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煕煌山,淳于明找来五位长老安排一下门内诸事,便即下山。但让他们守口如瓶,示意自己还在山上。不过合一门现在的长老,还有之前的青字辈弟子,都是前面有一大堆师兄师姐的弟子,从小受别人庇护。淳于明一走,他们仿佛天都塌了。罗里吧嗦到晚上,淳于明才得以抽身,悄悄下了煕煌山。
兰桥镇在煕煌山西边六十多里,淳于明趁着天黑,找到一户农家,偷人两件衣服,扔给人窗户二两银子,便即换上一副庄稼汉的衣着,赶往兰桥镇。但他到兰桥镇时,已是深夜。镇上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野狗野猫。淳于明目瞪口呆,哭笑不得,自己这会到这,上哪去找慕君?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就近找片树林,随即睡下。
次日一早,淳于明又进入兰桥镇。找家茶馆,喝茶吃饼。他想以慕君的本事,定能找到他。于是便在茶馆正对大街的位置上坐着,这一坐,却到晚上。淳于明屁股没挪窝,坐了一天。莫非禅功好,定力强,恐怕他早焦急焦躁的出去四处寻找。不过干坐一天,确实心下烦闷,甚至急躁。却正在他考虑要不要去吃晚饭时,一个虬髯豪客走到他身前,用细如蚊声的声音道:“福祥客栈。”豪客说完便转身走了。淳于明知如此神技,定是慕君的传音入密。当即转身去茶馆茅房解手,毕竟他一天没动,生怕错过慕君,厕都不敢入。走出茶馆后,东转西转,找福祥客栈。
转了七八条街,终于找到福祥客栈。走进去一瞧,那虬髯豪客点桌酒菜,却只喝茶,盯住门口在看。虬髯豪客看见淳于明,点了点头。淳于明心领神会,走去道:“掌柜,给我来间上房,再给我来桌酒菜。”说着扔给掌柜五两银子。掌柜眉花眼笑道:“客官您请好。”取下地字二号的门牌,喊来伙计,带他上楼。
淳于明在屋内把酒喝干时,才听到敲门声。忙走去打开门,果真是那虬髯豪客。道:“是慕……慕……”这人道:“是。”自顾自走进门来。而进门后,她便撕下人皮面具,恢复本来圣洁傲物的容貌。淳于明把门关好,道:“你去哪了?”慕君道:“我今日上午突然接到覃玮的飞鸽传书,说是发现诸葛五兄弟的所在。于是我便去郡上走了一趟,打探消息。经过核实,我圣教中人、丐帮中人、神农帮中人,都得到消息。有人在西北一带,疑似死于化融神功之手。但尚未确认,是否真是化融神功。”
淳于明道:“你在这,春秋逍遥在湖湘。要是其它地方有人死于化融神功,定是诸葛五兄弟。”慕君摇了摇头,道:“我觉蹊跷,按理说诸葛五兄弟应练不成化融神功。”淳于明疑惑道:“为何?”慕君道:“那日你随你的郡主走后……”淳于明干咳一声,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俩谁都不是谁的。”
慕君微微一乐,道:“好,我不说。你宁可死也不娶她,普天之下,谁还不明你的心意?”淳于明心道:我的心意?她指的是我不愿娶郡主,还是……慕君道:“你那日随那个狗屁郡主走后,我便返回盛京。谁知在途中却碰见诸葛五兄弟、胡一刀、苗小凰在抢夺我圣教化融神功。当即我便带上诸位八旗堂长老,把他们打伤。但我那时功力大损,还有内伤外伤,轻功不免难以发挥。只抢到一本上半部,便让他们逃了。我眼见既然追不上,又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姑且放弃,先回盛京再说。回到盛京后,我便把玉非花、四大法王、四魔罗,全都打入大牢。然后派人去把春秋逍遥明的暗的,妻妾儿女,全都抓起,也给关了起来。”
淳于明疑惑道:“春秋逍遥……还有妻妾儿女?”
慕君道:“春秋逍遥向来自私自利,只管自己。他当年窃功失踪,连他妻妾儿女都不知会,自己直接逃走。我爹莫非还心存仁慈,早把他家属全杀。他老婆孩子能活到今天,全靠我爹代为照顾。但他竟敢篡我大位,杀我部下,这笔血债,必须让他偿还。我本不想迁怒,奈何圣教上下已对春秋逍遥恨之入骨。恨屋及乌,我也拦不住。而且说心里话,我并不想拦。给他全家一个痛快,都一刀杀了。
等我伤好后,我便整顿教务,又去见了天可汗。他给我赔了不是,给我这赏那赏,还非封我什么大金第一勇士,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称号。等我忙完后,我才有暇去看化融神功,而我看到第一页便不想再看。”
淳于明大为不解,道:“为何?”慕君道:“若想修炼化融神功,必须先散功,便是全身不能留一丝内力,丹田一无所有。如果散的不净,练习此功,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重则经脉逆转而亡。”
淳于明愕然道:“这化融神功……若是没内功的人去练,反而……”慕君道:“不然!若练化融神功,必须打通七经八脉,贯穿全身穴道。不然无法练成,浑身不会产生一丝气力。不管谁想去练此内功,都得先修炼其它内功,打通七经八脉,贯穿诸身穴道,再散尽全身功力,去加以修炼。而散功此节,太考验一人的取舍。之所以化融神功练成者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便是散功太过艰难。有些人散的不净,有些人散的方法不对,最后反而成了废人。散完功后,还有一大难关。便是吸取他人内力,化为自己所用。不过一个已然散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如何去吸人内力?听说春秋逍遥当时练此功时,提前抓了十几个武功低微,却有内功之人。手脚绑缚,又把人迷昏,睡梦中把人内力吸干,才突破这个难关。”
淳于明微微皱眉,道:“这……真是邪功妖功。练此功,得杀多少人?得吸多少人?”慕君道:“反正我没练,但我是强忍着没练。毕竟此功所记载威力颇大,而且你也亲眼见识过春秋逍遥的内功。但最主要还是我只有半部。我练这半部,还不如我本身的内功,何必再去练?不过依我之见,下半部定未注明练此功还需散功。恐怕诸葛五兄弟,早晚自取灭亡,死在此功之下。以为抢到化融神功是福从天降,殊不知是祸从天降。”
淳于明长叹一口气,道:“世事难料。但你是不是想把下半部夺回你们圣教?”慕君道:“那是自然。这本是我圣教的。诸葛五兄弟纵使不死在此功之下,早晚也死在我手上。竟敢抢我东西,找死!”淳于明唉声叹气道:“还真不如此功被少林武当分管,现如今此功陪春秋逍遥重出江湖,已不知多少人死在化融神功之下,果然是魔功。”
慕君冷冷道:“武功不分好坏,使用武功的人才分好坏。纵使练得正派武功,未必不行魔道之事。”淳于明见她脸带愠色,深知自己说轩月圣教至上内功化融神功是魔功,惹她不高兴。道:“我没……”慕君呵道:“闭嘴!”起身拉开门走了。淳于明暗自愧疚,道:“我……唉!”无可奈何,走去关上门,上床睡觉。
次日,淳于明一大早便起床,下楼要些早饭,自己端着站到慕君房门口。不过一会,慕君房门便打开,她淡淡道:“进来吧,我猜到是你。”淳于明嘿嘿一笑,道:“公子的听风辨器神功,果然出神入化,只听脚步声便知是我。”说着端着菜板走进。慕君把门反关上,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又没叫伙计,岂会一大早有人站我门口,给我送饭?即使是伙计给我送饭,岂会等我片刻,定上来便敲门,把我喊醒。”淳于明把早饭摆到桌上,道:“公子果然聪明无双,文武双全。在下真是万分佩服,五体投地。”慕君鄙夷道:“得了得了,一大早莫的扰我耳根清净。听你这些掐媚言语,恶心的吃不下饭。”
淳于明讪讪一笑,话锋一转道:“那咱们今天去哪?”慕君道:“赶路。这月十五,丐帮又要举办大会,地点正在沙州。或许是想夺我妹妹的丐帮帮主之位,既然我赶上,便去助她一臂之力。你去裁缝铺,买点带补丁的旧衣服,再去买四个旧口袋。咱们扮作丐帮二袋弟子,前去沙州。”淳于明双手一拍,道:“妙计!丐帮既然举办大会,各地丐帮弟子都会去沙州。我们扮作丐帮弟子,谁也不会在意我们。哈哈!我这便去。”说罢去准备东西。
来到裁缝铺,挑两件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四个旧口袋,又回到客栈。淳于明道:“我都备好,咱们各自换上,这便出发。”慕君道:“好。”二人回房各自换上乞丐装,腰上系根布绳,把两口袋绑上。脸上沾俩膏药,眉头上系根布条,这便上路。
沙州位于煕煌山西边,约有一千四百来里。而此时距丐帮大会还有半月,并且此次丐帮大会,不邀请任何武林同道,好比是合一门的长老大会,是内部大会。淳于明和慕君走了一路,发现前往沙州的丐帮弟子,最低四袋。看来此次丐帮大会,只有帮内四袋弟子以上才能参加。
人以九为尊。丐帮帮主不需口袋。帮主以下,丐帮地位最高的是九袋,八袋,最低是一袋。若没口袋的乞丐,便是寻常乞丐,并非丐帮弟子。当然不少寻常乞丐,身上也系俩袋子,冒名顶替,滥竽充数。比方说淳于明和慕君,俨然又去买四个旧口袋,摇身一变,成了丐帮四袋弟子。都说丐帮弟子遍天下。其实丐帮正儿八经收的弟子并没那么多,只不过冒充丐帮弟子的很多,好像不管走到哪,都能看到丐帮弟子。
五日后傍晚,淳于明和慕君来到一处名叫石花镇的小镇。二人坐在简陋的酒馆里,喝酒吃饭。不过乃是丐帮四袋弟子,点的酒菜比酒馆还简陋,以免惹人起疑。不过此间酒馆里丐帮弟子占一大半。最高的是六袋,但多是四袋五袋。忽听那六袋弟子随桌一五袋弟子道:“听说神农帮的人已动身启程,赶来沙州,给安素素壮大声势,也不知田副帮主……”
那六袋弟子道:“安素素年轻气盛,性子顽劣。平日处理帮中事务,仅凭一腔所谓的正义之气,全然不会变通。她若懂迂回折衷,左右逢源,早日与朝廷达成口头协议,服点小软。不至之前被一路绑进京城,受尽折磨,还害得我丐帮中人多番惨死朝廷之手。她是一帮之主,才智有余,智慧不足。看看人少林武当,卧薪尝胆,八面玲珑。一味争强好胜,反而惹人不快。”
慕君冷哼一声,道:“敢问这位适才高谈阔论之人,所属丐帮哪个分舵?”
那六袋弟子瞧了这四袋弟子一眼,满脸黢黑,还贴着膏药。冷笑道:“你不过一四袋弟子,竟也敢这般口气跟我说话。你又是哪个分舵?”
慕君道:“我是杭州分舵。”那六袋弟子道:“杭州分舵?那你跑的可不近,你们舵主可是雄岱贡?”
慕君来沙州之前,早已调查过杭州丐帮分舵,十分详尽,自然知杭州丐帮分舵舵主是谁。道:“正是!不过你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个分舵?”
那六袋弟子道:“我们是昌南分舵。”
慕君道:“昌南距杭州可有上千里,看来我们动身赶路比你们早几日,不然不会在这巧遇。只是你们的高见,在下不敢苟同。你们刚才所说只是一个方面,但最主要的是安素素在丐帮本帮内并无嫡系势力。丐帮本支持安素素之人,都随程典去往广东,只剩一个李克平。而李克平又退隐江湖,安素素成了空架子。田骞、孙善北等老江湖,加入丐帮已久,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自然深知此时是夺得帮主之位的大好时机,他们岂肯放过?安素素的行为处事,纵有不是,但无关紧要,乃是功高震主,帮主弱,长老强。发生这种事情,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那六袋弟子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连田帮主和孙副帮主的大名都敢直呼。不过听你这意思,好似不怪安素素,反而怪旁人别有用心,谋夺她的帮主之位?”
慕君道:“现在名义上丐帮帮主还是安素素,你们都敢直呼安素素姓名,我还不敢直呼田骞和孙善北?再说安素素是武林英雄豪杰见证,公选的丐帮继任帮主。而别人欲谋夺她的帮主之位,自然是包藏祸心,犯上作乱。而这次丐帮大会,之所以不邀请武林同道,只让帮内四袋弟子以上前往沙州参会,便因田骞和孙善北做贼心虚,害怕武林人士当面骂他们卑鄙无耻,忘恩负义。”
一五袋弟子喝道:“你不过一四袋弟子,竟敢口出狂言,辱骂田帮主、孙副帮主。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把你绑到沙州,千刀万剐。”
慕君道:“你们忤逆谋反,以下犯上,信不信我这便替安素素杀了你们。”
那五袋弟子道:“呦!听你这意思,你是安素素的人?”
慕君道:“我不是她的人,而是她是我的人。”
那五袋弟子皮笑肉不笑两下,蓦地哈哈大笑,道:“原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过一四袋弟子,竟还想英雄救美。大家都是丐帮中人,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安素素若找男人,轮得到我,也轮不到你。”
这些丐帮弟子哈哈淫笑。又一五袋弟子道:“就你还对安素素有意思,怕是她连见都不见你。你若想钻她石榴裙,估计一泡尿撒你头上。”众人登时哄笑。
慕君勃然大怒,杀气四溢,正欲出手,淳于明忽小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出手,咱们之前的乔装打扮、藏匿行踪,皆前功尽弃,付诸东流。”缓缓站起,笑道:“诸位果真都是丐帮的杰出前辈。不过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兄弟仰慕安帮主的似水容颜,无非出于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咱们丐帮谁当帮主,谁不当帮主,对咱们这些四袋弟子、五袋弟子来说,都无关紧要。谁当帮主,咱们给谁卖命。苦劳是我们,功劳是七袋弟子、八袋弟子、九袋弟子,与我们无任何关系。咱们不远千里去沙州,多半都为去瞧个热闹,又何必在此拌嘴争吵,喋喋不休?大家不妨一起尽早赶路,早日到达沙州,也好去尝尝田副帮主的美酒。”
那五袋弟子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启程。你们若急着去喝酒,便先动身。而且你们既是安素素的人,与我们道有所异,我们与你们不便一同上路。请吧。”
淳于明也不生气,笑道:“好说好说。”冲慕君道:“走吧。”慕君实在有所不甘,莫非得隐藏身份,估计她早已出手,杀了这些人。站起身,冷声道:“我记住你们昌南分舵。”起身走去。
那些人道:“记着就记着,我昌南分舵还怕你杭州分舵不成?”淳于明暗自好笑,说不定因自己和慕君这假冒的丐帮杭州分舵四袋弟子。丐帮昌南分舵与杭州分舵,就此打了起来。
二人离开酒馆,淳于明道:“我们是再赶会路,还是今晚便住在此镇?”慕君道:“赶路。不然我再留这,担心我晚上忍不住杀了他们。”淳于明自然不愿因口舌之争,便夺人性命。忙道:“也好。”走去牵过之前栓在酒馆门口的骏马,骑上往城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