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天步衡电影院那边是上午的班，原本他是打算请个假的，结果老大死活不给批，说是周六人太多了，又逢暑假，这两天又上映了一部迪士尼的动画片，电影院今天可谓是人满人患了，不是男朋友带女朋友来看就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的。
“请不了就不请了吧，”杭祁在电话里说，“你前段时间请的假够多了，再请这工作怕是就保不住了。”
这话倒是步衡自己想说的，不过他没直说，杭祁倒是替他说了出来。
“那饭……”
杭祁打断他，“改到晚上吧，正好我白天也有事儿，今天下班是三点吧？”
“是。”杭祁把步衡的排班时间表要了一张过去，看来都背下来了。
“那行，”杭祁说，“到时候我直接从家里过来，一块儿去我爸妈那边。”
步衡注意到，杭祁没再把那个地方称为家了，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兜儿里放着的上午刚去店里拿回来的钥匙扣，步衡沉声说了声好。
杭祁挂断步衡的电话后就给祁慧去了个电话，这是从那天过后杭祁首次给母亲打电话，却只交待了会过去吃晚饭就直接掐掉了。
杭祁今天还是如上回那样，骑着车载着步衡去买了束花，不过不是去花店买的，而是绕道去了趟花鸟市场，花买的跟上次一样，不过比上次的那一束要大得多，也开得艳得多。
步衡不懂杭祁这么做的理由，就像他同样不懂杭祁为什么每次回家都得买束花儿一样，但他没问，这样的好奇如果杭祁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
记忆里，这是步衡第三次来杭祁的这个家，复式小洋房，跟个小别墅似的，外观很气派，里面的北欧风格的装修也挺华丽。
只不过华丽的外表下藏的却是污垢。
杭祁从上次跟祁慧的男朋友大打出手后离开的时候就没拿钥匙，所以这次他俩过来也是摁的闹铃，闹铃没响几声就从里面打开了，步衡站在杭祁身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礼貌的叫了声杭叔叔。
“这是……”杭剑锋怔着回忆了几秒才笑道，“是叫步衡是吧？”
“是，”步衡跟在杭祁身后进了屋，“杭叔叔好记性。”
“还没谢谢你们过来吊唁呢。”杭剑锋说完转头看自己儿子，“怎么带同学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你妈多弄两个菜。”
杭祁没把花插花瓶里，直接放到了桌上，“随便弄点儿就成。”
“杭祁有朋友过来呀？”祁慧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跟步衡打了个招呼也开始数落杭祁，“怎么能随便弄点呢，”说罢又冲杭剑锋喊，“你去小区对面的店里打包两个菜回来吧。”
“不用麻烦了阿姨，”步衡只好出声，“随意一点就行，太客气了我倒觉得拘谨了。”
祁慧不过也是这么说一下，见步衡出言阻挠自然也就算了，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菜其实挺丰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有，甚至还煨了一锅鸽子汤，看来这对父母是真打算给杭祁好好过个生日。
祁慧把放冰箱里冰着的蛋糕拿出来，“本来之前妈妈说自己给做的，结果今天下午有个当事人开庭，就没来得及，只好去订了一个，我听同事说这家蛋糕做得还不错，甜而不腻，应该挺好吃。”
“嗯。”杭祁应了声，低头扒饭，眼神都没往那蛋糕上瞟一眼。
杭剑锋从酒架上拿了支上好的红酒过来，“喝一杯吧，也成年了呢。”
杭祁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酒，“我今年都十九了，早在去年就成年了。”
饭桌上气氛一下就尴尬了起来，步衡坐在杭祁的左手边，正好瞧见正对面祁慧倏的变下去了的脸色。
杭祁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他今天回来本来就还有别的事。
他放下筷子，看着两个尴尬住的人，悠悠开口，“我吃得差不多了，说说正事儿吧。”
步衡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碗，他就刚夹了块儿鸡肉吃了，不过看这架式杭祁是有事要说，他也只好放下筷子静候一旁听着。
其实从那天杭祁突然跟他说叫他周六陪他回趟家，他就知道杭祁肯定不只是简单的回个家这么简单。
他说，“你们去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这么一直拖也演着也挺累的，”杭祁说完眼神扫过表情复杂的二人，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我知道老妈有个交了很久的男朋友，不好意思，那天太冲动把人给揍了，如果他因为这个要跟您分手，我愿意去给他赔礼道歉，”说锋一转，又把视线转到了对面的杭剑锋身上，“我也知道老爸您有个女朋友，跟您时间应该也不短了，女儿现在应该也快一岁了吧，何必呢？”
他把碗往前推了推，身子往后一倒后背靠在坚硬的椅背上，“何必为了个不成器的我搞成这样呢，我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故意挑今天来说这个气你们，我是自己想通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性格上面有些不合，所以动不动就吵，我努力了这么多想要缓和你们的关系，却不曾想全他妈是个笑话。”
他在兜儿里摸了半天，摸出小半包烟，抖了一支出来点燃了叼嘴里狠吸一口，以前他当着杭剑锋的面儿还有所收敛，至少吸烟这个事情是一般不会当着他面儿的，但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把婚离了吧，各自组成新的家庭，”杭祁吐出一口烟，袅袅烟雾中，杭剑锋和祁慧的表情被隐没在里面，看不真切，“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祁慧没想到杭祁答应回来吃饭居然兜着这么大一记闷雷，炸得他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而坐于上座的杭剑锋，似乎也没有料到儿子的这一反常态，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祁慧，两人皆有些懵。
除了他们俩，步衡也挺懵的。
他有想过杭祁回这趟家会跟父母说些什么，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他是要说叫他俩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