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等人面面相觑。沈腾飞干笑两声,大声道:“沈某听说慕君杀了安帮主的母亲,既然他们是私仇,咱们不便插手,以免让别人觉得咱们多管闲事。”走回屋内。而他之所以大声说话,便是让屋内的人都听见。
朱淑妍一直坐着未动,却一直冷冷的看着淳于明,把淳于明看的浑身不自在。众人都已回到客厅坐下,各怀心思,闷不做声。
正虚笑了笑,道:“刚才因琐事,打扰淳于掌门的即位大典,现在不妨继续。”淳于明拱手道:“是!”又走去合一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下,青阳又拿出太正青玄剑,淳于明又双手捧起。
青阳朗声道:“本门五大戒律,一,戒滥杀无辜。二,戒同门相残。三,戒结交奸邪。四,戒犯上忤逆,五,戒品行不正。此五大戒律乃本门祖师所立,淳于掌门以后需身体力行,为众弟子表率。认真遵循,严格律己。”淳于明喊道:“是!”青阳道:“礼成!”登时众合一门弟子全跑来跪下,面向淳于明,齐声喊道:“见过掌门人!”
淳于明高举太正青玄剑,放声道:“我定当不辱使命,光大合一门户,报合一门血仇。谨记祖师教诲,守正安道,济世天下。诸位师兄师姐,快快请起。”众合一门弟子道:“是!”随即站起,各回原位。
正虚道:“此事终于尘埃落定,贫道也算不负柳掌门所托。如果诸位无事,咱们这便一起下山。”淳于明道:“道长何必走的这般匆忙,怎不多留几日?”正虚道:“且不说合一门内还有诸多要事,贫道自身也有许多琐事,只好有负淳于掌门的一番美意。”带武当弟子离去。
玄空站起身,道:“老衲也告辞。”带人走了。静月、妙一、于继山、瞿太渊、归不桐、康鄞等见玄空、正虚已走,相继告辞。顾成峰简单说了几句,也已告辞,毕竟他还心念着安素素,淳于明十分理解,也没再挽留。
胡一刀叹道:“都走了,我老胡也走。淳于掌门,告辞。”带人走了。诸葛五兄弟、苗小凰相继带人离去。
沈腾飞道:“沈某恭喜淳于少侠继任合一掌门之位,我等本为护送郡主而来,理应再把郡主护送回京。但皇上有命,命忠明侯九月初至九月中旬,亲自护送郡主回京,顺便进宫面圣。沈某就偷个懒,先回府上歇息,告辞。”起身走了。
淳于明看了朱淑妍一眼,原来她竟要留下,而这时各门各派人基本已然走尽。他皮笑肉不笑走上前,道:“还没来得及给郡主请安,而门内还有些琐事,请郡主先回客房休息。等在下忙完,再去拜访。”转身欲走。
朱淑妍呵道:“站住!我看你是想抽身下山,去看看安素素。而本郡主已得知,在你离开中原期间,安素素与顾成峰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你还去看她作甚?”
淳于明苦笑道:“郡主所言极是!我确实没有理由再去看安素素。人家已有心上人,我再去看她,不免让人误会。理应保持男女之距,避免授人以柄,辱没安帮主清名。”
朱淑妍冷笑道:“原来你什么都明白。那你为何还要去看她?”
正当此时,却听青阳大喊着“掌门师叔”一路跑了进来。淳于明心下暗惊,是不是安素素出了什么事?忙迎出去,道:“发生何事?”青阳顺两口气,道:“掌……掌门。魔教与丐帮在山下打了起来,但魔教并未杀丐帮的人,而是把安帮主抓走。”
淳于明惊道:“抓走?”青阳道:“是!”淳于明道:“抓哪去了?”青阳道:“据丐帮人说,魔教带着安帮主往北去了。”淳于明叫道:“不好!慕君答应过安夫人,绝不伤安素素性命。但依慕君的性子,把安素素囚禁一辈子的事,她做得出来。”忙想往北追去,青阳却拉着他,道:“掌门,不能追!慕君说了,倘若谁敢追他,他就把安帮主送给乔三拜。倘若安帮主落在乔三拜手里,恐怕会受尽极刑,后果简直难以设想。”
淳于明登时心乱如麻,乔三拜的人,连钢钉打进柳泰丰头颅的酷刑都做得出来,而安素素还只是个姑娘,倘若落在乔三拜手里,还不知会如何对安素素用刑。毕竟朝廷没人承认安素素是公主,反而认为她是勾结闯王的乱臣贼子。一时冷汗直流,没了主意。过会愤慨道:“那就任由慕君把安帮主带走?”
青阳道:“魔教的人说了,想救安帮主,需拿命换。”淳于明惊异道:“拿命?”青阳道:“对!一个人的命。”淳于明道:“谁?”青阳看了朱淑妍一眼,在淳于明耳边小声道:“沈腾飞。”
淳于明瞪大双眼,慕君要拿沈腾飞换安素素的命,岂不是在挑拨丐帮与沈家庄的关系,逼中原武林做出选择,是放弃丐帮还是放弃沈家庄?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给丐帮为首和沈家庄为首的两方势力,添最后一把柴火,逼迫两方互相残杀。
淳于明深知慕君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察言观色,便能一眼看出安素素与顾成峰的关系,实在是工于心计。但此举未免有些用心歹毒,甚为阴险,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让中原武林两股势力势不两立,鹬蚌相争,自己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看来除从慕君手中救出安素素,无法破此狠棋。但自己倘若孤身前往,未必是慕君等人对手,再说自己舍得对慕君出手?可难道便对慕君的险恶用心置若罔闻?
转念一想:沈腾飞和安素素本是一方支持朝廷,一方支持闯王,他们互相残杀,其实也是早晚之事。无非现在被慕君激发,提前而已。而自己势单力薄,如何阻拦的了?长叹一口气,道:“唉!随他们去吧。这一天他们早晚要来,我是无力阻止。找人带郡主下去休息,顺便给我拿来点酒,我现在只想喝酒。”说着走回历代合一门掌门居住的北院居室。
淳于明回居室喝了两坛酒,很快便酩酊大醉,倒头睡去。次日醒来,又想起慕君、安素素、沈腾飞,金国、闯王、朝廷的事,再次心烦意乱,简单吃点东西,接着喝酒。就这么喝了四五天,也没人来找他。但六天后,淳于明本正在喝酒,准备醉了便接着睡,可青阳却大喊着“掌门师叔”推门而入。
淳于明满脸通红,醉醺醺道:“以前你们说我不当掌门,无权要求你们喊我什么。但现在我是掌门,我命令你们,以后不得喊我师叔。咱们是平辈之交,谁要再喊我师叔,按本门规矩……呃,你说。该如何处置?”
青阳笑道:“不用怎么处置。既然掌门甘愿与我等平辈相称,那是我们的荣幸和福气。待会我便吩咐下去,以后我们喊你掌门师弟。”淳于明笑道:“再好不过。”
青阳正色道:“掌门师弟。少林玄空大师和武当正虚道长,说是落下东西,回合一门取。他们一行已进山,估计现在迎客厅。”淳于明叫道:“你怎不早说?”说着跑了出去。青阳大喊道:“掌门!你还没穿鞋呐!”淳于明早已没影。
一路跑到迎客厅,只见左边坐着五位和尚,右边坐着三位道士。淳于明还没开口,却听正虚笑道:“古人倒履相迎,淳于掌门却不履相迎,也是诚意之至。”
淳于明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鞋袜未穿,浑身酒气,狼狈不堪,惭愧道:“晚辈无礼!不知诸位前辈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青阳拎着鞋袜跑进,赫然愣在原地。少林玄字辈四位高僧,武当正字辈两位道长,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竟出现在眼前。怯懦道:“见……见过诸位前辈。”淳于明上前接过鞋袜,走出迎客厅门外穿上,才又走回。玄空却已站起,道:“淳于掌门。可否借步说话?”
淳于明想了想,道:“合一门后山素有‘枫叶西湖’之称,高山流水,湖光映红。景色秀丽,尽善尽美。诸位前辈若不弃,不妨晚辈做一个向导,带诸位去后山看看枫叶美景。”正虚笑道:“常言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而淳于掌门却带我们去看山看水,想必淳于掌门是有大仁大智之人。贫道也沾个光,去领略一下枫叶西湖的良辰美景。”淳于明道:“不敢不敢。诸位前辈请随我来。”
一行人,淳于明,少林玄空、玄仁、玄义、玄德、玄智,武当正虚、正清、正元,一路闲谈,来到后山。而淳于明却心下惴惴,玄空带着玄仁四人此番前来,恐怕便是为夜闯皇宫和劫囚车一事。
合一门后山山势较平,中间有座大天然湖,湖底还有泉眼,一路从南山流下,最后汇于煕煌山下的沧江,直到东海。湖边栽满枫树,遍地灿红的枫叶,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遥相呼应,相得益彰。吹着淡淡的山风,此情此景,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九人来到湖边的亭子各自坐下。正虚道:“六日前,贫道之所以提出要走,是因贫道若不走,其它各门各派估计也不走,这样有碍贫道与少侠谈点事情。所以今日又借落东西之名,突然造访。而贫道这两位师弟,正清、正元,也仰慕少侠武功,钦佩少侠品行,不请自来,探望少侠。”正清、正元皆双手捏成八卦,道:“淳于掌门,正清、正元有礼。”
淳于明见这两位道长也是鹤发童颜,精气神十足,恐怕内功造诣极其高深。道:“久仰二位道长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实乃平生幸事。幸会幸会。”正清、正元都只是笑了笑,没再言语。
玄空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六日前之所以下了煕煌山,是同道长一样。而今日又来拜访,是为解老衲心中所惑。这是老衲的四位师弟,玄仁、玄义、玄德、玄智。”四位高僧齐拜十道:“阿弥陀佛。少侠有礼。”淳于明忙还了礼。
玄仁道:“贫僧四位师兄弟,曾有缘在天牢与淳于掌门一见。而那时贫僧四师兄弟甚是愚昧,竟不知少侠便是木大侠的传人。此时方才坦诚相识,相交恨晚。”
淳于明暗暗心慌,这四位大师前来,不是抓自己去京城问罪?道:“晚辈当时未禀明身份,还望四位大师见谅。”
玄智道:“少侠武功高强,真人不露相。我四位师兄弟,自愧不如。”淳于明听他话里有话,更是坐立难安,连话都不敢再说。
玄空看出淳于明有些心不在焉,喘气变粗,道:“淳于掌门不必多想,老衲带四位师弟而来,只是想问清楚少侠与慕君如何结识之事。如果老衲所料不错,淳于掌门应是在皇宫才与慕君结识。”
淳于明一下蹦了起来,见八人皆是微微错愕,又是微微不解,最后微微一笑,他霎时顿感懊悔,自己没沉住气,一下子全露馅。玄空和正虚等人,一眼便看出端倪,认定是自己。默然良久,长叹一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晚辈没什么好说,我愿认罪伏法。随四位大师进京,听凭朝廷发落。”
玄义笑道:“少侠既肯承认,对我等坦诚相待,又知错认错,一看便也是光明磊落之士。而少侠道出真人,一切便说得通。”
玄德笑道:“少侠不必惊慌,我等不是来兴师问罪。朝廷已经下令,不再追缉刺杀前皇的钦犯。此事已然过去,而我等旧事重提,不过是想弄清真相,仅此而已。”
淳于明苦笑道:“晚辈一时情绪所致,犯下如此重罪,实难宽恕。不过晚辈绝无弑君之意,晚辈当真不知,会有另一个刺客那时当真去刺杀皇帝。而那个刺客猜出晚辈身份,晚辈心中惶恐不安,才会救她脱身,而我当时根本不知她到底是何人。”
玄仁道:“我等看得出,少侠并无刺杀皇帝之意,当时亦不认识另位刺客。再说少侠也未曾对贫僧四师兄弟出手,足见少侠宅心仁厚。不然少侠与那慕君联手,恐怕先皇和贫僧四师兄弟……”玄义、玄德、玄智齐道:“阿弥陀佛。”
淳于明道:“晚辈深受木掌门大恩,而木掌门与少林相空大师乃生死之交,晚辈所学冰云寒经,也是相空大师寄信于木掌门,共同研习,才有缘得见此经,有幸学会此经。所以晚辈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敢对少林四位大师出手,更别提伤害四位大师。”
玄空缓缓道:“《冰云寒经》与我少林《易筋经》《洗髓经》可谓同出一脉,而又在《易筋经》《洗髓经》的树根上,开枝散叶,更加精进,乃我少林曾经达摩堂首座,释正所创。若想修习《冰云寒经》或《易筋经》《洗髓经》首先便要戒除人的七情六欲,摒弃一切尘俗杂念。老衲钻研修习《易筋经》三十年才有所成,而少侠年方弱冠,便集《冰云寒经》大成。看来少侠的禅功,老衲望尘莫及。”
淳于明暗道:怪不得玄空虽花甲之年,却步履轻盈,气色红润,内功极其精深。原来他已钻研修习《易筋经》近三十年。道:“晚辈当时年幼无知,才误打误撞学会冰云寒经。而少林禅功晚辈是一窍不通,根本不能与玄空大师相提并论。”
玄空道:“少侠谦虚。能修习易筋经者,万中无一。而少侠既能融会贯通冰云寒经,足见少侠心纯根净,不为尘世间的功名利禄所束缚。而洗髓经早已遗失,或许冰云寒经上还有些许洗髓经的法门,但老衲无缘得见洗髓经,即使让老衲见到冰云寒经,也不知哪一句是属于洗髓经的。况且冰云寒经虽威力巨大,但在佛家弟子看来,未免太过阴毒。至寒之气倘若使用不当,易伤人性命,非佛门弟子所学。以至在敝寺藏经阁,尘封多年,无人翻看。而老衲师父……唉!有些尘缘不净,偶然一次机会,在藏经阁看到此书,修炼多年,却不得要领,以至找到木大侠,共同研习。而此经的原本,此刻还在少林,只是老衲从未翻阅,以免动了尘心,修炼不当,反受其害。但老衲估计,少侠眼下也有一个从未遇见过的尘俗大关难以越过,才会做出劫囚车一事。”
淳于明虽猜到他们定知劫囚车的也是自己,但听玄空亲口说出,不免又是一惊,屁股又离石凳两尺,才又坐回。而他却明白一件事,玄空之所以只练过易筋经,原来是因洗髓经早已遗失。而至寒之气倘若灌入内力不深之人体内,无法把寒气驱除体外,不出数日,便要被冻死。如此看来,确实有些阴毒。以后若非万不得已,得少用至寒之气。不过此经居然原本还在少林,那我即使有朝一日死于非命,也不怕此功失传。当然,若没人能练成,亦是失传。
玄空淡淡一笑,续道:“老衲听四位师弟所说,在棺材山慕君曾因在树上遇见蛇而大叫出声,惊慌现身。据朝廷有位追缉刺客的官差回禀,他们当时借着火把的火光,隐约看见一披头散发之人,而后有一人背起那人下了棺材山。想必那位披头散发、又被背起之人,便是被老衲四位师弟所伤的慕君。老衲虚活六十余载,不敢说见多识广,但天下凡事,都粗懂一二。满人男子向来留辫子,不会留头发。老衲斗胆猜测,慕君……其实并非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