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抹了抹眼泪，抬眼看到旁边还站着个小伙子，怔了怔问道，“小衡，这你同学呀？”
“阿姨我叫杭祁，”杭祁笑道，“跟步衡一个学校的。”
“哦哦哦，”李燕忙擦了擦眼泪，“害你也跟着跑一趟，误课了吧？”
步衡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冲杭祁说，“谢谢你送我过来，改天请你吃饭吧，你先回学校吧。”
“反正也赶不上第一节课了，估计第二节也赶不上了，”杭祁耸耸肩，“你也没吃东西吧？我去买点儿，正好我也没吃。”
步衡倒也没跟他客气，点了点头准备掏钱，杭祁在他手上按了按，笑了笑转身走了。
步衡没在手术室外等待过，不知道一场手术一般需要多久，也没经历过那种等待中煎熬的日子，事实上他跟王伯亮说起来都算不上熟，他是真没什么多余的情感抒发，要不是老妈跟他又哭又说的，他估计都没什么动容的情绪。
手术室里躺着的是他的新爹。
老妈的老公。
但也仅此而已，就算换成他亲爹估计他也是现在这个心情。
茫然，空泛，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杭祁买了一袋灌汤包和一袋烧麦外加一碗八宝粥，他把粥递给李燕儿，“阿姨应该也没吃东西吧，吃点儿甜的，能定定心。”
李燕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俩吃吧。”
杭祁也没劝，把粥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把纸袋往步衡面前凑了凑，“要烧麦还是灌汤包？”
步衡随便拿了一包，也没看里面是什么，杭祁指了指粥，“阿姨没味口你吃了吧，一会儿要干的事儿应该挺多的，别到时候没力气。”
步衡没应声，只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杭祁把纸袋什么的收拾扔到了电梯边的垃圾桶里，步衡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烟，杭祁扫了他一眼把自己兜儿里的递了过去，步衡怔了一下接了过来，“谢了。”
杭祁又掏出打火机，打燃了往他跟前凑了凑，步衡一愣，叼着烟往前凑了凑，狠吸一口气吐出烟雾，“你回学校吧，真谢谢你了。”
“都谢几回了，咱好歹也是做过彼此的人了，用不着这么见外吧。”杭祁笑道。
“操，”步衡咬着烟也笑了笑，“该谢的还是得谢。”
“不是说了请吃饭吗，算上上次欠着的这得有两顿了，我都记着呢。”杭祁说着把打火机塞到他手里，“钱够吗？估计得花不少呢。”
这倒是说到了步衡点子上，他之所以会想抽烟，其实愁的也是这个事儿，但这事儿他跟老妈商量不了，老妈的钱估计都砸棋牌室了，现钱肯定也拿不出多少，这人还躺手术室里，也不知道一会儿到底要花多少。
他现在手里卓南的钱倒是还有剩，进花的钱也是杭祁借的，他之所以没动卓南那儿的钱就是想着暑假后得搬出来，到时候要租房子。
这一下把他的计划全都给打破了。
杭祁见他半晌没出声儿，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手机帖着裤兜儿震动的时候把步衡的思绪拉回来，掏出来一看，微信上杭祁刚转的账，新鲜热乎着。
“这……”他拿着手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伯亮还有个亲儿子吧？”杭祁把手机揣回兜儿里，“这些你先拿着一会儿建卡的时候得充钱，正好凑个整儿吧，我不急，你有了再还我，反正我爸妈按月往卡里打钱，还双份儿，也没地儿用。”
“谢谢。”步衡紧了紧手机， 难得的一脸真挚，“真心的。”
“啧，行了，”杭祁侧过身摁了电梯，“你去陪陪你妈吧，我回学校了，你今儿估计是没法儿回了，帮你请假？”
“嗯，谢……”步衡蹙了蹙眉，“算了。”
手术进行了近四个小时才结束，灯灭的时候老妈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一旁靠墙站着的步衡吓了一跳。
王伯亮的情况很不容乐观，石子儿直接溅到了右眼里，眼珠当场就破了，血糊了一脸，阵仗吓人，好在抢救及时，倒是没有危急到生命，但右眼算是彻底没了。
“得住院观察，”把人转到病房后医生说，“估计下午会醒，麻药过后可能会痛，药都开好了一会儿办住院的时候去楼下拿了，痛得受不了就吃两粒，有什么直接过来找我。”
老妈一路把医生送到了门口，步衡说，“我去办住院吧，一会儿顺便买点儿吃的回来，你先陪着。”
“钱不够吧，我也没来得及取，”老妈在身上摸了摸，才想起来钱包在包里，又拿过包把一堆证件递给他，“卡里还有一些，你那份儿开店的时候不够拿了一些，这……”
“不是说给王海打电话了吗，你先把卡收着，”步衡接过证件说，“我先把住院办了，剩的他来了再说。”
李燕没说什么，步衡揣着证件出了病房，他对医院不熟，问了三个护士才找到了地方，杭祁转的钱加上自己留的，费用交了还差点儿。
步衡用身上的零钱买了两份盒饭，老妈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然后坐那儿发呆，王伯亮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睛闭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醒。
王海倒是来得挺快，不到三点就到了，到的时候王伯亮刚醒。
王海比他爸还矮一截，但蹲位却相当于两个王伯亮，一看那身段儿就知道他这儿子生活过得挺有滋有味儿的。
步衡冲他点了点头，把刚出去买的粥放到床头柜上，“现在要吃吗？”
王伯亮摇了摇头，另一只没受伤的眼睛没什么神的眨了眨，步衡找了一圈儿也没找着个能坐的椅子或者凳子，只好在老妈后面站着说，“那一会儿饿了再吃吧，保着温的。”
“怎么回事儿啊？这工作都做几十年了，怎么突然出这样的意外了？”王海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那小病床吱呀一声儿呜咽，步衡都有点儿看不下去的别开了眼。
“说是机器故障，上面的螺丝松了，”老妈说，“我是老刘打电话通知了才赶过去的，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