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玫瑰
君客莫笑2021-09-14 09:413,191

  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奸佞当道,历史重演般,宋家会落得与当年顾家一样的下场。

  她梦中的姑娘也从云端狠狠跌下,被人踩入泥土里,他不得不站出来了。

  他不要她再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苦痛,染血的刑场,雨幕倾盆,他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向她……

  从十二年前春日里那个梦,一路逶迤走到了现实里。

  她抬头,他低头,四目相对,雨珠从伞沿坠落滴答一声。

  他说:“如果你愿意,我给你一个家,行吗?”

  阔别十二年之后,新婚夜中,空了的一块心渐渐圆满。

  人就是这样,心满了就会贪,她贪恋地想着,如果能一辈子拥她入怀,该有多好?

  但梦到底是要醒了,世间由不得他安逸,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人生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我所作所求,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月光洒进的房中,他曾在她耳畔这样道,那是少年时家遭变故,便咬牙于心中立下的誓言。

  世道无可救药了,好人得不到善终,坏人却只手遮天,夜夜安寝,她一步步往上爬,带着所有的仇恨与信念,一心一意想要的,不过是打破坏的世道,重建一个新的世道。

  他毕生所求,是黑白肃清,是非明辨,一个可清海晏的清明盛世,他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忠臣能得善果,君王能贤德宽厚,一切的一切都是春日里最美好的模样,意气风发的少年能向心爱的姑娘提亲,说出那一句一见倾心不要再落得…他这般下场。

  但斗了多少年,倒下一个慕容相府,又迅速起来一个梁将军府,争斗永无止息,一己之力终究是蜉蝣撼树,他不再奢望了。

  “我如今唯一想的,只是等纷扰解决,带恩恩回来找你,我们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每一年的除夕都坐在山顶一起看烟花,你说好不说?”

  马车中,暖烟缭绕,泪水从宋久恩紧闭的眼角滑下,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过,眸光闪烁的笑了。

  “傻姑娘,为什么你的雷还是苦的?”

  但斗了多少年,倒下一个慕容相府,又迅速起来一个梁将军府,争斗永无止息,一己之力终究是蜉蝣撼树,他不再奢望了。

  “我如今唯一想的,只是等纷扰解决,带恩恩回来找你,我们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每一年的除夕都坐在山顶一起看烟花,你说好不说?”

  马车中,暖烟缭绕,泪水从宋久恩紧闭的眼角滑下,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过,眸光闪烁的笑了。

  “傻姑娘,为什么你的泪还是苦的?”

  宋久恩在崖顶的山庄里待了一个月,每日诵经念佛,只盼千里外的皇城之中,她挂念的那道身影能安好无恙。

  但这一日,佛珠断了,散落一地,有人推开门,是她最不愿听到的那个脚步。

  “还好赶得及,没错过今年的除夕夜,你瞧,我没骗你吧?”

  梁泊之一袭戎装,风尘仆仆,眉眼间却是志得意满。

  山风拍打着窗棂,宋久恩半天没有动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把顾襄平的棺木运上山了,看在你的份上,我给他留了个全尸,你不打算起来看他最后一眼吗?”

  声音在堂内久久回荡着,佛珠滚入各个角落,再也看不见了,将所有希望统统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宋久恩的身子才动了动,她一点点起来神情平静,眉眼低垂。

  “好,他在哪里?”

  她抬头,目视着梁泊之,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朵,“等我换身衣裳,让我单独和他待会儿,行吗?”

  风声飒飒,白雪苍茫,天地间寂寂无声。

  在外头等候了半天的梁泊之,抬眼压望向长空,一片雪花悠悠落在他肩头,转瞬即逝,他盯了许久,忽然福至心灵,一按腰间长刀。

  “快,快把门撞开。”

  紧闭的大门轰然一声,风雪贯入,梁泊之几步并作一步,猛地扑向了棺木。

  但还是为时晚矣……

  棺木里的宋久恩换上了新衣裳,那本要穿在除夕夜,同顾襄平一起坐在山顶看烟花的新衣裳,她无他并肩而躺,神情安详,宛若熟睡。

  是再没有过的满足与幸福。

  但梁泊之却瞬间委顿于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久恩……”

  凄唤在远山白雪中久久回荡着,但天地间空荡荡的,却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那个温柔熟睡的姑娘,安然地躺在她夫君身旁,终于可以每一年的除夕都一起过了。

  在踏入棺在踏入棺的那一刻,她贴在他耳畔,轻轻喊了他最后一声“夫君”。

  他不会知道,雨幕倾盆的那一天,他撑着伞走到她面前,从此她眼里心里就全是他了。

  她记得多清楚,她被全世界抛弃了,只有他带她回了家。

  直到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拜师那天的情景。

  一早母亲就穿上了她最好的衣服,用了很多刨花水将她那头掺了几根银丝的发梳成光滑的发髻。她还戴了那支银簪——爹死后她再没这样细心装扮过。

  母亲带着我,去了一个仿佛仙境的地方,那里遍植梨树,正在花期,雪白的梨花随风摇曳,落瓣如雪。

  我看见一些比我年长的孩子,身着彩衣锦绣,或歌或舞,都那么美。

  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堂上那个女子一半的美丽。

  上堂的时候我觉得害怕,因为那女子身下铺着一张白色的虎皮,那个龇牙咧嘴的虎头被保留了下来,圆睁着眼,仿佛下一刻便会扑过来。

  我躲在母亲身后,直到那女子支起上半身,带着慵懒的笑招手叫我过去。

  她的笑容有魔力,我不再害怕了,去到她身边,任她托着我的下巴细细打量我。

  “倒是个美人胚子,你叫什么?”

  “小丫。”我说了小名,听她一声轻笑,看向了我的母亲,母亲赶紧说,“小妇人夫家姓谢,女孩家命贱,不曾取过大名。”

  她嗯了一声,想了片刻才说:“昔日韩子高因貌美而发迹,他本名蛮子,我就取他一个‘蛮’字,以后你就叫做阿蛮,谢阿蛮,好吗?”

  我听不懂她说的那些掌故,只明白她为我取名谢阿蛮,而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天我拜师入门,这个将跟随我一生,标于青史的名字便是她送给我的见面礼。三跪九叩之后,母亲已不见了踪影,而她,我的师父则看着我说:“阿蛮,只要你肯用心,一切都会有的。”

  过了几天,师父让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来和我同住,说她比我晚一天拜入师门,从此就是我的师妹。

  她的名字也是师父取的,叫李十二娘。我很喜欢她,她怯怯的眼神让我想起山中受伤的小鹿,惹人怜爱,而且我也高兴有了个师妹,这样那些孩子忌妒的目光就不会只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是的,那些曾经让我投以羡慕目光的孩子现在却要反过来羡慕我了,因为我是公孙锦的亲传弟子。

  “公孙锦”是师父的名字,一生中我只听一个人用这名字称呼过她,其他人都叫她公孙大娘,对她尊重有加,甚至毕恭毕敬。

  她是梨园的乐营将,天子侍女八千,能歌善舞者众多,却没有一个人的舞姿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不仅是梨园弟子中的第一,更是冠绝天下的舞者。

  我第一次 见师父舞剑是在一次宫宴上,大唐天子与西域列国使节在座,龟兹客拨琴,昆仑奴击鼓,师父手执双剑,满堂腾挪。她轻灵矫健的身姿仿佛神人乘龙游世,日光落下,双剑在舞动时映出点点寒芒,仿佛江海粼粼的波光那么美丽。

  所有的人都屏息看着,又在结束时爆发出轰然的喝彩声。

  如此欢乐的盛宴,只有一个人从头至尾都带着忧愁。他穿着武将的衣服,有线条分明的深刻五官,俊美英武。只是始终锁着眉头,向师父投去哀伤的目光。

  第二天,我在梨园见到了他,他来师父的精舍拜访,身边只跟了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我看那男孩子手中捧着的虎皮,忍不住笑说:“我家师父已有了一张。”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即又笑了笑对我说:“劳烦你通报,就说裴旻求见。”

  我正要应承,十二娘却跑来了:“阿蛮,师父说今日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要你关了门快点进去呢。”

  她说着向我使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师父只是不想见他。

  他显然也明白了,眉头又锁起:“锦儿!让我进去,我有话与你说!”他高声叫道,全不顾路过的梨园弟子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可精舍内始终寂静,一无所答。

  我怕他惹出什么麻烦,赶紧说:“将军请回吧,师父近日身体有恙,一直都不见客的。”随后不顾礼数地赶紧合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心怦怦地跳。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后来想起,才明白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男女之情中那癫狂痛苦的一面,所以畏惧。

  所幸门外再无声响,等我再开门时,他们已经走了。

  之后师父对这件事的因果三缄其口,我也竭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探,师父有她的秘密,当然我也有我的。

  那个跟在裴旻将军身边的男孩子,裴晟,在那天之后常来梨园找我玩,练功间隙他带着我去河边泛舟,钓鱼,上树掏鸟蛋,无所不为。后来这秘密被十二娘发现了,我便索性拉她一起,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再后来,又加上一个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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