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时,二人到达浏阳。找家酒馆刚坐下,随后走进二十多个丐帮弟子,不过为首一人身上却系七个口袋,想必是舵主或是香主。这七袋弟子瞧了瞧淳于明、慕君这两个四袋弟子,一言不发。带人自顾自走去找桌坐下,喊来小二,让上好酒好菜。
又过没多久,一粗狂豪迈的魁梧大汉,与手持长杖一老者、一腰悬宽剑老者、一后背金背砍刀男子、一亭亭玉立、气色红润的似水佳人,五人先后走进酒馆。之前那七袋弟子差点蹦起,强强按捺住又坐下。一丐帮弟子叫道:“安……安帮主。”
原来竟是安素素、顾成峰、百三翁、陆向天、还有神农帮长老,大刀游松。
安素素冷哼一声,道:“亏你们还知我是你们帮主。你们伙同田骞等人,忤逆谋反,叛上作乱。等我料理了田骞,再来找你们算账。”
那七袋弟子等人不敢再吭声,毕竟安素素现在还是帮主,他们可没田骞等人的胆子,敢对帮主呲牙舞爪。七袋弟子站起身,道:“走。”正欲带人离去。却听安素素道:“走?你们想走去哪?去给田骞通风报信?如果我没记错,你应是黄汉分舵的堂主,武三校。”
那七袋弟子全身一颤,不知该说什么。安素素道:“武三校,我与你虽同属丐帮,但不曾见过几面,可谓说毫无交情。你来给田骞等本帮叛徒壮大声势,于私我不怪你。但于公,我想本帮帮规,你应知晓。背叛帮主,是为何罪。”
武三校闭目一思,道:“属下自然深知,但这不是属下能做主之事。属下接到命令,让我带人前来沙州参加本帮大会,但属下并不知让属下来沙州所为何事。我等不敢与帮主同地畅饮,平起平坐,请帮主恕罪,我等且先离去。”
安素素道:“慢着!既然你们还喊我一声帮主,我可以不和你们计较。只是你们现在不得再往西走,都给我回你们的黄汉分舵。不然在沙州让我碰见,定按帮规处置。”
武三校面露苦色,道:“这……”安素素道:“怎么?难道你还非得去沙州,帮那些叛徒篡位?还是田骞等人给你下的是死命令,必须得去沙州,不然身首异处?”武三校道:“这……没……没有。”安素素道:“没有?你可得说实话。欺骗帮主,你更是罪加一等。”
武三校满身虚汗,道:“帮……帮主,你别难为我。我只是个七袋弟子,又做不了帮内大事的主。你这……还望帮主放我们一马,以后我们保证不出现在帮主面前。”
安素素蓦地怒道:“保证?你们这些人还知保证?我继任丐帮大位时,你不是不在场。你们当时可都发过毒誓,忠于本帮,忠于帮主,但你们现在都已违反帮规。我莫非看在你们都属丐帮的份上,非把你们一个一个都给活剐。”
武三校面色发白,道:“帮主息怒,帮主恕罪。我们当然忠于本帮,忠于帮主。但有些事我们真无能为力,你与田帮主……”安素素怒呵道:“你喊他什么?”武三校有口难言,道:“我……”蓦地一个箭步,撞破窗户,沿着大街逃去。随行而来的丐帮弟子,见状忙如法炮制,争先恐后的跳窗逃走。
安素素勃然大怒,右手一抬,正欲一掌击去。顾成峰却挡她身前,道:“算了,让他们走吧。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无可厚非。”安素素道:“奉命?真是好笑。帮主的命不奉,却去奉叛徒的,丐帮怎会有这种人?”顾成峰无言以对,想了想,道:“他们或许……只是迫不得已,情不由衷。啊,赶了一上午路,你定累了。来来来,歇会歇会。”带人走到那些丐帮弟子刚腾出的一张桌子坐下。
安素素气道:“我才不坐他们那些叛徒坐过的地方。”转身走去另外一边,自己找张空桌子坐下。不过安素素瞥眼一瞧,自己旁边不远角落里,竟有俩丐帮四袋弟子。满脸黢黑,还贴着膏药。现在她看见丐帮弟子就恼火,呵道:“你们俩是哪个分舵的?也是来帮叛徒造本帮主反的?”
淳于明暗叫不好,他和慕君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正欲起身离去。却听慕君道:“我们丐帮弟子,向来走遍天下。不是来到沙州附近的丐帮弟子,都是来造你的反。”安素素一怔,道:“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是……”是来支持我这五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慕君却听了出来,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支持你,也不支持别人。”安素素恨的牙痒痒,道:“还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四袋弟子,竟敢这么和本帮主说话。不过你们既然两不相帮,那理应相助帮主,责无旁贷。你们是哪个分舵的?姓甚名谁?只要帮本帮主铲除叛徒,本帮主定不会亏待你们。”
慕君道:“多谢好意。但我们无心在丐帮久留,或许过两日,我们便自己脱离丐帮,改投别派。”
安素素大怒,恨得一掌把桌角砍断,却切口甚是光滑,仿佛被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剑斩断一般。毫不顿挫,一气呵成。
慕君道:“你的幽若兰花掌,功力越来越强。不过此掌法重在灵活多变,与如影风云掌却截然相反。幽若兰花掌一经推演,或许能有上百招,甚至数百招。但如影风云掌不过三十来招。幽若兰花掌重在招式,如影风云掌重在气力。二者一繁一简,一柔一刚。你虽能一掌劈断桌角,但用的却是刚劲。想必是那位掌法至刚至阳的顾成峰,教你这般使掌。完全大错特错。幽若兰花掌要的乃是柔劲。他这一介莽夫,岂懂以柔克刚?”
安素素霍然站起,呵道:“你不过一四袋弟子,有何资格对本帮主和顾帮主说三道四,品头论足?我刚才就愿意用刚劲,你管得着?而且你怎知我不会柔劲?我还用你教我?”
慕君道:“那你来个柔劲的,我看看。”安素素郄道:“你谁呀你?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现在还没退位让贤,还是丐帮帮主。你们这些丐帮弟子,还真都是胆大包天。”
慕君叹道:“唉!安帮主。贵师程典国士之风,博学鸿儒。虚怀若谷,出口成章。我看你除了跟他学点武功,其它的是半点没学。丐帮弟子不服你,情理之中。你连我这一四袋弟子都这般斤斤计较,可想而知,田骞等人被你逼成什么样。造反是一件风险巨大之事,古往今来,成功的固然有之,但屈指可数。而死在造反途中的,数以万计,只多不少。一般没人会愿造反,除非时机已到。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何别人的反没人造,却有人非要造你的?”
安素素狠声道:“我就是嫉恶如仇,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似田骞之流,他们不造我的反,我早晚也会把他们尽数罢免,一个不留。”
慕君道:“这便是了。只不过不聋不哑,不能当家。给人留一步,便是给自己留一步。你不给别人留后路,别人岂会给你留后路?佛家说,种下恶因,必有恶果。你这是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安素素阴冷的瞪她一眼,道:“想不到我丐帮竟还有如此深藏不露、谈吐非凡的四袋弟子。侃侃而谈,头头是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冒充我丐帮中人?”
淳于明哆嗦一下,暗道:难道被安素素看穿我们是招摇撞骗的假丐帮弟子?
慕君道:“冒充谈不上。本来我想在丐帮施展一番报复,大展拳脚,但丐帮却有这种庸主。所以从今日起,我正式脱离丐帮,以后我再也不是丐帮中人。”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淳于明忙起身跟上。
却听安素素呵道:“还想走?给我站住,不然休怪我不客气。”顾成峰四人也早已盯住这边。而顾成峰慢慢认可这四袋弟子的话,而且还觉这四袋弟子对武功别有一番独到的见解。自己掌法至刚至阳,确实有时柔力欠缺。若碰到柔劲十足的高明武学,真不知输赢如何。见这两位四袋弟子要走,顾成峰忙上前拦住,拱手道:“在下神农帮顾成峰,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淳于明心道:初次见顾大哥时,他也是这般礼敬三尺,虚心求教的模样,问自己姓名。而那时他们以为我是申屠古远。不过现在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申屠古远,正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反而又认不出来。似顾大哥这般见多识广、慧眼如炬的英雄豪杰,有时连一个人的外表都认不出来,那其他人更是不提也罢。一个人的外表有时都这般难认,那又如何去认一个人的心?
慕君道:“大名不敢当,小名倒是有。我叫慕容白,他叫长孙云。我们俩是慕容家和长孙家的世子,人称白云双杰。”淳于明暗觉好笑,慕君这张口就来,理直气壮,撒谎糊弄人的本事,倒也极为高明。
顾成峰微微一愣,转身看了看百三翁、陆向天、游松。只见他们也一头雾水,满脸疑惑。顾成峰打着哈哈,干笑道:“原来是慕容家和长孙家的世子,白云双杰,久仰久仰。只是不知为何要假冒丐帮弟子,来这浏阳?”
慕君道:“自然是掩人耳目,做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
顾成峰错愕一下,心想:这人还真直白。哈哈一笑,道:“阁下倒是爽快。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不难为二位。只是还望二位不要再冒充丐帮弟子,以免二位若去做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却落到丐帮的账上。”
慕君冷笑道:“不巧的很。我们还真就是来杀人放火的。至于落不落到丐帮的账上,我们还真不能保证。”
顾成峰道:“看来阁下执意不肯脱下丐帮弟子衣着,以真面目示人?”
慕君道:“这丐帮现在到底是谁做主?怎么不但有一田一安两个帮主,连其他帮派之人,都管到丐帮的头上?”
顾成峰一怔,道:“呃,安帮主,这既是你丐帮之事,我等外帮之人不便插手,由你定夺。”大退一步,以示避嫌。
安素素喃喃着“白云双杰”走了过来,道:“二位穿成丐帮弟子的打扮,却是慕容家和长孙家的世子,而且还人称白云双杰,来此杀人放火。阁下山南海北,乱吹一通的本事,倒是武林一绝。我丐帮弟子遍天下,耳目更是遍及天下,请恕我孤陋寡闻,为何从未听说过二位?”
慕君道:“因我们是武林家族,又非武林帮派,汝辈不知,有情可原。而且我们也不在乎什么天下第一江湖大派的虚名。你们听没听说过我们,我们都毫不在乎。”
安素素道:“呦!还真是怪人。不过你乱七八糟的骂我一通,又冒充我丐帮弟子行事,岂能说走就走?”
慕君道:“那你想怎样?”安素素道:“不想怎样,只是想讨教一下慕容世家的高深武学。你若能打败我,我便放你走。若不能……哼!留下条胳膊,我还放你走。”
慕君道:“想要我胳膊?你得想好。”安素素道:“废话少说,出手吧。”蓦地一掌拍来。但慕君左手一划,已连变三个方位。安素素弄不清他此掌想击向自己何处,为了小心,忙退一步。
慕君没再出手,冷笑道:“连我一招都接不了,还想要我胳膊?”安素素极为不忿,道:“刚才我是让你,看招。”双掌一划,左右掌一变一个方位,一变一个方位。慕君暗自冷笑,一掌正直拍去,掌力甚是雄浑。安素素忙双掌齐收,再双掌齐推,但二人掌力一交,却被震得退后一步,手臂酸麻。
而慕君纹丝不动,冷声道:“见模学样,毫无新意。掌法要曲直自如,繁简随势。不是我用繁招打败你,便是繁招好,所以你直接使用繁招,想以此打败我。武功要应势而为。该繁繁,该简简。你且回去再练两年,再跟我较量。”转身出门。
安素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怒一会愁一会,阴晴不定。顾成峰、陆向天、百三翁、游松若有所思,都在想刚才跟安素素较量的如果是自己,自己能否破掉安素素的招式,又能否如慕容白一般,两次出手都一招打败安素素?
顾成峰摇了摇头,叹道:“看来这二人是显山不露水的江湖高人,连我都未必胜过他的掌法。我看我们不妨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来此有何目的,又是何人。”安素素道:“正有此意。”带头迈步追去,但走上街道一瞧,那二人已没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