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杭祁身上有些步衡怎么学都学不来的特质，比如明明前一秒还板着张跟人欠了他二百八十万没还似的冷脸，下一秒就能对人笑得灿若星辰了。
步衡干了半个月，除了每天早起太操蛋之外倒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你最近都干嘛呢？”步衡踩着第一节课的点儿进了教室，刚拉开椅子坐下张天成就凑了过来。
“让你帮我买的早餐呢？”步衡问，“我快饿死了。”
“喏，”张天成从桌兜儿里拿了个纸袋推过来，“鸡蛋罐饼，俩。”
“谢了。”步衡人兜儿里摸了钱放他桌上，埋头啃了一大口饼才感觉算是活过来了，见张天成还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才想起来他的问题，“找了份儿兼职。”
“你真找工去啦？”张天成一瞪眼，“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
“我从不开玩笑。”步衡看了他一眼，三两下把饼给吃了，抽出英语书翻了两页，“昨儿第一节课我迟到了，没点名吧？”
“都期末的眼儿了谁还点名啊，”张天成小声说，“你做什么兼职啊每天起得比鸡都早的？”
步衡瞥了他一眼，找了支笔在本子上边写单词边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儿：“杀鸡。”
课程基本都上完了，文课都进入了复习阶段，步衡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至少老师在讲台上讲得都快口吐白沫了他居然没睡着，而且还能听懂个大概。
老妈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刚把三轮儿停到了学校对面那个超市的外棚里锁好了，他一边把钥匙放兜儿里一边接起了电话，“老妈。”
“还没上课吧？”老妈有些焦急的问，“你快回家一趟吧，你王叔出事儿了！”
步衡眉头一蹙，“出什么事儿了？”
“机器出了故障，石块儿溅起来打到了眼睛上……流了好多血……”老妈哽咽着说得断断续续，步衡却是听得心惊胆战。
“你先别着急，你人呢？在哪儿？”步衡急步往公交站牌那边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退到了旁边，还是打个车吧。
“救护车上……”
“哪家医院？”
“二……二医院。”
“我马上过来，你别急，”步衡犹豫了一下又问，“给王海打电话了吗？”
“打……打了，”老妈抽泣道，“在回……回来的路上。”
“行吧，我马上过来。”
步衡挂断电话就开始拦车，但这个点儿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他站路边儿拦了能有十分钟硬是没拦到一辆空车。
“操……”步衡骂了声往路边绿化带的坎子上踢了一脚。
“你杵这儿干嘛呢？”一个声音伴着各类车喇叭的bgm在步衡身侧响起。
步衡扭过脑袋，杭祁跨在摩托车上，一条腿撑着地，正抬手取下脑袋上的帽子，见步衡回过头又道，“没课？”
步衡从没像这会儿这样庆幸碰到了杭祁，更庆幸的是他还骑着车。
“帮个忙，”步衡说着自帮往车上一跨，“送我去二医院一趟，这破地儿半天打不到车。”
杭祁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手撑着车把往后转了转身，“伤了？”
“没，”步衡已经坐上去了，“我那新爹，你骑快点儿，我妈挺着急的。”
杭祁叹了口气，重新戴上帽子往前开了去，步衡怔了怔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方向不对吧？”
“我前面给你借个帽子。”杭祁说着加了速，步衡因为惯性不得不条件反射的在他肩上狠狠抓了一下，只听杭祁侧过头喊道：“抓稳。”
杭祁在前面的电动车店里给他借了顶帽子，怕他不愿意戴都打算说自己戴让他戴自己原来那顶了，没想到步衡二话没说接过帽子就扣到了脑袋上，看那样子估计是真挺着急的，都没嫌弃这帽子是绿的。
到二医院门口后步衡从车上下来就往里走，杭祁拉住他，“你别急，等我一分钟，”说着指了指旁边，“我把车停一下，跟你一块儿进去。”
“不……”步衡想说不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自己咽了下去，点点头，“嗯。”
杭祁今早起晚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原本打算进校等第一节课的名点完了就遛出来吃的，结果碰上这么一出，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一块零钱，最后不得不给了那人十块钱的停车费。
在看车大爷跟看傻子的眼神下杭祁朝步衡跑过去，“走吧，知道病房在哪儿吗？”
步衡摇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救护车上，也不知道到了没。”
“去急诊那边看看吧，”杭祁说，“估计到了，没到再打电话。”
步衡没来过二医院，他对医院这地方有些排斥，要不是非不得已他是不会来这地方的。
杭祁像是看出了他的踌躇，碰了碰他胳膊，“怎么了？”
“没事，”步衡皱了皱眉，这才刚进大堂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再被吸进肺里，循环一圈儿胀得他头疼，“走吧。”
都说除了银行，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了，这话还真没说错，哪怕是急诊，也是挤满了人的。
步衡跟着杭祁往里走，拐了个弯儿后杭祁指了指前面，“那你妈吧？”
步衡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老妈正坐在长椅的一角，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脑袋顶上亮着灯的三个红色大字——手术中。
步衡三两步跑过去，在离李燕儿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了，缓了口气才蹲下身叫她，“妈。”
李燕儿怔了怔，看到步衡后伸了伸手，步衡忙把手递给她让她握着，安慰道，“没事的。”
“流了好多血……满脸的血……”老妈哽咽着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染湿了睫毛，有点儿可怜兮兮的味道。
步衡还是头一回见老妈这个样子，以前他在学校惹了那么大的事儿被请家长的时候她都没哭成这样过。
“没事的，会没事的。”步衡机械的说着这几个字。
“你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老妈拉着他的手，随着眨眼的动作一滴带着温度的泪滴到了他手背上，“你爸那会儿是这样，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定下了，这还没俩月呢又这样，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带克呀……”
“别胡说八道了，”步衡皱了皱眉，“你不说就眼睛伤着了吗，应该危急不了生命，你别想多了，这不医生正手术着吗。”
步衡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原本安慰的话被他说出来也显得有些生硬，甚至连语调都不温和，可李燕儿却没来由的定了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