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天际流,奔流到海不复回。二人一路逃到长江边,看着湍急的江水,波澜翻涌,不禁心下都有点胆怯。散人一咬牙,道:“闭上眼,跳下去。”二人当即闭上眼,往长江冲去。但到长江两岸的高土坡跟前,不约而同的收住脚步。散人道:“算了,找处不急的江流再跳。往西南。”当即带头沿着土坡,往西南奔去。
但身后的追兵,却蓦地改变战术,一拨去堵截,一拨去追赶。跑着跑着,二人被堵到一处土坡边,而此处的江流,比之前那处还急。淳于明看着缓缓逼进的胡一刀等人,急道:“现在怎么办?早知在刚才那地跳了。”
“哈哈哈……”胡一刀狂笑道:“看你们还往哪跑。有本事你们就跳。淹不死你们,也呛死你们。”诸葛丙熊道:“老头,交出化融神功,饶你不死。”诸葛丁猿道:“正是。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想杀你,你何必找死?”
散人冷笑道:“你们不是早有化融神功,何苦还找我要?况且你们怎知我使的是化融神功?”诸葛戍鹏道:“少废话。我五兄弟行走江湖多年,焉能认不出化融神功?不过我也想知,你怎会化融神功?你到底是魔教的什么人?”散人道:“无可奉告。即使今日我难逃出生天,但你们早晚真气噬身,死在假化融神功之下。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散去全身功力,不然活不过两年。”
诸葛乙鹿道:“放什么屁?你怎不散去全身功力?这点雕虫小技,也想让我们上当?”散人道:“信不信由你们。不过你们今日把我逼到这种境地,你们不管散不散功力,早晚我也会去取你们狗命。”诸葛乙鹿道:“看来你决计不肯交出化融神功,要给这小子陪葬?”散人道:“我若交出此功,没有利用价值,我更必死无疑。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有你们垫背,亦很不错。”
诸葛五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深知这老头所言非虚,倘若没有真的化融神功,他们经脉逆转,次序颠倒,彻底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只是早晚之事。诸葛甲虎道:“淳于明,听说春秋逍遥的尸首是你埋得。你在他身上有没有搜出什么东西?难道你找到化融神功,自己没练,给了这老头?”
淳于明心下一凌,道:是啊,我在春秋逍遥身上找到真正化融神功的事,除了慕君,我从未给任何人说过。这散人从哪学来化融神功?难道是慕君传的?他当真是轩月圣教的高人?
见他不答,诸葛丙熊不耐道:“我大哥问你话呐,你是耳聋还是嘴哑?”淳于明嗤鼻一笑,道:“我在春秋逍遥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为何要告诉你们?”诸葛甲虎道:“如此说来,你真在他尸首上找到东西?”
淳于明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看来今日我难逃一死,而我求你们放过这位老先生,估计你们也决不应允,因此我懒得再跟你们废话。不过我临死前,想死个明白。”转头看向散人,道:“你到底是谁?”
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想知道?”淳于明道:“当然想。”散人道:“你猜我会是谁?”淳于明疑惑道:“这什么意思?难道你真不是什么云游散人?编个名号来骗我?”
诸葛甲虎等人喃喃道:“云游散人?”胡一刀道:“老胡纵横江湖至今,还从未听说过什么云游散人。老头,你究竟是什么人?”散人道:“本来我想说,但你们若想知,我便不再说。”
胡一刀大怒,道:“他娘的,你爱说不说,老胡还不稀罕听。诸葛五兄,公孙庄主,我看他们决不会交出什么化融神功。不如这就出手,送他们归西。”其实他心下也有盘算,若散人当真交出化融神功,绝对会被诸葛五兄弟据为己有,他别说练,看都别想看一眼。既然如此,自己得不到,焉能让别人得到?于是急于杀了散人,大家都不练。不然诸葛五兄弟练会真正的化融神功,岂不对他更加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散人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们俩联手打不过你们七个?”此时在场的只有诸葛五兄弟、胡一刀、公孙大娘,其他人除去受伤的,轻功远不如他们,焉能追的上?估计还在路上,甚至已追丢。
诸葛甲虎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手无寸铁,若想杀了他们两个,绝不容易,但并非绝无可能。毕竟只要他们拼了命,甚至用街头无赖的打法,硬抱住他们两个,活巴巴的撕了,杀他们还是很有希望。而散人起初之所以跑,并非不敌,而是怕被活抓,但现在少去他们带来的上百帮手,反而省掉不少麻烦,增加赢面。
诸葛甲虎道:“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你交出化融神功,我五兄弟立马走人。你们与沈家庄的恩怨,你们慢慢了结。”
公孙大娘暗自心急,倘若他五兄弟离去,自己和胡一刀岂是这二人的对手?道:“诸葛世弟,以老身之见,他绝不肯交出化融神功。即使交,说不定也是假的。既然如此,还何必去要?”
诸葛甲虎道:“公孙庄主这话我便不爱听,我大虎焉能上两次大当?等他交出化融神功,我自会辨别真假,不劳公孙庄主费心。散人,给句痛快话,你到底交不交?”
散人道:“你们一直咬定我会化融神功,我却从未说过我会还是不会。我若没有此功,从何交起?即使我有,也定不会给你们。”
诸葛甲虎道:“好!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痛快人。动手,送他们一程。”
见他们七人又要扑来,而且势头乃是七人直扑一个,这样以来,七个高手打一个,谁能抵挡?
散人急道:“且慢!他现在乃朝廷王爷,你们杀了他不怕朝廷报复?”
公孙大娘笑道:“老身本也介于此,之前这小崽子在锦州时,没去杀他。但现在观察数月,显然朝廷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甚至皇上还视他这个嫡出皇子,如眼中钉,肉中刺。我们杀他,估计皇上还得感谢我们,为他除去心头大患。”
胡一刀笑道:“淳于明,你以为当了王爷,便能脱离江湖,我老胡不再找你麻烦?虽然现在武林中,已没人把你再当武林中人,但我老胡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仇必报。”
淳于明苦笑道:“一入江湖深似海,欲想抽身拔足难。再说我淳于明敢光明正大的住在南京,从未躲躲藏藏,就说明我从不怕你们来找我寻仇。只是我现在已看明白,倘若不杀了你们,你们早晚会来杀我。虎将焉能死于鼠辈之手?既然如此,休怪我手下无情。”
胡一刀怒道:“你他娘的才是鼠辈。拿命来!”正要出手,忽眼前一道黑光闪过,只觉手掌竟已被划开。他当即大为骇然,道:“谁他娘的暗箭伤人?给我滚出来!”
此时半夜三更,若非有月光,他们彼此都瞧不清楚。而他们身后便是一片树林,若躲藏一个人,太过容易。但那人好似并非一直躲在此,而是疾奔而来,显然刚刚追上他们。来人见胡一刀出手,立即打出暗器,伤了他。
来人空中两个连跳,飞身过去捡起已落在地上的手里剑,放进怀里。这一手让众人都错愕起来,他们自认轻功极高,但在空中两连跳这功夫,全然不会。毕竟在空中无处借力,焉能跳两下?原来这人是以脚借力,另一脚踩这一脚,借力上跃。虽说这道理浅显易见,但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倘若脚上力气使大,岂不把自己本是向上的力道,一脚踩成向下?说不定还蹩着脚。不过两连跳看着花哨,漂亮不已,这作用亦未必那么大,但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作用。比一跳,跳得高,跳得远,但比一跳费时间。
而淳于明等人都是一愣,这功夫,中原武林确实不曾见过。但他们虽觉惊异,却觉比起轻功,长途奔袭,这人未必胜过自己。若比起巧妙,恐怕要输。
待看清来人后,诸葛甲虎微微一惊,道:“你便是那个东瀛伊贺门副门主?最近你可好大的名头。人送外号,扶桑唇点红。跑到我们中原武林,做起了杀人的买卖。不少江湖豪杰,都死在你的手上。”
原来这数月,美智子盘缠越用越少,无奈之下,做起了杀人的行当。别人给她银子,她去杀人。也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她的忍术,向来讲究轻,悄无声息。加上她静的出奇的性格,潜伏在淳于明身边,他居然一点都发现不了,暗杀也得心应手。而她已被伊贺门赶了出来,焉有脸面回国?只好留在中原,在华夏过活。而她杀人越来越多,名声也杀了出来,人送外号:扶桑唇点红。因她满脸煞白,只有双唇,微微点一点红,由此得名。
而她本在应天王府房檐上静静欣赏月色,却见有人闯进,为难淳于明。但她见淳于明并无危难,应付的过来,便没现身助手。却忽见淳于明和散人飘身逃走,其余人立马追上,她便也急忙追上。只是她轻功虽佳,但论起长途奔袭,未免不如,于是慢慢落后,可好歹还是追了上来。
散人冷笑道:“原来应天王还金屋藏娇,我竟没察觉。”淳于明忙道:“锦州一别,我可从未见过她,我也不知她藏在南京。而且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扶桑唇点红,我还以为她早回国去了。”
美智子道:“我喜欢中原,我打算一辈子留在这。”散人冷声道:“你是喜欢中原,还是喜欢中原某个人,谁说的准。”美智子道:“家乡虽好,却很小。而中原地大物博,山清水秀,除了没有樱花,别的我都觉比江户美丽。而且我也喜欢这的人。他们给了我很多银子,也给我找了许多事做,我觉我现在过得很快乐。”
淳于明暗道:美智子在中原少说半年,汉语也讲的越来越好,比之前强得多。劝诫道:“杀人者,终被人杀。我劝你还是别做杀人的买卖。”美智子道:“好!”
散人道:“呦,这么听你话。不错不错,既然有人救你,我便走了。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断子绝孙。”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时断子绝孙,等于骂人和咒人最狠的话。淳于明心下不免有火,强忍住没有发作。但美智子对成语听得还比较少,这两句成语听不懂,自然左耳进,右耳出。
诸葛五兄弟立马拦住,诸葛甲虎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今日你要么死,要么交出化融神功,别无它路。”
散人道:“好,只要你们杀了这个东瀛女人,我便把化融神功给你们。”美智子不禁转过头,她对‘杀了这个东瀛女人’,还是十分听得懂,但化融神功,她自然听不出是什么东西。道:“你为何杀我?我可是来救你们。”
散人道:“用不着你救我。再说就凭你还想救我?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美智子眼神中冷光大作,正欲出手,淳于明急忙拦住,干笑道:“前辈,人家好歹是出于一片好心。即使武功不如你,这份情该领还得领。咱们现在应同仇敌忾,不应窝里斗。你们俩若再打一场,岂不白白便宜别人?”
散人道:“你是不是怕我杀了她?淳于大官人果然风流潇洒,处处留情。中原的不但有,海外的居然也有。佩服,佩服。”
淳于明苦笑道:我可没听出你有半点佩服的意思。仰天打个哈哈,道:“诸葛五兄弟、胡一刀、公孙庄主,现在我们三人,敌你们七人,你们觉你们有几分胜算?”
散人道:“你们是两人,我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不要带上我。”
淳于明一愣,道:“前辈,我们俩若死了,你觉你……”散人道:“我可不会死。”淳于明道:“好,前辈说不会死,便不会死。美智子,你会不会游泳?”美智子道:“游泳?什么意思?”淳于明道:“……”散人抢道:“就是跳河,他让你自尽。”淳于明忙道:“不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双手叠合,做鱼状,嘴里嘘嘘嘘的扮作鱼儿,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