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把另一碗推到杭剑锋面前,看了他一眼,“我还担心你吃不下呢,饿坏了吧,不够我再去煮两个。”
步衡尴尬的抹了把嘴,忙摇头,“够了。”
“没事儿,”姑姑在他肩上拍了拍,“饿就说,别忍着,你妈是不是该到了?”
步衡哪知道这个,茫然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爸’,杭剑锋喝了口汤,“说是没几分钟了。”
话刚落地步衡就看到一个挎着包的女人从路边拐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灵堂时怔了一下,随后缓缓走到灵堂前,跪在一旁往火盆里添纸钱。
“已经到了。”步衡说。
杭祁的妈妈看起来挺年轻,至少比这个姑姑看起来年纪不少,精致的淡妆也掩盖不了满脸的疲惫。
“坐什么车过来的?”姑姑忙迎上去问。
“汽车,”祁慧说,“这会儿能买到汽车也是运气好了。”
步衡默默的把碗筷捡进了厨房,他觉得此时他呆在那里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摸出手机给自己手机上发了条微信。
-帅到没朋友:下高速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帅到没朋友:一会儿你在门口等着,我家里人问我是谁你就说是你朋友。
-龙傲天:嗯。
步衡算着时间,干脆在厨房把碗筷给洗了才出去,出去后才看到灵堂前来了不少人,是周围的街坊邻居过来吊唁来了。
杭剑锋见他下来,冲他招手说,“你去楼上我包里拿几条烟下来。”
步衡哪知道杭剑锋说的包在哪儿啊,但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就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干,他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去楼上几个卧室里一通找,终于在一间屋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提包,里面可不止几条烟,估计是杭剑锋特地准备的。
拿着烟下楼正好看到铁门外面的公路边儿停了辆白色的车,步衡下意识就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从副驾上下来的自己。
说实话,这种场面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冲击力的,哪怕他跟杭祁互换身体后也不是头一回面对面了。
步衡把手里的几条烟塞杭剑锋怀里后就往大门外走,越走越快,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看到‘自己’那一刻的惊讶过后,剩下的情绪步衡搜罗了自己所学这么多年的词汇也没能找到一个能形容自己心情的词儿,要说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久别重逢再次相见的恋人?
神他妈恋人!步衡啐了一口,加快步子跑到公路对面,“怎么这么久?”话刚落地才看到从驾驶位上下来的白缙,怔了怔小声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呀……”
杭祁愣愣的站在车门旁边,眼睛盯着步衡身后已经搭建好的黑白色灵堂,脸色很不好看。
步衡不知道杭祁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能想象大概也跟他父亲或者姑姑那样吧,步衡犹豫了一下,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节哀。”
“什么时候的事?”杭祁好半晌才开口,步衡原以为他会带着哭腔啊哽咽啊什么的,结果没有,除了声音比平常低了两个度以外,单从声音里听不出过多的情绪,“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怕你在路上着急……”步衡说。
杭祁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白缙听着他俩的话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咽了咽口水指着步衡说,“你……你真是步衡啊?”
步衡一怔,再想着杭祁是跟白缙一块儿来的,顶着张他的脸要想让白缙开这么远的车过来也不是件好办的事儿,听白缙这话里的意思,杭祁是把他俩的事儿跟他说了。
“嗯,”步衡点头,“我是。”
“我操,这都什么事儿啊。”白缙似乎不大能接受,围着他俩来回转了两圈儿才呼出一大口气,“苍了天了。”
步衡没理会他,这事儿别说他觉得苍天了,换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眼下并不是满足白缙好奇心的时候,他看向盯着灵堂一动不动的杭祁,“现在怎么办?”
难道要跟他父母姑姑姑父坦白他们互换身体的事?
说了他们能相信吗?
“你就说我是你同学,”杭祁深吸一口气,“原本打算去邻省旅游的,路过这边顺路过来看看。”
“不跟他们讲实话么?”步衡问。
“讲了也不会信,”杭祁说,“况且现在他们心情肯定都不大好,现在去说这种事只会让他们更乱,就这样吧。”
“行吧,”步衡又看向白缙,“他呢?”
“开大半天车了,再开回去不安全,”杭祁看向白缙,“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吧,你那事儿不急吧?”
“我没事儿,你忙你的就行。”白缙说。
步衡带着两人进去的时候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祁慧蹙眉问他,“他们是?”
“我同学,”步衡如先前说好的那样解释,“他们出去玩儿,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
祁慧不疑有他,招呼他俩进屋里坐,杭祁却站那儿没动,冲祁慧说,“阿姨,我能给爷爷烧点纸钱么?”
祁慧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向他,这种请求是不合规矩的,他们这里的习俗只有直系亲属能披麻戴孝烧纸钱,这孩子猛的提这么个要求让她有些想不明白,况且这种要求对他自己也不吉利。
杭祁见她没回话,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起我爷爷了,我爷爷走的时候我没能在身边陪着,有点儿遗憾。”
祁慧恍然,这才点头,“行吧。”
“谢谢阿姨。”
步衡跟他并排着跪在地上往火盆里递着纸钱,看着自己映在火光里有些悲痛有表情,步衡心里原本是挺怪异的,他从来没看到过自己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但配上此情此景,又觉得半点儿不违和。
“其实我跟我爷爷呆一块儿的时间很少,刨开寒暑假回来呆几天平时基本没回来过,”杭祁一边撕开纸钱往火盆里放一边说,“大概因为我是老杭家唯一的孙子吧,所以他对我格外的好,有什么好东西也非得留到我回来,有时候都发霉了也没舍得吃,”杭祁说着笑了笑,“后来我爸生意越做越大,就干脆在那边买房定居了,回来呆的时间就更少了。”
步衡跪在一旁安静的听他叙述着,他想,这时候的杭祁要的大概并不是什么无力的安慰,他只是想把自己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