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问道:“你喊什么?一惊一乍,把我的好梦都给搅和。”那人道:“我刚才听见啪的一声,还以为有何异样的动静。”又一人道:“你是不是做梦?这有什么动静?只有风声。”那人抓耳挠腮道:“或许我听错。没事没事,大伙接着睡。”
赤哲锦听到喊声,也已睁眼,等他们说完,冷声道:“都给我好生歇息,养精蓄锐。谁若晚上没精神,坏我大事,我一定饶不了他。”众人应道:“是。”
卞香宛也已醒来,问道:“怎么啦?”赤哲锦笑道:“没事。有人做梦,发癔症。”说罢又把卞香宛搂进怀里,闭眼休息。
慕君见他们又都各自睡去,才宽下心,却瞪淳于明一眼,道:“瞧你干的好事,差点惊动他们。”淳于明捂住脸,有口难言,只是赔笑。慕君把金疮药扔给他,道:“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难道你想失血过多而死?”淳于明道:“当然不想。我现死志已去,还得好好活着追求我的幸福。”说着撕开衣服,拿起金疮药,洒在胸膛一直流血的伤口上。过不一会,金疮药发挥效用,血已止住,伤口也不再那般钻心的疼痛。
慕君看着淳于明右脸通红的巴掌印,还带五个手指印,暗觉好笑,道:“你伤的比我重,且在这等。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走。我去想办法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早日康复。”说罢不等淳于明答复,起身悄无声息的施展混罡无影腿而去,不会隐没在树丛里。
待慕君回来时,已将近半个时辰,此时赤哲锦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山南海北的胡吹海聊。只见慕君的右手已包扎好,她不但带了烧鸡糕点,还带一壶中药,道:“你先吃饭。再把这壶药喝了,补身补血。我还带了药布,待会给你包扎一下。”
淳于明有些感动,怪不得慕君去这么久,原来还想着自己的伤势,道:“多谢。”
吃罢饭,喝完药,淳于明便把上衣脱下半身,慕君把他胸膛伤口上敷上止血止疼的草药,给他简单的包扎以后,他才又把衣服穿上。慕君靠在树上,忽哭笑不得道:“我真不知你图什么。没事闲的。懒得说你。歇息。”闭眼睡去。
淳于明倍感惭愧,自己寻死未果,受伤也罢,却连累慕君因己流血,确乃对不起她。
雨过天晴,太阳高照。今天的阳光很烈,下午人特容易犯困。淳于明和慕君都受外伤,服过中药,不知不觉,皆已睡去。待二人先后醒来,天色已近黄昏。而赤哲锦那伙人有闲不住的,已玩起石子游戏,架摊赌博。
挨到入夜,忽有几个人脚步匆匆却整齐有序的奔袭而来。树林里并无点火把,但今夜月亮正圆,月光很亮,双眼极易视物。树林里的人虽看不清面貌,却很容易看见人影。那几人并无直接走进树林,而是“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乍一听像是布谷鸟,又像是野鸡。
慕君小声道:“想必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果不其然,树林里有人回道:“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蓦地两伙人皆哈哈一笑,那几人这才走进树林,一人问道:“敢问赤哲佛仙是哪位?”赤哲锦走上前,道:“在下便是无量寿佛,赤哲仙人。”
那人抱拳道:“赤哲佛仙有礼。我奉肖长老之命,前来与你谋面。经过调查,我们已得知安素素等人的踪迹,并派人已暗中监视他们一天。现在他们已然休息,此时正是大好时机。咱们这便去把他们……”在黑暗中做个手势,但其实做与不做,大家都能听出他的话音,是杀的意思。
赤哲锦道:“劳烦带路。”那人道:“请诸位随我来。”赤哲锦喊道:“都只带各自趁手的兵器,其它东西都给我扔下。只要杀了安素素与顾成峰,本佛仙赏你们万两白银。走!”众人应道:“是。”一伙人跟着那带路的往东北方而去。慕君道:“走。”二人急忙悄悄跟上。
一干人等都未骑马,皆是步行,但步伐极快,又不凌乱。先往东北,再往正北,又往西绕一大圈,最后往东。走了大概四五十里,一路上走的都是田野草垦,荒郊野地,原来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户村庄村口的破庙。
而此时月明星稀,夜风大作,处处透漏着一丝诡异与恐怖。倏忽间,蓦地天色大白,竟是一道霹雳闪电劈下,接着“轰隆隆”的传来阵阵闷雷声。淳于明和慕君正趴在田地里远远观察着一切,突然电闪雷鸣,淳于明不禁全身一颤,吓一大跳。
“噼啪”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淳于明借着电光一瞧,赤哲锦等上号百人,已各自抽出兵器,悄悄往破庙摸去。电光刚歇,又是“轰隆隆”的闷雷声。忽然之间,电光连闪,雷声震鸣,好似玉皇大帝悲天悯人,特派东海龙王泽雨此村,给安素素等人通风报信。
“哗哗哗”,豆大的雨滴已然打下。淳于明不会便被淋个通透。忽想起一事,急切道:“这可糟糕!你若再不避雨,手上伤口浸水,岂不……”慕君本正在紧盯破庙的动静,心无旁骛,毫无思索其它。听到淳于明的话,先是一怔,后心里一暖,道:“咱俩是来干嘛的?你别只顾着想我,得想办法救你的红颜知己。”
淳于明笑道:“对呀!我正是在想我的红颜知己。”慕君啐了一口,却甚明其话意,心下甜甜,道:“说话没个正经。也不知安素素他们醒来没有。若还在熟睡,恐怕……”淳于明笑道:“为了红颜知己的妹妹,我什么都豁的出去。”
慕君又羞又怒,呵道:“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以后你少跟我说这些话。”淳于明忙道:“好好好。只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人男人若碰到心爱的女人,没有一肚子的废话,口无遮拦,那绝非真爱。”慕君蓦地全身一热,又羞又气,道:“我呸!”
淳于明又哈哈一笑,却借闪电瞧见那些人已抽出迷烟竹管,五花八门的暗器,准备破门、破窗而入,道:“瞧我的。”忽大叫道:“下雨啦!收被子,收衣服,不然被人偷啦!”
那些人大惊失色,都闻声看来,但淳于明和慕君紧趴在已满是泥泞的田地里,几乎与田地融为一体,他们如何看得见?
“吱啦”一声,破庙门已被打开,但是从里面打开,并非外面。门内走出一人,往屋外瞧着。但隔得太远,雨又遮眼,雾蒙蒙一片,淳于明看不清此人是谁,但绝非女子,而是男子。但突然间,赤哲锦一声令下道:“动手!”
登时迷烟暗器齐发,但依然按部就班,负责破窗的依然破窗,破门的依然破门。那门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口迷烟正喷脸上,登时昏倒,而昏阙倒地的同时,身上已被打满暗器,不知死活。
“嘭嘭嘭嘭”,有四人已从破庙窗户相继冲出,隐约能看见一道婀娜娇好的身姿,想必是安素素。这四人立时与那些赤哲锦带来的七十二地煞,虽现已死六个,成六十六地煞,还有不知真假的丐帮弟子打作一团。
此次围杀与上次伏击大不相同。上次陈南实在树林里埋伏安素素等人,所谓设下天罗地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等着他们来钻。自然落入翁中,只能任人宰割。
但此次却是赤哲锦带人偷袭安素素等人,事先虽有准备,但并未占据天时地利,双方都已剩一个人和。于是只能短兵交接。迷烟暗器一时竟派不上用场。因风很大,雨很大,迷烟除非喷到脸上,不然片刻被风刮走,被雨打散,完全无用。而安素素等人与己方中人拼身厮杀,一发暗器,岂不难免打到自己人?所以迷烟暗器都已失效,只能硬碰硬,看谁功夫好。
但顾成峰成名已久,掌法浑厚,拳劲刚猛,掌力拳劲所到之处,惨叫连天,要么被胸腔震爆,要么被筋骨震碎。而陆向天的剑法虽不是独步天下,但也甚为高明,剑光闪烁之间,肢体横飞。百三翁的长杖依然舞的虎虎生风,举重若轻,“咚咚咚”几声,已把几人打的头破血流。安素素的武功其实已大有进展,无非面对慕君这享誉数年武功天下第一之名的高手,有些力所不敌,捉襟见肘,但面对其他人,已宛如神兵下凡。
而且慕君之所以能举手抬足,一招半式打败安素素,最主要的原因是经验。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又拥有绝世武功,面对一个很少打斗、只拥有绝世武功之人,岂不用经验便可轻而易举打败?
初学乍练的徒弟面对老师傅,老师傅教的是什么?便是经验。
淳于明道:“看来刚才被暗器打死的是神农帮长老游松。而顾大哥四人武功高强,皆为高手,想必他们自己便能逃出生天。”
慕君见顾成峰四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赤哲锦带来的人杀的越来越多,尸横遍地,点头道:“正是!不过多亏这场大雨,不然赤哲锦等人的迷烟被风吹不散,安素素他们绝对早已死于非命。”
淳于明道:“只是为何赤哲锦要帮丐帮杀安素素?他们不是血海深仇的死敌?”慕君思索片刻,道:“这暂时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们说是奉一位肖长老的命令,明日我们便去打探一下这肖长老是何方神圣。”淳于明道:“好。”
顾成峰“呼呼呼”三掌拍出,直接三人应掌倒地,肋骨已被震断数根,再也站不起来。他瞥眼一瞧,残活的敌方之人,已不足五十余。而且“唰唰”两声,两人已被陆向天长剑刺破喉咙。
顾成峰暗感庆幸,幸好今日电闪雷鸣,睡得不熟,又有人大喊大叫,通风报信,不然非得再次栽个大跟头。他借着闪电光芒一瞧,只见围杀自己之人,有喇嘛,还有丐帮弟子。登时心下豁然明朗,想必又是田骞派来的人。
赤哲锦眼看局势越来越对己方不利,转眼之间,死的只能四十余人。心急如焚,悲愤交加,喊道:“放火弹,炸死他们!”
登时那四十余人摸出火弹,但与此同时,七八人已被顾成峰四人送去见阎王爷。顾成峰大喊道:“靠近他们,跟他们站在一起,我不信他们还敢放火弹。”喊罢,脚步跃动,跳到五六人的近前,又是“呼”的一掌拍去。五六人急忙推掌格挡,谁知顾成峰又连击三掌,五六人登时被汹涌澎湃的掌力,震得臂断腕折,凄冽的嚎叫。
其余三人也跃到那些人的近前,他们若放火弹,必然炸到自己,于是只好放弃,再次举起兵器,与他们拼身厮杀。
赤哲锦气得青筋暴起,这些人若有视死如归,鱼死网破的勇气,不管炸不炸到自己,只管火弹一放,顾成峰四人必死无疑。谁知他们却怕同归于尽,不敢放火弹,最后被打的半死不活,要么是残废,要么是离死不远。落到这般下场,还不如早点共赴黄泉。但现在为时已晚,他们想同归于尽,已无半点机会。因百三翁见游松死在自己面前,勃然大怒,不管谁倒地,只要不是自己人,皆一杖打烂他的天灵盖。有些奄奄一息之人,觉得这倒是个解脱,是个痛快。但有些只是断臂、断肋骨之人,却觉这是种残忍,毕竟他们还有伤好痊愈的希望,但百三翁一杖打碎他们的希望,让他们变成绝望。
兵败如山倒。赤哲锦还未下令,残活的三十来人,有二十来人都拔腿逃去。赤哲锦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喝道:“都给我回来!杀不死安素素,你们都得死。”但没人听他的,都充耳不闻,全力四散逃去。
卞香宛见己方已不足十人,眼看要被赶尽杀绝,急道:“快带我走,我可不想死。”赤哲锦闭目一思,深知今日大势已去,蓦地从怀里摸出三颗雷轰弹,掷向顾成峰等人,拉着卞香宛,快步逃去。
“嘭……嘭……嘭”三颗雷轰弹接连爆炸,烟雾弥漫,火光冲天。慕君惊道:“这是雷轰弹。”咒骂道:“该死的火铁星!他说只把雷轰弹卖我,谁知却也卖给别人。改天我非杀了他。”淳于明不解道:“火铁星是谁?”
慕君道:“天下第一火药门掌门。他的雷轰弹,兵器排行榜前三。只他一人能造出这般威力巨大的火药。一枚雷轰弹,要我一万两银子。但这炸药却一放即无,全是赔本买卖。”
淳于明暗惊,三万两被赤哲锦拿来听响,果然财大气粗。不过这三万两保住赤哲锦一条命,不然等顾成峰四人腾出手来,决计不会放过他,也算物有所值。毕竟什么东西还比命金贵值钱?
但出人意料的是,始终听不见炸药迷雾中一点动静。淳于明惊道:“他们不会……被……被炸死?”慕君一思,道:“说不准。雷轰弹爆炸丈许之地,寸草不生。两丈内皆有余力。除非躲到两丈外,不然……”淳于明急不可耐,道:“要不咱们去看看?”慕君摇头道:“要去你去,我得去追赤哲锦。他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罢起身,往赤哲锦逃往的方向追去。
淳于明一愣,忙喊道:“喂!”但慕君头也不回的走了。淳于明进退维谷,陷入两难,思来想去,站起身来,大喊一声:“诶!你们还活着么?”却并无回音。等待片刻,忽听迷雾中有人带着疑问的声音道:“是淳于贤弟么?”淳于明暗惊,是顾大哥的声音,难道他也听出我的声音?忙掐住喉咙,沙哑却又尖锐的喊道:“我是路过的百姓。听到炸药声,出来看看。你们没事吧?”
顾成峰回道:“没事。只是被炸昏,刚刚醒来。老大哥,外面不安全,赶紧回家。”
淳于明喊道:“好!”心想:原来他们猝不及防,被炸药炸昏。而顾大哥内功高深,醒来的极快。不过顾大哥却以为我是位老大哥,这金兰弟弟可万不敢当。只是顾大哥对一位素不相识的过路人,却也言语中颇含关心之意。纵使他志向高远,所谋者大,若他当选武林盟主,自拥为帝,揭竿起义,建立一代太平盛世,未免不是一件好事福事。但少林大师和武当道长,为何却不支持他?唉!想这些干吗?既然顾大哥已无事,我还是快去追赶慕君,不然待会可追不上。于是展开轻功,朝着慕君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