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峰、安素素、淳于明三人前前后后,从东边山道直奔封擂台别院。而神农帮和丐帮被安排的客房,正好是紧邻的两座独家小院。但这时两扇院门,门口已挤满人,各个门派的都有。乌泱乌泱的,堵得水泄不通。顾成峰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安素素也推开人群挤了进去。但他二人各自回到各自帮派的小院,淳于明登时没了主意,到底是去神农帮看百三翁合适,还是去丐帮看孙善北合适?自己与百三翁和孙善北,可谓说没有半点交情,贸然去看他们的尸体,是不是有些不便?
正当此时,忽听有人喊道:“掌门。”淳于明听出是青阳的声音,忙闻声看去。只见青阳等合一门九位弟子,正挤在丐帮小院里,于是他便推开人群,挤进丐帮小院。但院内亦然人满为患,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步一步的挤进去。而且这些人都在小声议论,但众说纷纭。
淳于明挤到青阳等人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青阳道:“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丐帮和神农帮皆死一位长老,便赶来看看。”淳于明道:“那有没有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青云摇头道:“这个我们不清楚。不过应该还没查出什么结果。目前只知二人皆死在剑法上,而且是很快的剑。但武林中除了掌门,还有这般快剑,并且十招内可杀死百长老和孙长老的人,可谓少之又少。毕竟许多名门大派的掌门或绝顶高手,拿手绝技并非剑法。”
淳于明点头道:“不错!覃玮还跟百长老曾打过一场,但分出胜负,已在百余招后。能在十招内用剑法杀死百长老,恐怕覃玮的师父白眉胡翁也没这个能耐,况且还是一剑封喉吗,真不知会是谁。”
青泺道:“还好掌门一直在陪顾帮主和安帮主喝酒,不然这件事掌门定要当冤大头。刚才还有人怀疑掌门来着。”
青颖道:“那是因咱们掌门剑法高,不然他们怎不去怀疑别人?”青安道:“那是自然。我想让他们怀疑我,还没这个能耐。”
忽听有人喊道:“淳于掌门在不在此?安帮主有请。”淳于明闻声看去,陈南实正站在一间房门前在高声大喊。他忙答道:“陈长老,我在。”陈南实闻声一眼看见他,面带喜意,招手道:“淳于掌门快来,我家帮主有请。”淳于明道:“好。”边说着“借过借过”边走到房门前。陈南实握住他的手,二人一起走进屋。
屋是东西走向,南边是门,进门正是客厅,东边是卧室,西边是茶几。而孙善北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并无人动。而他死在东边的卧室里,离床不过三尺,袜子外褂皆未穿,显然死前还在床上躺着歇息。不过屋内一切物品摆放整齐,并无什么打斗的痕迹。显然凶手武功极高,数招便杀了孙善北,安然离去。神不知鬼不觉。
而屋内只有丐帮帮主、副帮主、长老等人,其它人等都被隔离在屋外。但这数人皆表情凝重,面如土灰。毕竟孙善北已死,连凶手是谁都不知。而凶手明显是冲丐帮而来,他们不得不人人自危起来,心里发毛起来。
见淳于明走进,安素素站起身,而她之前一直在蹲着查看孙善北咽喉上的伤口。道:“我不怎么懂剑法,看不出来什么门道。而你剑术高超,不妨过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淳于明道:“好,我尽量。”说着也蹲下来。而孙善北手臂断了一条,仅存的一条手臂,手中攥着一把铁棍,显然是他的兵器。而孙善北是正面朝天倒地而死。双眼还在大大的睁着,眼神中充满惊恐。而他的致命伤只有一处,便是喉咙上一道寸许的刃伤。而喉咙被划开,将会大量失血,气体皆从喉咙溢出,呼吸困难。不过凶手剑法实在太快,孙善北还未因失血过多或呼吸不畅而死,便登时毙命。而此时孙善北的鲜血几乎流干,淌了一整屋。
淳于明细细的看看那道刃伤,只觉有点古怪。它的长度与深度皆无异样,只是宽度有点奇怪,好似比剑伤宽了分毫。但这毫厘之差本极其微妙,不去拿量尺度量,仅凭肉眼,完全看不出来。但淳于明年起虽轻,却练剑年月可不少,足有十几年。什么样的剑他都自己闲来无事在居南山打造过,什么样的剑他基本都使过。而他经常用各种不同的剑,刺在地上,刺在树上,刺在花瓣上,自娱自乐。他对各种剑痕了如指掌,所以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他摸出后腰的尺许短剑,用剑刃在孙善北的伤口上度量一下,果真比他的剑刃稍宽。而他的剑刃可谓说仅仅开刃,并未大开特开。能削苹果,但削不了铁。如此一来,他的这把剑刃在剑中,已然算得上宽,而平常使剑之人,定不会用这么宽的剑刃。如果剑刃这么宽,相当于没开刃。倘若没开刃,伤痕定更宽,因剑刃太钝。再高明的剑法,也弥补不了剑刃太钝,伤口增宽,此乃铁的定律。
他思索良久,自言自语道:“古怪古怪。我怎总觉这伤痕并非剑伤,而是刀伤?但刀伤应比这伤口稍宽,亦不会这么窄。到底凶手用的是什么兵器?”
安素素道:“你看清楚了?真不是剑伤?”淳于明道:“我不敢断定,有点似是而非,但我觉七八成不是剑伤。”安素素道:“如果不是剑伤,又不是刀伤。啊!难道是……”淳于明见她蓦地闭口不语,催促道:“什么?”安素素双眼迷离,走神片刻,才道:“会不会匕首?”
淳于明心念一动,道:“欸!匕首?”话刚说出口,便立马摇摇头,道:“匕首的刃比刀还略宽。而且匕首顶头是尖。若凶手用的是匕首,伤口应该更深,也决不可能这般平整。”
安素素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不是匕首。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淳于明道:“放过谁?”突然心口猛震一下,能轻易杀死孙善北又善使匕首之人,除了慕君还会有谁?如此可见,安素素说的是谁。
却听门外有人喊道:“安帮主,安帮主。”竟是顾成峰的声音。安素素一摆手,道:“让他进来。”不会陈南实便领着顾成峰走了进来。毕竟少林有规定,每门每派只能十人进入封擂台别院。于是丐帮本有帮主一名,副帮主一名,长老八位。这十人已把空缺填满,其余丐帮弟子都在山下别院。无奈之下,此时只好丐帮长老把门,并无丐帮弟子可供使唤。而丐帮执法堂长老本因李克平告老还乡,产生空缺,以至让春秋逍遥有机可乘,当上丐帮执法长老。但春秋逍遥死后,执法长老又空缺。安素素三顾茅庐,又把李克平请出山,现在他也在此间,只不过并未说话。至于田骞依然是丐帮副帮主,他也在这。
淳于明和安素素与顾成峰说了些自己发现的结果。顾成峰听完后,有些吃惊,道:“原来并非剑伤。我还以为是剑伤,要去找天下使剑高手一一查个遍。不过我想凶手定在封擂台别院,而且还在盟主大会邀请之列。但凶手除了一道刃伤,并无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们贸然怀疑谁,都有些不便。若不是凶手,白伤和气。但我始终想不通,凶手既有时间从神农帮的客房来到丐帮的客房,为何不干脆留在丐帮或神农帮的任何一间客房,盯着一个帮派中人杀?显然凶手并非因盟主大会,欲通过这种手段,除去咱们的帮手,他们的对手,而是复仇。不然孙长老亦不会死。说句不好听的,他已残疾。明日他即使登台,也很难坚持过两场。他死与不死,对盟主大会来说都无关紧要。我猜应是拔掉咱们两个帮派,洛阳分舵和开封分舵那伙人干的。而且他们现在已在封擂台别院。”
淳于明暗自佩服,举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要让我去查,仅凭这道伤口,我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是谁。但大哥通过其它地方入手,已把凶手锁定。还把他们的来历、动机、身在何处,推测的一清二楚。小弟当真五体投地。”
顾成峰只是微微一笑,毕竟他现在心思沉重,并无心情开玩笑。但听淳于明心悦诚服的夸奖,不免暗暗有丝得意,也算人之常情。道:“我看咱们现在不妨去找外盟会的人,当面找他们问个明白。即使他们不承认是他们杀的百长老和孙长老,但神农帮和丐帮洛阳分舵、开封分舵,加起来数百条人命,非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安素素道:“走。”淳于明道:“我也去。万一你们谈不拢,动起手来,我也能尽点微薄之力。”顾成峰一笑道:“好。”三人正欲出门而去。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少林方丈,玄空大师到。”“武当掌门,正虚道长到。”“云韶庵掌门,静月师太到。”“天音观掌门,妙一居士到。”“凌山门掌门,瞿太渊到。”“寒苍会掌门,于继山到。”
三人对视一眼,马上迎了出去。只见外面人群已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道路。这数位掌门先先后后的走了过来。玄空走在最前,到得近前,合十道:“我佛慈悲。老衲万想不到,在这嵩山别院,少林界内,却发生这等祸事。老衲实在有罪。善哉善哉。”
因这是丐帮客院,安素素暂且算是这的主人。上前还礼道:“方丈言重。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凶手偷袭暗算,卑鄙下流,可谓是防不胜防。孙长老突遭横祸,死于非命,与大师又有何关?而大师和诸位掌门听闻噩耗,能前来探望,晚辈已对诸位前辈感激不尽。孙长老泉下有知,也该瞑目。”
玄空道:“阿弥陀佛。安帮主不怪罪老衲治安不力,老衲已对安帮主感谢至极,岂敢还让安帮主道谢?只是不知你们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安素素道:“这个……只是有些推测,并无定论。”玄空道:“推测?什么推测?”安素素伸手道:“诸位前辈请随我来。”带他们走到孙善北尸首前,把淳于明的结论告诉他们,但顾成峰的结论并无说。毕竟玄空已来,他们再说些在少林界内找人寻仇滋事的话,岂不反伤和气,反而不美?谁愿别人跑到自己家里打来打去,摔杯子砸碗?
正虚也蹲下瞧了两眼,眉头微皱,过会才站起,道:“贫道也赞同淳于掌门的结论。贫道也觉这并非剑伤。而是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锐器伤痕。”
淳于明喃喃道:“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那岂不是雁翎刀、苗刀、戚家刀、唐刀一类的兵器?不过我行走江湖这一年半载,至今未见过什么高手使过这类兵器,会是谁?”
正虚心念一动,道:“淳于掌门倒提醒了贫道。你说的这些刀具,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与东瀛有联系。而他们的太刀,便是受我们中原兵器影响,才逐渐形成。日本扶桑向来有伊贺忍者,长期修炼忍术,他们的武功诡异莫测。想当年淳于掌门尊师木大侠,与伊贺大忍,山崎半桑,曾有过一战。但二人谁胜谁败,木大侠从未说过。而山崎半桑本在东边沿海一带,作威作福,扰乱百姓。却与木大侠一战过后,再也没得到过他的消息。想必他是败在木大侠手上。而倭寇之乱,也被平息。木大侠众望所归,继任合一掌门。”
淳于明偶然听到木正风还有这等辉煌战绩,又惊又喜,道:“还有这事?”
正虚笑道:“木大侠成名之时,虽比淳于少侠晚了数年,但他的平生经历,却比淳于少侠精彩丰富的多。可谓是离奇古怪,鬼使神差。影响了两代人呐!”
淳于明喜不自胜,满面笑意,而他不知为何,听到别人夸赞木正风,由衷的为他高兴,甚至比称赞自己还兴奋。但他猛地想起丐帮刚惨死一位长老,这时喜笑颜开,未免有点不合时宜。急忙收敛笑容。道:“那依道长之见,凶手会不会是扶桑忍者?”
正虚道:“这个……贫道只能说,确实有东瀛使者前来嵩山观摩盟主大会。至于是不是他们干的……贫道不好说。”
安素素一惊,道:“果真有东瀛人在这别院?”玄空道:“此事是有。他们拿着日本国的国书和当今皇上的圣旨,老衲实在不好不让他们进来。况且他们只是来观摩,并无参加盟主大会之意。于是老衲才……”
安素素冷哼一声,道:“皇帝老兄还真会添乱。当真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放这些东瀛浪人进来。除了惹是生非,他们还会干吗?”
玄空从大袖里摸出一卷黄灿灿的圣旨,道:“这是老衲刚刚不久前才接到的。还未来得及收起。安帮主不妨一看。”
安素素接了过来,拉开一看,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林盟主大会举办在即,此乃百余年间武林难得的盛典。朕闻之甚喜甚欣。本想亲临到场,奈何公务繁忙。只好特派朕的使者,昭玉郡主前往嵩山,以表朕对盟主大会的重诚之意。另,四海八方,周边列国,听闻天朝上邦,举办武林盟主大会,特意前来观摩。望方丈大师,给予关照。并务须扬我华夏武林之威,震铄八荒。钦此!
安素素看完,道:“嘿!他倒打的一手好算盘。搞得好像我们搭台唱戏,显摆武艺一般,还给我们找些看客,还要让我们震铄这些看客。我们凭什么帮他做事?凭什么帮他显摆?凭什么帮他耀武扬威?”
玄空微微一笑,道:“皇上自有他的用意,而老衲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老衲只要举办好盟主大会,便如释重负。不然整日如坐针毡,忐忑不安。老衲恳请安帮主和顾帮主,不管孙长老和百长老是否死在东瀛使者的手上,勿要在我少林生事。下山以后,老衲绝不多说一句。”
顾成峰道:“这个自然。我们决不会让大师为难。等盟主大会结束,我们再去找东瀛使者问个清楚。”
玄空合十道:“老衲多谢顾帮主。”
安素素道:“我丐帮定也不会在少林生事。不过晚辈想问问大师,外国使者此次来的有多少?”
玄空道:“外国使者成立一个临时的外盟会。少说得有……五百多人。而且都是周边各国,精挑细选的高手。至于武功到底如何,老衲无从得知。”
安素素恨恨道:“原来外盟会是这么来的。我说怎从未听说过,居然是临时组成。但他们为何要对付我丐帮?”
顾成峰冷冷道:“皇帝让咱们扬我华威,而这些外盟会想扬他们的威。神农帮和丐帮在天朝武林中略有名气。他们定是故意挑衅,欺负我们武林中人。但他们杀咱们武林这么多人,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安素素蹙眉道:“我觉应没那么简单。为何他们只对神农帮和丐帮出手,却不找旁人?其中定有隐情。”
田骞骂道:“管他娘的,这些番邦狗崽子,竟敢杀我丐帮长老,灭我丐帮分舵。我这就下山飞鸽传书,调集丐帮人马。等他们离开嵩山,必让他们一个不剩的死在中原。”说完也不等安素素同意,直接自顾自出门安排。
安素素无可奈何,只好任他离去。而田骞虽智谋才略欠缺,但对丐帮可谓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丐帮长老被害,他算得上最气愤的,比之安素素等丐帮帮主长老,更有过之。
顾成峰抱拳道:“在下也先告退。”说罢走了。但显而易见,他也是去安排人马。等外盟会下山,便找他们算账。
玄空自然也看出盟主大会结束,免不了又是一番血战。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衲告退。”说罢走了。其余掌门寒暄两句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