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正准备让服务员打份饭上来，王伯亮率先给他面前放了个杯子，笑道，“今儿你妈自己当上老板了，咱也该喝个小酒庆祝一下，陪叔走一个？”
步衡蹙了蹙眉，刚想开口拒绝，老妈也把自己的杯子往前凑了凑，“给我也来点儿，今儿高兴，可算是圆了我多年当老板的梦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步衡再推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好把杯子往前递了递，“少点儿。”
“没事儿，听你妈说放五一了吧，醉了搁家睡就是了。”王伯亮这次对他的态度显然比上次友好了许多，说话也都带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妈在一旁的原因，步衡没往细了深究，能和乐融融他当然也喜闻乐见。
步衡对酒精这种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好恶，兴致好了也就来两瓶啤的，对于王伯亮时不时的喜欢喝一盅的行为颇有些无力吐槽，而且每次还都得拉着他，喝的还都是度数高过市面的高粱酒。
“以前大海在的时候啊，我跟他三天两头就得来两盅，上街口麻婶儿那儿弄两斤煮花生，配上老何自己酿的高粱酒，”王伯亮边说边给步衡已经空了的杯子里添满了，“啧，那滋味儿，倍儿爽。”
步衡：“……您可别再给我倒了，这酒的味儿都快赶上乙醇了，您让我先吃点儿菜垫垫肚子。”步衡把杯子的位置换到了左手边，王伯亮倒再给倒酒就得站起来了。
王伯亮口中的大海不用猜也知道应该就是他亲儿子了，不过步衡倒是挺意外的，这父子俩平时的业余活动居然是花生米下酒。
步衡从小没爹，没感受过王伯亮这种“倍爽儿”爽在哪里，但跟后爹喝酒他还是能说出些感想的，比如——不爽。
“你这酒量可不行啊，”王伯亮夹了口菜扔嘴里嚼着，“男人有三样不能说不行，”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根手指头出来比划，“赚钱，床上，还有一个就是酒量。”
步衡顶着一脑门儿尴尬端起杯子跟他狠狠碰了一下。
“吃点儿菜再喝，空腹喝酒伤胃。”老妈给他俩碗里都夹了菜，笑着说。
看得出来王伯亮今儿是真高兴，吃半道儿的时候何老板还进来坐了一会儿，王伯亮咧着嘴给人介绍他媳妇儿，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
王伯亮借着高兴劲儿喝了人不少酒，结账的时候人也没给算酒钱，步衡不得不搀着他一步三晃的往外走，老妈留后头结账。
出了店被夜风一吹，步衡下意识眯了眯眼，这酒后劲挺大，他喝的时候还尽量数着喝的，这会儿搀着王伯亮一歪一扭的往外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搀谁了。
老妈招了辆出租车，估计是两人喝太多了，脸上不大高兴，推着王伯亮往车里塞，塞完了又来塞步衡，步衡这时还记得自己要回学校住的事儿，大着舌头说：“我……我回学校。”
“回什么学校啊？”老妈又推了他一把，“也不看看几点了，再说这都放小长假了，有家不回回什么学校。”
“我同……同学……”步衡脚下没注意，被老妈一推往后踩了半步，后背在车门上撞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就躬身坐了进去，嘴上还不忘说，“同学等我买饭……呢。”
“这个点儿等不到人自己早出去吃了，”老妈把他头往车箱里按了按，“坐好，你以后可别跟你王叔似的饭桌上没个量，肚皮有多大就喝多大。”
车里酒精味儿很浓烈，步衡也没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反正不及王伯亮的三分之一就是了，他把窗户往下摇了摇，吹着风才感觉脑袋舒服了不少。
被夜风吹了一路，醉意倒是醒了不少，就是脑袋特疼，钻心的，跟人拿了个电钻往太阳穴上使劲儿钻似的。
出租车开不上小路，他们只好在公路边儿下了，出租司机估计是觉得大半夜送人来这种地方不太吉利，老妈说兜儿里没零钱还差两块都没要就准备开车走人。
步衡见司机火都没熄，忙说道：“师傅，您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么，我……”
“不能。”出租司机探半个脑袋出来冲他说，“你们要上车前跟我说是来这儿我肯定不来。”丢下这么句话出租车嗖一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跟逃命似的。
步衡站在公路边，胃里翻江倒海有点儿想吐，他忍了好几下才给忍下去了，老妈冲他招手，“你能走吧？”
步衡拧着眉点头，“能。”
“那过来搭把手。”
王伯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车上睡着了，弄下车的时候靠路边的树上都还在打呼，步衡扶着他往小路上走的时候都特别佩服他，这么弄都半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步衡把人扶着弄到了卧室床上后回了自己刻意，掏出手机下了个叫车软件看能不能叫辆车什么的，老妈在门上叩了两声，“赶紧洗洗睡吧，都快十二点了。”
步衡看着一辆车都没有显示的屏幕皱了皱眉，“您那儿有出租车的电话吗？”
“我上哪儿有啊，”老妈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干嘛非得要回学校住啊，王海不还没回来吗，回来了再想办法，棋牌室那儿也有……”
“不是，”步衡打断她，“跟他要不要回来没关系。”
“那你这急吼吼的，也不看看时间，就这个点儿这地方，我用脚丫子上的小指甲盖儿也能想到没一个出租车愿意过来的。”老妈边说边往外走，“别折腾了，睡吧。”
老妈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被墙壁和门板完全隔绝了，步衡盯着空空如也的屏幕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躺到了床上，瞪着顶上泛黄的天花板自言自语：“我就不信邪了，就眯一会儿应该不至于吧？”
想着前几次的“意外”，步衡又觉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邪乎，他起身到客厅灌了一大杯凉水，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却没打算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天他还跟杨沁约好了去爬山呢，可千万不能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