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窗外漆黑一片。
砰砰砰的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一只手伸进了被窝里,抓住了还在睡梦中的慎温沺,直接把她拽了起来。
“快起来!都几点了你还睡!化妆师都到了。”
慎温沺没睁眼,迷迷糊糊问:“几点?”
“都四点了!”
慎温沺倒头就睡,可菜不到一秒,她又被拽起来:“沺沺,你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今天可是你结婚的大日子!全家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你要让大家看笑话吗?新娘子赖床不起来,错过了结婚典礼?你让陆白的爸爸妈妈怎么想啊?你知道妈妈一辈子要强,不能再亲戚朋友面前丢脸的哦。”
“好了妈,我起来了。”
慎温沺终于坐起来,用实际形容,让母亲温俞闭上了嘴。
温俞看着女儿彻底清醒的样子,她总算满意了,说:“那你快点去洗漱,化妆师等你呢。”
“知道了!”
温俞出去,慎温沺这才起来,她看着床上红色的鸳鸯四件套,窗户上还贴着喜字,房间各个角落里都飘着气球,她才恍惚相信,今天真的是她结婚。结婚对象是她的好兄弟陆白,从高中开始就混在一起的男孩,曾经爱极了她的闺蜜,现如今,他俩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走上婚姻的道路。
刷牙的时候,慎温沺想起他们第一次失恋的时候,陆白红着眼眶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嫁不出去,我凑合娶你也行。慎温沺忽然被牙膏沫呛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大红色,她觉得,当初陆白应该是诅咒了自己一下。
“沺沺!你好了没?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呀?”温俞又在外面叫她了。
“在洗脸!”慎温沺抹了把脸,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凌晨4点10分,她给陆白打了个电话,放在水池旁边,一边洗脸,一边等着陆白接听。
足足过了30秒,陆白懒洋洋明显还在睡觉的声音穿过来:“喂……怎么了慎温沺。”
“我就想问问你起来没。”
“定了7点的闹钟,8点去你家接你,怎么?”
慎温沺冷笑一声:“老子他喵的起来了!陆白,你早说结婚要起这么早,老子死也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
陆白似乎醒了,笑声传过来:“要不怎么说,你这人仗义呢,我答应你下次咱们下午结,让你睡个够。”
“死不死啊你?!”慎温沺一边骂陆白,一边擦干了脸。
“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当心出事儿。”
慎温沺冷哼,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柜子,准备换新娘的晨袍,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了柜子上方的一个小皮箱,一把精致的小锁,箱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却保存的很好,里面装着她过去的一些东西,她片刻出神,然后关上了柜子。
化妆师和摄影师进来,她打着瞌睡化妆,摄影师在房间里各种拍照,她扫了一眼摄影师油腻腻的头发,她觉得不要对照片报什么期待比较好。
7点钟情来了,她是慎温沺找来的伴娘,两个人是高中同学。钟情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慎温沺,脸上是莫大的疑问。
“有话就说。”
钟情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才打开话匣子。
“那我可就直接问了,你和陆白到底怎么回事?你俩结婚,孟呓知道吗?”
慎温沺正在吃早点,听到孟呓的名字,虾饺掉了。她故作镇定,继续吃另外一个虾饺:“应该,不知道把。”
“合着孟呓不知道?我就说,咱俩高中感情也就一般,我是看孟呓的面子才跟你一起玩,你结婚找我当伴娘,我就觉得不对劲!慎温沺,你可真行!你怎么想的?”
是啊,她可真行。
有时候,慎温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仿佛有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8点陆白来接亲,在红包的加持下,很顺利接走了慎温沺,再加上,温俞也确实太想让女儿出嫁了。
慎温沺和陆白坐在婚车上,慎温沺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又开始发呆。
“你想什么呢?”
“在想,你办这个婚礼花了多少钱,不办的话,是不是够给你餐厅开个分店了。”
“慎温沺你有时候真是有毛病。哪个女孩不期待婚礼的?”
或许吧,她真是有毛病。
“你告诉她了没?”
“那你告诉他了没?”
“谁?”
“左肖。”
慎温沺觉得,自己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我眯一会儿,到地方你叫我。”
慎温沺笑了笑,结束了对话,闭起了眼睛。
左肖与她来说,是不能提起,不能忘记的过去。她的胸口开始起伏,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陆白也发现了:“你怎么了?”
“可能是我吃胖了,婚纱勒得。”
“勒你眼睛了?”
慎温沺的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她锤了陆白一下,然后破涕为笑:“你烦不烦?!”
前面开车的司机整个人都傻了,他干婚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新婚夫妇。
双方家长非常重视这场婚礼,摆了70桌,慎温沺认识的没有几个。她的朋友只有钟情一个,如果不是非要找个自己认识的人做伴娘的话,她连钟情都不会叫的。
陆白的朋友不少,大部分慎温沺都见过。
“我早就说你们俩是天生一对,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恭喜恭喜!”
……
慎温沺微笑着回应,她只想赶紧结束,赶紧吃饭。
典礼开始了,慎温沺挽着爸爸慎西北的胳膊,走在红毯上,红毯的那一头就是陆白。他今天有些许高调,穿了名牌西装的定制款,整个人帅气得像个男明星。她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陆白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混混,在街头堵着学生收保护费,然后打架。
一晃已经十年了。
慎西北动了动胳膊,慎温沺回过神来,她把手放在了陆白的手上,新郎新娘挽着手,一起面向宾客,司仪继续下面的流程。
现场开始播放他们的照片视频,台下的亲友看得津津有味。
慎西北拿着手卡十分紧张,马上就是新娘父亲致辞了,他还没太准备好。温俞颇为嫌弃他:“就这么几句词,你还没背下来,你平时讲座都是用的替身吗?”
陆白的父母更加紧张,他们算是暴发户,慎温沺家是知识分子,他们很怕亲家看不起。陆白的父亲也念念有词,致辞是他让秘书找了个作家写的。
伴郎伴娘站在旁边,满脸的不屑一顾。钟情扭头看到,问:“你也不同意他俩结婚?”
“我是左肖的高中同学,我能同意就出鬼了!”
钟情忽然一愣:“左肖是谁?”
伴郎停顿了片刻,整个人有点懵:“我刚才说左肖了?我不认识左肖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奇怪。
司仪热情饱满的声音传来:“在各位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今日你们就要结为夫妻……”
“我不同意!”礼堂大门推开,走廊的光笼罩着门口的人,她快速走入了大家的视线。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去,是钟情第一个认出了她,钟情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抓着伴郎的手说:“孟呓来了!”
慎温沺回过神来的时候,孟呓已经站在她和陆白的面前了。慎温沺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给孟呓和陆白留了个C位。
台下宾客哗然。
陆白的父母站了起来,准备冲上台把这个不速之客拉走。
“我不同意你们结婚,至少今天不行。”孟呓看着二人说到。
慎温沺悄悄看陆白,从孟呓出现,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孟呓,深邃的眼眸甚至蒙上了一层水汽,他仿佛要哭了一般,他攥紧了拳头掐着自己的掌心,他内心的情感被理智束缚着。慎温沺知道,只需要孟呓再往前走一步,再伸一次手,陆白就会跟孟呓离开。
“噗嗤……”慎温沺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略微有些歉意,好在没人发现。
“你来做什么?”陆白盯着孟呓,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因为压制得很用力,所以没什么人听得出来。
但是慎温沺太了解陆白了,他就是心痛了,就是心动了。慎温沺看戏一样看着两个人,她想,下一秒孟呓应该就会拽着陆白离开了。虽然孟呓一直都温柔似水,甚至性格有点懦弱,但既然她今天能站在这里,就一定是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工作,绝对不会白来。
“你们不能结婚。跟我走。”
果然!慎温沺看向了陆白,紧接着她一个踉跄往前去了几步,她扭转过视线,发现孟呓抓着的是自己的手。
“孟呓,你抓错了。”慎温沺赶紧提醒,她想挣脱,孟呓的手劲儿却特别大,她的神情很紧张,似乎在害怕什么。只怪慎温沺刚才只想看热闹,没注意到孟呓这表情的凝重。
“没错,阿慎,跟我走。”孟呓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印着风信子的日记本,已经有了些年岁的样子。
慎温沺顷刻间愣住了,这是她的日记本,明明应该放在她的小皮箱里。
“你哪儿拿的?”
孟呓眼眶红了,她摇了摇头,近乎恳求:“跟我走,求你了阿慎。”
慎温沺几乎没有思考,她一把扯掉了头纱,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紧孟呓的手,从红毯上,一路奔跑。
等到宾客回过神来的时候,新娘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新郎呆楞楞站在原地。
陆白的父亲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陆白:“你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慎西北手里已经被汗湿了的手卡掉在了地上,他似乎松了口气:“不用背了。”
温俞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女儿逃婚了,你还不敢紧追!怎么跟亲家交代!”
原本兴奋的钟情,此刻惊掉了下巴:“这根我想的不一样啊,初恋女友来抢婚怎么抢新娘啊,不应该抢新郎吗?”
就在此时,酒店开始上菜了,整个礼堂,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