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动手前毫无征兆,剑法又是极快。淳于明无法抵挡,只好不架而走,其实便是转身逃跑。他全力纵跃,绕着竹林躲过这人如风如电的连环九剑,好不容易才暗暗稳住刚才差点被一剑刺死的惊慌。调整好心绪,把内力灌入玉萧,与之过起招。之所以把内力灌入玉萧,是因眼前这人是高手。倘若兵器上不带内力,萧剑一交,萧立马便碎,只能如此。而淳于明并未抽出腰间的尺许短剑,毕竟这人逼得很紧,一直接连进攻,抽不开手。
这人剑法攻中带守,守中带攻。剑路曲折绵延,峰回路转。让人很难摸准来向,诡异莫测。铮铮声连绵不绝,二人比比划划,已三十多招。但淳于明拿着玉萧左一拨,右一划,上一格,下一挡,已把这人狂如疾风骤雨的四剑尽数掸开。这人忽道:“奇怪。”脚下急闪,短剑急刺,转眼又西削东挥七剑。他虽剑法极快,变招极快,却总被淳于明或格或挡,或划或拨,巧妙的把他招数尽数化解。这人一直不胜,心下不免有气,手中短剑越使越快,快的已到肉眼看不见剑的来路。光环乱转,剑光疾闪。
嗡嗡声不绝于耳,大有一股石破天惊之势。变化繁复,曲折迂回,一路包一路,招招有后招,竟已转眼刺出一十八剑。而淳于明时而窜高伏低,时而忽进忽退,连挡带避,把这狂风扬沙、云卷雾涌的十八剑一一化解。
这人忽猛喷出一口鲜血,膝一弯,跪在地上。不可思议道:“连我这’鹤翔泉鸣一十八剑’竟也奈何你不得,难道你是木……”又摇头道:“不不不,绝对不是!你们俩剑法虽有相同之处,却有些地方大相庭径,截然相反。若他是你师父,定不会如此教你使剑。他若还在世,也未必是你对手。”
淳于明听他话意,这才知为何自己并未出手伤他,他却喷出一口鲜血,原来竟是被气的。心下不免有丝得意,却也有点后怕。毕竟有几招确实好险,真可谓是命悬一线。莫不是与木正风对练数多年月,恐怕他初次遇到这“鹤翔泉鸣一十八剑”,早已被刺出一十八个血窟窿。又听此人说个“木”又说“他”,忙上前扶这人站起,深深一揖,道:“前辈在上,晚辈适才言语无礼,多有得罪。只不过晚辈实属出于无奈,倘若不如此,前辈定不见我。”
这人一怔,忽脸上带怒,道:“你是故意引我出来?你到底找我有何目的?”淳于明道:“晚辈确实偶然听人说起,前辈在此隐居,便有前来拜访之意。而晚辈心中有疑虑想请教前辈,不知刚才前辈所说之人,可是木正风木前辈?”
这人浑身一颤,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淳于明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的剑法,便是木掌门所传。”这人更惊,叫道:“怎么可能?简直岂有此理!木老头晚年因痴练《冰云寒经》,还有家中突遭变故,已彻底发疯,他如何能教你剑法?”
淳于明心下大惊,这人果然认识木正风,还知他为何发疯。道:“前辈,晚辈绝不敢欺瞒前辈。在下剑法确实是木掌门所传,只是并非亲传,而是在下与其朝夕相伴二十年,用眼看,用心学,才会木掌门的剑法。所以不免有些剑招,与木掌门截然相反。”这人一愣,道:“二十年?你们俩为何会在一起二十年?木老头二十年前,不是已……已不在人世?”
淳于明心道:看来此人果然隐居避世,不问世事。不然自己的事,江湖上早已传的风言风语,这人岂有不知之理?只好耐心的又给他说了一遍自己与木正风的事。这人听完连连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清丰这把老骨头入土九分,还能得知故年好友这二十年,到底发生何事。”
淳于明听到清丰二字,脑里第一个想起的名字,是已故的武当上任掌门,正虚的师父,清冲。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前辈,是武当……”这人一口道:“不错!我便是武当老道士,清丰。”
淳于明自然不知清丰是清冲的师弟,只是清丰不喜尘世,向来性格孤僻,偏爱独来独往,但志同道合的朋友却是不少。毕竟高手都很寂寞。而木正风便是清丰当年的好友,且清冲当年驾鹤西去,老于世故,本把掌门之位传于清丰,但清丰不喜当掌门,因有诸多门事琐事烦扰,便把掌门之位,传于清冲大徒弟正虚,离开武当,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不过淳于明虽对清丰之名头次听说,之人头次遇见,但清丰既是木正风的好友,正虚的师叔,定不是武林普通之人。忙深深一揖,道:“晚辈有眼无珠,不识武当真人,请前辈恕罪。”
清丰面无表情道:“这些话少说,我不爱听。但你既是木老头的徒弟,也算我半拉徒弟。毕竟木老头所创的合风剑法,我也把我的精招妙招,给他钻研打磨不少。而你刚才的剑法,我之所以看着有木老头的影子,便是因这里面大多招式,我也全知。不过都已被你化解,看来你悟性极高,连照葫芦画瓢,都能到如此境界。我年轻时,便没你这本事。”
淳于明喜道:“原来前辈也会合风剑法!”清丰摇摇头,道:“合风剑法虽有一定的基础招式,但重在意。意达不到,学再多剑招也枉然。似太极拳、太极剑一般,用意不用力。不过太极剑向来注重以柔克刚,而合风剑法却刚柔并济,自不可同日而语。”
淳于明道:“前辈的意思是,武学大道并非在招式,而在乎心。只要意对,不必拘泥于任何招式,也不必管它是不是合风剑法。哪怕它不是,也可以用。”清丰微微一笑,道:“你小子悟性确实可以!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实你未必比我招式精妙,而是你与木老头天天对练,年纪虽小,但经验颇多。连我这一把入土九分的老骨头,经验都不如你。再精妙的招式,面对一个活人,岂能百发百中?”淳于明道:“活学活用,举一反三。倘若一个招式,只会一种用法,注定成不了高手。”
清丰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这举一反三说到我的心坎里。论语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而我之所以来曲阜隐居,便因这是孔子故里,圣人之居。孺子可教!我今日十分高兴,破例让你尝尝我酿的竹酒,跟我来。”
淳于明跟着清丰走进竹舍,发现十分简陋,但处处透露出一股平庸却不平凡,简约却不简单之感。不禁赞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前辈果真如刘诗豪一般,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晚辈佩服佩服。”清丰微微一愣,道:“你还知刘大诗豪?”淳于明道:“晚辈上过两天私塾,读过刘诗豪的一些著作,但略知皮毛,有辱斯文。”
清丰叹道:“刘大诗豪可是我平生最崇敬之人,我便是读了他的《陋室铭》,才来此隐居避世。而你又熟读诗经,通晓音律。剑法高超,内功高强。老木有你如此传人,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
淳于明心下一沉,想了想,道:“适才听前辈所说,木掌门是因痴练冰云寒经,初有神智错乱,而加剧他突然癫疯的却是家中变故。不知前辈可否能与晚辈一说,木掌门当年家中变故?”
清丰微微皱眉,道:“我确知木老头家中发生过变故。二十年前,他女儿刚失踪,他便跟着失踪。至于这其中内情,我再也没见过木老头,也不清楚。”淳于明道:“可是木秀秀?”清丰一怔,道:“你怎知木老头女儿的名字?”淳于明也一怔,道:“前辈不知木掌门女儿的名字?”清丰道:“木老头没跟我说过他的家事,我如何得知?”淳于明道:“那前辈如何得知木掌门家中发生过变故?”
清丰忽脸上带怒,道:“是他那个狗屁徒弟柳泰丰跟我说的。我当时告诉他,我根本从未问过木老头的家事,他也没给我提过,我怎知他女儿在哪?但那小子非认定我知,找我大闹三天三夜,最后逼我出手,把他赶走。”
淳于明暗自叹息,失望道:线索又断!柳泰丰知道的只有木秀秀这个人,而清丰连木秀秀的名字都不知,恐怕还不如柳泰丰知道的多,看来已问不出什么。道:“多谢前辈。”清丰招呼道:“你先坐,我去去就来。”转身走向厨房。不会端着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盘翡翠竹笋,两壶竹酒而来。
淳于明忙站起接过,放好酒菜,二人各自坐下。看了看两盘一清二白的菜,由衷的赞道:“前辈果然清清白白。等我查清木掌门失踪真相,我也找个地方,似前辈这般隐居。”清丰道:“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岂能受的住这般寂寞?不要为难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淳于明叹道:“前辈在此隐居多年,不问世事。其实我冒昧打扰前辈清净,实是罪过。不过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厌倦江湖恩怨,朝廷纷争。我也真想回居南山,继续过我的清净日子。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却已是合一掌门,想走也走不了,想逃也无处逃。”
清丰微微一愣,道:“你还是合一掌门?柳泰丰那小子呐?”淳于明道:“我本不想说这些武林纠纷,免扰前辈耳根清净,但既然前辈问起,我便如实禀告。柳掌门其实是因我而死,当然这件事说来话长,起因我在岳南……”因淳于明不知为何,对清丰倍感亲切。不说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基本从岳南偶然撞见顾成峰与刘仪乾等人之事,一直讲到自己为何来到曲阜。而这一讲,已到中午。
清丰听得倒还觉很有趣,也不打断,静静聆听。等淳于明说完,才道:“你小子这经历确实机缘巧合,鬼使神差。我那小徒侄正虚,竟还想让你当武林盟主。那你就当!反正你可千万不要问我你该怎么办,我要知凡事应怎么办,我也不会在这。我就是不爱与人打交道,处理这事那事,才躲到这讨个清净。不过你小子啰里啰嗦说大半天,倒让我有点想重出江湖,会会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你们现在可真复杂,哪跟我们年轻时似的。正邪不两立,狭路相逢,绝不废话,见面就开打。而你小子仗着跟木老头对练多年,占我好大便宜。至于其他人,什么魔教少主,神农帮帮主,沈家庄庄主,我可全都不放在眼里。”
淳于明道:“前辈剑法卓绝高超,内功极其精深,实是我从居南山下山后,所见的武功最高之人。不瞒前辈,除了木掌门和前辈打得我不架而走以外,从未有过第三人。幸亏我当时手里有支玉萧,不然以前辈的剑法,我的剑定拔不出来。”
清丰忽森然道:“为何要拔?”淳于明不明所以,道:“前辈是说什么为何要拔?”清丰道“你的剑为何要拔?”淳于明道:“为挡你的剑。”清丰道:“为何要挡我的剑?”淳于明道:“不挡……我岂不死啦?”清丰淡淡一笑,伸出右手,道:“这是什么?”淳于明道:“手。”清丰把手紧握,道:“这是什么?”淳于明道:“拳。”清丰伸出一根食指,道:“这是什么?”淳于明道:“手指。”
清丰蓦地把手指放在竹桌上,轻轻一划。淳于明瞪大双眼,原来他手指滑过,竟留下一串剑痕。清丰道:“其实这不是手,也不是拳,也不是指,而是剑,它们都是剑。剑法步入上承境界,有三重。第一重境界,手中有剑,心中也有剑,人剑合一。第二重,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人剑分离,心却密而不分。第三重,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无剑胜有剑,浑然天成。如果下次有高手率先对你发难,你拔不出剑,便不必再拔。只要心中有剑,手上何时都有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淳于明恍然道:“前辈耳提面命,晚辈醍醐灌顶。倘若下次我再遇到让我拔不出剑的高手,我便用拳、用手、用指,化为剑招,与之较量。但依晚辈之见,如今这天下,恐怕除了前辈,应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我拔不出剑。”
清丰一笑,道:“老了,不如往年。凭心而论,你的剑招,甚比木老头还精妙。只是剑上所带的威力,颇有不如,甚至也不如我。”
淳于明想起清丰把一柄软弱无力的细剑,耍的虎虎生风,好似百斤重的开山裂地斧一般,不禁渍渍赞叹和羡慕。
清丰续道:“这是因你只有剑招,却无剑法心法之因,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手用几分力,胸留几口气。手腕、手指、手臂如何发力,内息如何在变招中来回调息,想必你一无所知。而且以你的内功,剑法上所带的威力,应当强于我这把老骨头。却刚才与你比剑时,你的剑法力道有余,威力欠缺。好似一条奔腾的大江,却被泥沙堵住。不能任意自由的宣泄,受泥沙所阻,威力不能完全发挥。”
见淳于明似懂非懂,诺诺点头。清丰站起身,拿下墙上挂着的一柄三尺宝剑,道:“你随我来。”带淳于明来到院里的石磨旁,道:“那招‘龙回渊底’乃普通剑法,我想武林中人都会。但同样是一招,有些人可开山裂石,而有些人……”蓦地一下把剑由上而下,刺进石磨之内。嘭的一声,长剑剑刃尽然刺入石磨,只留下一个剑柄,当真有股“龙回渊底”的气势。
淳于明一惊,道:“这……这……”清丰“呲啦”一声,把剑抽回,递给淳于明道:“你且试试。”淳于明把剑接过,凝息屏神,调整呼吸,心念一动,真气灌注于剑刃。哐的一声,只刺进二尺。淳于明瞪大眼,却心中颇为不忿。把剑抽回,又刺三剑。第一剑二尺一寸,第二次也是二尺一寸,第三次还是两尺。他不禁暗自心慌,额头上的虚汗也急了出来。
清丰见他还要试,微喝道:“别试了!老头子的石磨还要留着磨豆子,你非把老头子吃饭的家伙毁掉,才肯罢手?”淳于明忙收剑恭恭敬敬的双手托给清丰。清丰随手接过,道:“其实你不必再试,再试多少次都是这样!这便是你没有剑法心法的结果。”
淳于明暗自叹息,倍感失落,道:“木掌门已驾鹤西去,这合风剑法的心法,怕是……”清丰一笑,道:“木老头的剑法心法我没有,但我的剑法心法,我总该有?”淳于明一怔,道:“前辈的意思是?”
清丰道:“你小子遇见我算你走运!你既是木老头的传人,又深得我老骨头的喜爱。这样!我带你看样东西。”带他又走回室内,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老骨头从太极剑法、两仪剑法、芙蓉剑法、龙泉剑法,总之总之,老头子所会所有剑法总结的经验心得。本想找人交给老骨头的徒侄正虚,但他一直沉迷炼丹制药,传给他简直暴殄天物。而老骨头本又想传给我徒弟正元,但他眼里只有他正虚师兄,或者只有武当掌门。早把老骨头这个师父忘到脑后,老骨头说什么也不传他!你既已会合风剑法,又跟老骨头有缘,老骨头便再助你一臂之力,也算给老骨头自己找个传人。不过你的剑招已十分精妙,这上面的剑招你不看也罢,但这心法你可要好好学学。不然假若他日再遇到武林难得的高手,你小子定要吃亏。”
淳于明喜不自胜,却不敢接,道:“晚辈多谢前辈厚恩。只不过……这……这是前辈要传给武当的剑法,晚辈又不是武当中人,这……这不合武林规矩,恕晚辈绝不敢要。”
清丰忽厉声道:“难道你瞧不起老骨头的剑法?”淳于明急道:“晚辈万万不敢!只是晚辈担心倘若他日武林中有人看出我使的是武当剑法心法,我……我……届时我到底该入武当,还是合一?这……这……未免太过为难。”
清丰一笑,道:“你的剑招包罗万象,连老夫都看不出你的剑法来路,别人谁能看出?你若非亲口承认你从木老头身上学来,恐怕我不信会是他传你的剑法。毕竟你们俩的剑法虽大多相似,但剑势和剑路却颇有不同。再说这本剑法心法,与武当的剑法心法又不完全一样,老骨头已改良不少。就算老夫传给你,你也不知真正的武当心法。老骨头并不违反门规祖训,把武当武功传给外门弟子。反正老骨头二十多年从不见客,倘若今日未曾见你,这本《极天两仪剑》定被老骨头带进棺材。老骨头的本领不被后世之人所知,岂不也是一件憾事?老骨头就把它传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有传人,总不能只交别人剑法却无心法。而这本册子正好补上你的所缺,难道你还想让老骨头求你收下?”
淳于明忙跪下,道:“万万不敢!那晚辈……多谢太师伯。晚辈保证,一定好好保管此籍。他日定找一位武当才杰辈出、品行端正之人,把此籍传于他。”
清丰微笑道:“也好。反正老骨头传给你,至于你想传谁,你自己看。”把册子递给淳于明,他双手接过,又跪下磕九个头,算是行拜师之礼,把清丰当师父看待。
清丰笑道:“免了。不过适才听你所说,你是听门下弟子说什么乐器杀人,才来拜访于我。其实你找对人,普天之下,没有人不爱音律。纵使不会拨弦弄曲,也都爱听。而我便因爱听,才学的音律。我比较喜欢胡琴,而二胡便是胡琴一种。从北方传来,曲声柔和浑厚,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啸,如涓涓细流低脆青鸣。道家讲今生,物尽自然,清静无为,而胡琴便有一种自然清静的风味。我有一首二胡曲《秋月映泉》,你来听听。”说着拿起二胡,左手握柄,右手拉弦,清脆一响,乐曲便曼妙而来。
淳于明细细聆听,却越听越困,越听越困。可琴音蓦地一变,由抑转扬,婉转欢快的琴声突然变得饱满坚实,他越听越觉烦燥,忍不住想捂住耳朵。但琴声忽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脑袋发嗡,心扑通通的狂跳,好似要跳出体外,突然啊了一声,便即昏阙。
待淳于明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只听二胡曲还在耳边回荡,坐起身子,瞧见清丰坐在门口的一板小竹凳上,背朝他拉着二胡。清丰头也不回,道:“你醒了?”淳于明忙站起,躬身道:“晚辈无礼。本在聆听前辈雅奏,却……却……失敬失敬。”
清丰道:“你近日心绪繁多,心事颇重。不然以你的内力和能修炼冰云寒经的禅功,对我这秋月映泉剑琴曲,不至昏睡的这般快,也不至昏的这般沉。”淳于明暗惊,道:“前辈的意思是,您刚才是故意……让我……”
清丰双手一停,琴声戛然而止,道:“不错!你肝火甚旺,脾气甚虚。需好好睡上一觉,再多喝点我给你泡的竹叶茶。”淳于明低头一瞧,桌上本放着的两盘菜和两壶酒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壶竹叶茶,少说得有五斤。且茶壶旁还放着一本册子,竟是《秋月映泉剑琴曲》。
清丰道:“该说我都给你说了。把茶喝了,拿着这本曲谱,走吧。”淳于明一惊,他跟清丰一见如故,犹如忘年之交。本想多住几日,却要赶自己走。急道:“前辈……”
清丰霍然站起,厉声道:“我今日见你,已违我当年再也不见任何人发过的重誓。你离开竹叶林后,不许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包括正虚。且从今日起,我不会再住这,你也不必再找我。记住我给你说的话,要想逃避,便躲得远远地。若不想,便迎难而上。管它什么皇权争斗,武林恩怨,到头来顶多一死,有何好怕?且人终有一死,但人活在当下,不在将来死在何地,如何而死,而是要领略欣赏你今生今世走过的道路,看过的山水。你眼里的风景,由你的心决定。你若当真喜欢那个魔教少主,便去争夺武林盟主。届时别说娶个满人姑娘,你跟皇帝老儿拜把子都不是难事。”白光一闪,却已越墙而出,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