这点小事都没人听你的,你这帮主未免太名不符实,沽名钓誉。不如趁早退位让贤,以免让武林中人笑话。”
又有人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田骞忽暴喝道:“住嘴!在外人面前,你们把本帮主放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本帮主难堪?本帮主既已下令放过他们,那决计不会更改收回。谁若再敢挡路,便是公然与本帮主作对,忤逆本帮主。本帮主便按叛上作乱罪名,帮规处置。”
群丐一怔,又皆长叹口气。那为首八袋弟子不耐道:“好好好,都让路都让路。”率先让开路。
赤哲锦哈哈一笑,道:“田帮主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为武林表率,在下万分佩服。告辞告辞。”正欲带人离去。忽听一人道:“好高明的激将法。”此时鸦雀无声,他这句话甚是刺耳,诸人都不免闻声看去,竟是慕君所说。
群丐初听甚感刺耳,思索一下,只觉甚有道理。赤哲锦用的正是激将法,逼田骞放过他。于是诸人又把路堵上,撸起袖子,跃跃欲上。
田骞勃然大怒,走来暴喝道:“刚才是谁说的?难道本帮主还不知赤哲锦打的是什么心思,本帮主能看不出来?不瞒你们,本帮主是故意如此。武林皆知,本帮主言出必行,重如泰山,岂能因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东西,坏掉本帮主的名声?而且本帮主已说,赤哲锦再敢来沙州,必取他性命。你们何必急于一时?难道你们当真想造反?”
慕君哈哈一笑,道:“好一个田帮主,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竟置丐帮上百死于非命的亡魂于不顾。再说赤哲锦的话,鬼都不信,你却信。你能有什么名声?简直可笑至极!我再也不追随你这个狗屁帮主。”说罢穿过人群走了。但竟没人阻拦,想必因她的话,说到群丐的心坎里。
淳于明知她何意,趁机离间田骞与群丐的关系,说不定还能顺水推舟,让群丐杀了赤哲锦这个阴毒狠辣之人。立马大声附和道:“田帮主不仁不智,不忠不义,我要去投靠安帮主。”穿过人群跟着慕君去了。
田骞雷霆震怒,暴喝道:“给我站住!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俩,你们这俩个安素素派来的奸细。本帮主刚才是没空理会你们,但你们若再胆敢往前走一步,休怪本帮主手下无情。”
慕君和淳于明自然不理会,而且越走越远。田骞暴怒,道:“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哈哈哈哈……”陈南实忽凄凉大笑,道:“好一个田帮主,大敌当前,不派人擒拿堵杀,却去派人残害我丐帮弟子。你的所作所为,当真不仁不智,不忠不义。老陈累了,且先回去歇息,恕不再陪。”拎起大刀,跃窗而去。登时群丐中,所属陈南实属下之人,直接紧随而去。
田骞的脸色已黑到极限,心想:这可是你陈南实让我不堪在先,休怪我无情无义。
赤哲锦打个哈哈,道:“既然田帮主还有帮内之事处理,在下不便打扰,告辞。”
但群丐还未让路,皆双眼血红,眼看不等下令,便要扑杀。忽听一人大叫道:“帮主,帮主。”跑了过来。诸人转头一看,是一丐帮六袋弟子。他挤过人群,来到田骞身前,急道:“帮主,不好啦。”田骞不耐道:“又有何事?”这人道:“帮主,夫人和少爷都死了。八位少奶奶本在互相抓咬,但一位少奶奶,却用剪刀刺死另一位少奶奶。几位少奶奶突然皆拿起利器,互相残杀。此时已……已……已都死了。”田骞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目一黑,昏阙过去。
赤哲锦见势不妙,拉着卞香宛的手,跃窗而逃。其余的十六位婢女,跑的慢了一步,被双眼血红,怒不可揭的群丐追上,乱刀砍死,碎尸万段。
淳于明和慕君并肩往城外走去。慕君道:“眼下咱俩这丐帮四袋弟子,怕是已被丐帮上下瞧个清楚,他们已识得我们。我们再在城中呆着,已不安全。我们得再乔装打扮一下。”
淳于明道:“正是,咱俩若还这番打扮在城中晃来晃去,想必便被丐帮弟子认出,对咱俩不利。咱俩还是先出城,再去易容改貌一番。不然难免暴露行踪,被人认出。”又皱眉道:“但此次丐帮大会,并未邀请任何武林同道。咱们不打扮成丐帮弟子,掩人耳目,又能扮成什么?”
慕君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咱们当两天五袋弟子。换身行头,点俩痦子,去掉膏药。”淳于明呵呵一乐,道:“妙妙妙。多谢慕教主带我加官进爵,荣登丐帮五袋弟子。”
慕君“嗤”的一笑,又收敛神情,郑重其事道:“我总觉白龙教之人来沙州,定有所图。你或许不知,春秋逍遥之前便躲在白龙教的地界。而且这赤哲锦一直呆在西域,从未南下过。但却这时出现在沙州,恐怕来者不善,不会是为一个卞香宛那么简单。”
淳于明一愣,道:“你的意思……卞香宛与赤哲锦……之前不认识?”
慕君道:“废话!我刚说赤哲锦一直在西域,而卞香宛的宛春园在西安,他俩以前如何认识?想必是赤哲锦路过西安,不知用何手段,勾搭上卞香宛,二人一同南下。”又鄙夷道:“我猜便是赤哲锦仗着那张小白脸,又花不少银子,送点西域的稀罕宝贝,再装装排场。用他的铁手摧心掌杀俩人,显摆一下武功,才迷住卞香宛。毕竟卞香宛虽不及玉非花放荡,却是正儿八经的青楼出身。这种女人眼皮很薄,只要有金银财宝,长相说得过去,那是对你死心塌地。她才不管你是好是坏,光明磊落还是卑鄙无耻。只要有权有势,她们便趋之若鹜,前仆后继。”
淳于明喃喃道:“也是。只是那白龙教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慕君道:“这个说来话长。白龙教与轩月圣教一样,最初皆是中原所创。但经过蒙古大元铁骑践踏以后,白龙教迁往西域,我圣教迁往北方。但在此之前,以我圣教、白龙教、少林为首的三大武林势力,一直纷争不断,整日打来打去。白龙教现在与我圣教差不多,皆没什么汉人。但我们天可汗明令禁止满汉通婚。而白龙教那边汉人与其他族人,倒没那么多规矩。据我所知,那赤哲锦是西域洋毛子与汉人的后代。所以他的眼睛是蓝色,头发不黑不白,是黄色。”
淳于明只听到一句话,其它话都没听进耳,道:“你们朝廷……不让……不让……满汉通婚?”
慕君道:“是……”蓦地双腮微红,道:“你什么意思?”淳于明道:“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慕君略感失落,叹道:“其实这项禁令,颁布也没多久。更何况我们是武林中人,不必……”见她不再往下说,淳于明不免好奇道:“不必什么?”
慕君从未这么浑身燥热过,把头转向一边,道:“不必……必须遵守。再说我从小就没想过这辈子结婚。管它什么禁令,与我何干?”
淳于明一怔,道:“啊?这……也是,慕教主要结婚,岂不得娶个女的?你又不喜欢女的,确实……呃……唉,你爹……唉。”
慕君好笑道:“你叹哪门子的气?难道你……你是不是想……”只觉身体越来越热,却实在问不出口。但淳于明好似听出她的意思,道:“我……其实……我……嘿嘿,不是没想过。”慕君不禁心里一甜,喜不自胜的露出甜蜜嫣然的笑容,却急忙按捺住,道:“原来你对我还……”
淳于明脸已通红,低头不敢看慕君,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瞒……不瞒你说,其实我……其实你……咱俩……咱俩不如说说白龙教,那赤哲锦是白龙教什么人?”
慕君蓦地白他一眼,冷声道:“自己打听去。”快步走去。淳于明见她甚为不悦,心里一阵难过,寻思:难道我又说错话?
而这时已到城门前,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城门,径直往前方的小镇而去,却气氛十分微妙,好不尴尬。过会,慕君道:“赤哲锦是白龙教的佛仙,也算是教主,只是他们不这么称呼。因西域信佛教、天主教的人极其之多,他们已没称教主的习惯。而我们多信奉孔孟之学,老子庄子,对这些神呐鬼的,虽也信一些,但比之他们颇有不如。赤哲锦的师父是之前的白龙教教主,但现已老于世故,一命呜呼,去见他们的真神。而赤哲锦的父母也是武林中人,但这武功……不提也罢。反正我觉赤哲锦与春秋逍遥定有交情。据说春秋逍遥之所以跟马国邦搭上线,便是中间人赤哲锦的功劳。只要我们与马国邦联手合作,定能打进……”心想:我上次说打进中原,他便一气之下,撇我而去,我还是不要再提此事。
淳于明察觉到她的异样,干笑道:“无妨无妨。国家大事,我又做不得主。马国邦支持你们,还是支持朝廷,这都不是我能左右之事,以后我可不操这心。”
慕君冷笑道:“怎么?你不忧国忧民,痛恨异族?”淳于明叹道:“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我一个朝廷钦犯,还如何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都不配。”慕君道:“岂会?娶了你朝思暮想的宝贝郡主,你们朝廷自然不会为难你。”淳于明不耐道:“提她做甚?你不提我都把她忘了。”慕君道:“呦!还怪我?那我以后每天帮你想她一遍,让你记起如何?”淳于明哭笑不得,道:“我为什么要想她?我……嘿嘿,能陪伴在慕教主左右,何必去想旁人?”
慕君啐了一口,却脸带笑意,道:“其实我察觉跟你在一起,好似我话变得多。以前我能整日不说话。”淳于明点头道:“我也有这般想法。我在合一门时,也能整日不说一句话,而且还不着急。但跟你在一起,总觉……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二人忽相视一眼,四目相接,尽然含情,都心砰砰直跳,双脸一红,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