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各门各派吃罢早饭,整装待发,分别往封擂台赶去。但淳于明认识的江湖中人有限,很少有人给他打招呼。但正虚、顾成峰、安素素、瞿太渊、静月、妙一等等掌门帮主,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来来往往,抱拳还礼。
熙熙攘攘的人群涌上封擂台,各门各派去找桌椅后面贴着的门派名字红色贴条,按位置各自坐下。合一门左边是凌山门,右边是云韶庵。瞿太渊、淳于明、静月坐在首位,其余门内弟子坐在掌门身后。
只是瞿太渊见与淳于明相邻而坐,有点尴尬,毕竟他儿子,曾把淳于明逼进万丈悬崖,九死一生,现在依然欲取他性命。上来便深深一揖,道:“犬子鲁莽,冲撞过淳于掌门。瞿某代犬子,给淳于掌门赔罪。”
淳于明忙站起身拖住他双手,道:“瞿掌门这是干吗?岂不折煞于我?晚辈乃朝廷钦犯,令郎不过奉旨办事,职责所系,何罪之有?”
瞿太渊道:“淳于掌门深明大义,不曾找犬子寻衅滋事,但这让瞿某更觉有愧于淳于掌门。待瞿某回去后,定加重重责罚犬子。还望淳于掌门大人有大量,勿要与犬子一般见识。”
淳于明暗叹道:有个爹真好。他这么一来,等于把我找瞿常洛生事的路全给堵死。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还焉能与瞿常洛计较?不过自己本也没想跟瞿常洛一般见识,不然昨天瞿常洛来抓自己时,早出手找他报摔落悬崖之仇。道:“岂敢岂敢。瞿掌门乃我武林前辈,令郎乃我江湖师哥。师哥见师弟多行不义,出手教训本属应该。况且此事早已过去,瞿掌门若不提,我都忘了。晚辈看此事不如就此翻篇,以后谁都不提。”
瞿太渊赞道:“淳于掌门年纪虽轻,但虚怀若谷,海纳百川。瞿某自愧不如,佩服之至。淳于掌门,快请坐。”
淳于明伸手道:“瞿掌门请坐。”
数千座椅,坐着数千人,一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但各自坐好后,已没人再说话,皆心情沉重。毕竟今日就要决出武林盟主,不免各怀心思,没心情再去说闲话。
没多久,撞钟声便已传来,此时已到巳时。钟声良久不绝,回彻山谷,又添几分肃杀之气。“啪啪啪啪啪……”九百九十九挂,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的鞭炮,霎时间一起轰鸣,震得山谷好似都已摇晃,仿佛天塌地陷,火山喷发。
诸人更加心里沉重,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千呼万唤始出来。封擂台是个圆台,方圆六丈,高六丈,玄空穿着灿红的袈裟,身后跟着玄仁、玄义、玄德、玄智,一起走向封擂台。站到南边石阶中间的平台上,离擂台顶还有两丈许。玄空团团合十行礼,朗声道:“诸位,老衲有礼。”山顶虽风大,但他的话却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数千人中有人抱拳还礼,有人并不理会。
玄空放声道:“诸位武林同道,诸位贵宾,诸位朋友,黄道吉日,良辰美景。今我武林同道齐聚嵩山,乃为推举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武林盟主。而我少林有幸主办盟主大会,诚惶诚恐,荣幸之至。少林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武林同道见谅。”深深合十一揖。
众人七嘴八舌道:“没事没事。无妨无妨。无碍无碍。我们吃得好,喝得好。”
待喧哗渐停,玄空又道:“诸位大驾嵩山,蓬荜生辉。而我武林人士,向来同气连枝,合舟共济。百余年间,一直亲如一家。但近年来,武林中各种祸端层出不穷。我武林人士形势所迫,才万众一心,召开盟主大会。意在推选一位武林盟主,号令天下武林,摒弃门户之见,自相残杀。凝成一团,抵御外敌。”
众人喊道:“对对对。闲话少说,快开始。”
玄空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不再多说。而盟主大会向来有先例可循,举办之前,诸位武林同道皆已同意,依旧法决出武林盟主。但老衲再画蛇添足,多说两句。
今日来参加盟主大会的,少说得有数百门派。倘若一一打下去,恐怕七天七夜也选不出武林盟主。所以老衲斗胆建议,一个门派只能参加一次。倘若哪个门派的代表失败,其余人等不得再登台竞选武林盟主。”
众人喊道:“自然自然。哪有一个门派登台两次的道理?岂不是耍赖?”
玄空微微一笑,道:“盟主大会,虽以武功高强为准,但今日我们是为推选武林盟主,并非决出武功天下第一。按理说,盟主大会是武林盛典,各门各派理应皆参与,不过时间有限,只能从权。咱们在座少说得有五六千人,老衲把来参会的各门各派名字都念一遍,只要哪门哪派,有上千人支持参选武林盟主,即获得登台资格,倘若不够一千人,便即取消资格。毕竟武林盟主,倘若不得人心,没人拥护,只武功高强,亦是枉然。”
众人纷纷称是,但不乏有人喊道:“我三沙帮能来见证盟主大会,已然无比荣幸。至于登台,我老沙绝不敢想。所以方丈大师,不需再念我三沙帮的名字。我们弃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自忖绝无人支持它当武林盟主的门派,纷纷弃权。淳于明暗自心虚,他可什么都没准备,万一没人支持,那多难堪?冲身后诸人问道:“咱们要不要弃权?”
青泺道:“咱们好歹也是名门大派,岂能弃权?”淳于明道:“倘若没人支持,岂不比弃权还丢人?”诸弟子心里都没谱。青阳道:“试试吧。万一有人支持咱们。”淳于明听他气虚的口气,更加心虚。
而这时,只听玄空又道:“好,老衲突然有个小提议。咱们要参加盟主大会竞选的,请搬起座椅,来到南边,弃权的请在东西北一边观看。以便届时分辨不清,谁已提早弃权,反悔耍赖。”
众人道:“好。”登时弃权和竞选的开始调换位置。但巧的是,不知是不是少林早有准备,合一门、神农帮、苗凤门等绝对会参选的门派,本就被安排在南边。而南边虽也有人搬起座椅去往东西北边,但却极少。淳于明实在下不了决心,到底是搬着桌椅离开,还是再等等。
在他犹豫不决这当紧,位置基本已调换完。玄空又道:“那现在坐在南边的各门各派,皆是要参加武林盟主竞选的。那老衲便把坐在南边的各门各派,名字一一念下。倘若获得上千人支持,便即获得资格。倘若没有,还请搬起座椅,也去往东西北边,坐下观看。”
淳于明放眼望去,顾成峰、安素素、胡一刀、苗小凰等,都泰若自然、胸有成竹的正坐在南边。而且诸葛五兄弟还堂而皇之的坐在南边,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登上封擂台的,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重现江湖的。
玄空道:“那老衲这便从右向左,一一念下。首先是丐帮。”安素素正坐在右边第一竖排,顾成峰是第二竖排。
只听他话音刚落,不少人大声欢呼,震彻山谷。显然支持者已有两千多人。估计都是早早被丐帮笼络住,前来站场助威之人。
安素素站起身,团团作揖,道:“我安素素代表丐帮,多谢诸位支持。”说完又自顾自坐下。
玄空道:“接下来是神农帮。”
“呜呜呜……”口哨、拍手之声震耳欲聋,比之支持丐帮的更有甚之。顾成峰站起身,团团拱手道:“顾成峰代表神农帮,多谢诸位。”
玄空道:“接着是武当。”武当二字一出,不只是大声欢呼,而且还有人鼓掌跺脚,少说得有四千多人大力支持。
正虚当真意想不到,支持武当的少说得有八成多人。其实他跟淳于明一样,也毫未去拉拢任何人。毕竟他自重身份,倘若去拉帮结伙,成了世俗之人,有辱清名。而他坐在座位上,亦如坐针毡,比淳于明还心里没底。甚至也有些后悔,早些为何不去拉拢人,呐喊助威?他怔住片刻,好不容易才缓过神,站起身合个八卦,感激涕零,躬身道:“贫道代表武当,多谢诸位英豪。”
有人喊道:“道长客气。倘若盟主大会,没有武当,那还算什么盟主大会?”“是啊,我们还等着一睹正虚道长的高招。”“正虚道长快坐,一定要拿下武林盟主。”正虚由衷的感谢道:“多谢诸位,贫道自当尽力。”又深深一揖,这才坐下。
玄空微笑道:“接下来是少林。”但莫名其妙的是,他一语说出,全场冷清,鸦雀无声。玄空暗自吃惊,差点腿软,饶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也不免全身冷汗,骨头发凉。
正当不知所措之际,忽听有人喊道:“少林还念什么念?盟主大会本便是少林举办,倘若没有少林,这盟主大会,根本名不正言不顺。”“不错!少林乃千年宝刹。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天下武林入少林。少林历来乃武林大宗。倘若盟主大会没有少林,那咱们可以趁早散了。没有再选武林盟主的必要,选出来也没人承认。”
不少人大喊道:“对!少林可以过了。念一下个。”“谁要不让少林参加,老子这便砍他脑袋。”
玄空这才心安,拭去额头汗粒,合十道:“老衲代少林,多谢诸位。接下来是天音观。”不少人也大声欢呼,但比之目前为止,势头稍弱的丐帮,势头更弱,但好歹也有一千多人,振臂高呼。妙一站起身,也道:“贫道代天音观,多谢诸位。”
接着依次念下,华山、峨眉、崆峒、昆仑、寒苍、云韶……终于来到了合一门。淳于明从未这么紧张过,全身都是冷汗。听玄空念道:“接下来是合一门。”他仿佛中了晴天霹雳,心都快跳了出来。但意外的是,东南西北突然响起山呼海啸之声,石破天惊,惊雷滚滚。比之目前势头最盛的武当,更有过之。
只听有人喊道:“淳于掌门武功卓绝,力败大内三大绝顶高手,勇挫魔教教主春秋逍遥。名扬八荒,威震天下。今日倘若淳于掌门不登台,那将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大憾事。我们都等着目睹淳于掌门的风采。”
“不错!淳于掌门现如今已是公认的东方翱天火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之当年的木大侠,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淳于掌门的武功,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淳于掌门不妨显现出看家本领,让我等大开眼界。”
淳于明当真意外,久久心思不能平静。曲高和寡。别人见他看起来有些孤傲,不愿自讨没趣,主动去跟他打招呼。但他的事迹,早已流传天下。不知多少人,今天都等着一睹他的风采。
淳于明站起身,却激动过头,双目发黑,差点栽倒。堪堪站直身子,道:“晚辈不知该说什么,感谢诸位的鼎力支持。但既然有人支持,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多谢多谢!”朝着东西南北深深一躬,这才坐下。
玄空又把凌山门、嵩山、恒山等门派依次念下,但衡山、黄山、泰山三派,支持者不够一千,已搬起桌椅去往东西北边坐下。等到午时初,才算念完。而左边第一竖排,乃是苗凤门。但苗小凰旁边,坐的正是朱淑妍。而她明显不参加,玄空也没念她的名字,只是寒暄两句。朱淑妍旁边,乃是外盟会的数百看官,玄空也寒暄两句,没有多说。
玄空道:“好。咱们登台资格已经确立。现在正式开始盟主大会。”
众人大声欢呼,鼓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