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氏的话无疑是极有分量的，毕竟这姜家族里上下都听她的。
况且这话却也是不无道理，既然无子自然只能带上嫡女。
姜王氏说的嫡女，自然只能是姜姒。
和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姜绾绾做比，嫡女姜姒无疑是更加重要的存在。
况且不久前刚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她自然是觉得姜绾绾不适合再次出门给姜家争脸面。
眼下的情况，不丢脸就是万事大吉。
回乡祭祖之事何其重要，自然不会同意带上周家母女参与。
周茹她或许确实是拦不住，但姜绾绾她定然不能允许。
“老夫人说的有道理啊。”
“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德元，各位叔叔伯伯的话你可听见了？”
王氏让姜家族里的人特意到府上，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商讨回乡祭祖一事。
更因为，她想借着族里几个人的嘴敲打她这个没脑子儿子几下。
“儿子明白。”姜德元说着，向边上的各位族里长者颔首。
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着一道，像是一记无声警告劝诫着姜德元。
姜德元的脸上越发不太好看，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姜绾绾好歹争取些什么。
可正要开口时，触及边上人的视线到底还是没能正常开口说什么。
思索一瞬后，转身便要离开。
“怎么，听不下去了？”
“德元，母亲都是为你好。姜家祭祖，你若是让一个连族谱都没入的野丫头去传出去可丢的是我们姜家的脸。”
“以前小姒身子不好也就罢了。如今，怎么也轮不到那个野种！”
姜王氏顿了顿，说话的语气更重几分。
这两日周茹没少吹枕边风，他原本自然是想试试。
可现在姜王氏在众人面前说了这话，他就是想装聋作哑也是不能。
尽管眼下对于绾绾，心中确实不喜欢。
但姜德元最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被下面子，但姜王氏的话却又是遵循了礼教的说辞。
他就是有心偏袒，现在也寻不出什么由头来。
偏生头一回让他丢面子，还是从小到大一直给姜家争脸被夸奖的姜绾绾。
他现在，心中是又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情于理，他当下都没有了能够带姜绾绾一道的理由和借口。
周茹如今是虽然并非是姜家主母，但好歹还是府上唯一的夫人。
若说是带上夫人，倒也没有不可之处。
但若是带上姜绾绾，怕是姜王氏这一关就不好推脱。
单是这一点，姜德元就不知道该以什么借口说什么。
尤其是正要离去之时听到了姜王氏的嫡庶之说，又是一份为难。
脚下的步子，再次犹豫了一刹。
姜王氏可不管她儿子的想法，她只想着能够阻碍周茹母女一道回江南自然是最好。
若是拦不住，让姜德元时时刻刻记住让姜家丢脸的人是姜绾绾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瞧姜德元一副隐忍不发的怒气越发觉得有趣。
不一会儿，便又跟边上几位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谈论起祭祖的诸项繁琐事宜。
姜德元正要回到自己院子时，却猛地想到若是想让姜王氏松口倒是也并非难事。
正好经过姜姒院子，想着便顺带去看看提及此事。
姜姒正在院中写字，听到下人禀报父亲姜德元来了还心中一惊。
正要收起宣纸，却见姜德元已然穿过院门往她站的位置走来。
慢慢悠悠的走着，似乎只是寻常一般的转转。
但姜姒记得，这是十多年来姜德元第一次主动来找她这个女儿。
是，唯一一次。
确实是，无比可悲。
尽管她心中猜测到姜德元此行可能并非单纯来看自己，但心中到底升起一阵暖意。
想到前世的缺憾，她越发觉得今世的自己应该扭转父女关系。
尽管，这是个道阻且艰的过程。
“阿时，去沏茶。”姜姒见姜德元渐渐走近，冲着边上开口道。
阿时本来正走神，听到姜姒开口便微微一欠身后消失。
等再次出现时，手上已端着个碧玉茶壶和一套精致的茶具。
“父亲第一次来，定要尝好茶。”
姜姒说着，无比自然的给姜德元倒了杯清茶。
一举一动，都像是过去已经学习了千百遍那般熟悉。
姜德元听着姜姒的话，原本打算开口的语气硬是停顿一瞬。
他，是太久没有关心姜姒了吗？
居然，是第一次来这里？
姜德元听着姜姒的话，突然间有些无地自容。
仔细回忆起来，却好像并非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
这回，确实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意图想来看看这个女儿。
十多年来，他到底是懈怠了姜姒。
看着她无比熟练的沏茶动作，姜德元的神色一怔。
下意识从姜姒接过茶杯的动作，都像是有些陌生。
青白色的瓷杯用两指轻轻一捏，便算是拿好了。
凑近轻嗅，茶水的清香便顺着鼻尖沁入肺腑。
“父亲，喝茶。”
“这是小姒专门让阿时藏起来的西湖龙井。女儿知道，龙井是父亲最喜欢的茶。这一泡是明前龙井，祖母所赠。”
姜德元听着姜姒的话，突然间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的亏欠似乎更多了。
这些年来，没有听到姜姒跟自己讨要过什么。
甚至于，连嫡女这个身份都险些拱手。
他，或许是确实有些对不起她的。
姜德元这么想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小姒，这些年来父亲…”
姜德元看着边上已经出落的跟个待出阁姑娘家似的姜姒，右手下意识的伸出搭了搭肩膀。
姜姒看着父亲姜德元的举动一愣，片刻后却又是回了神。
她想，眼下或许是一个机会。
如果她主动提出让姜绾绾一道回乡祭祖，或许父亲会对她的大方态度而感到心里更加愧疚。
姜姒这么想着，便犹豫了一瞬后看向边上正品茶的姜德元。
“父亲，不日便是祭祖的日子了。”
“既然姜家上下几乎都去，那女儿希望妹妹也能去。”
姜德元本来正打算开口，听到姜姒的话却是一惊。
“你真这么想？”
“是，女儿希望绾绾妹妹能够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