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喜欢。”
夏淮肖递出一支玫瑰的手顿住了。
“姐姐不喜欢可以看到人脸的世界了吗？”夏淮肖一脸困惑地问道。
“喜欢，可我不喜欢你。”我答得干脆。
夏淮肖像被击中了一般，缓缓收回了手中的玫瑰，“可昨晚……”
“昨晚是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希望你也可以忘掉。”
我骗他的，我记得所有细节，我记得我因他而沉迷。
可夏淮肖不知道，他像被击中了一般，倚着墙缓缓蹲下抱住膝盖，抬头看着我的时候，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原来……是这样吗？”
“我答应你，我不会拒绝你的。”
夏淮肖答得艰难，可他没有食言。
他也没有骗我，这次我能看到人脸的时间果然长了不少，我每天在片场里看着各种漂亮的脸蛋，却没有一个像夏淮肖。
一直到我的戏杀青，他都没再出现过。
（五）
可我的情绪却逐渐失控。
我又变得常常叫错人的名字，片场的人习以为常，没人知道我正在经历着什么。
我看不到人的表情，却难得极度渴望探求他们的情绪。我不能再看到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脸变得有多憔悴。
控制不住自己对清晰面孔的渴望，也就控制不住思念夏淮肖。
那些我已经足够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一件件的折磨着我，我变得敏感又焦虑。
但我还清醒。
杀青的那天，我决定把自己送进XG。
“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治疗方法。”
工作人员递来了一张纸，我没有仔细看，直接回答了都可以。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钱我有，尽你们最快的速度。”
我填写了许多与我自己有关的表格。
当晚我就住进了XG，方便接受之后每日的定制治疗。
他们给我吃了一种黄色的药丸，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能辨别出坐在我床旁的人的五官了。
他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眉目间是我喜欢的温文尔雅。
昨天在填表格的时候，“我喜欢的异性类型”那一栏，我写了温柔。
我惊诧于XG的效率，挑眉看着正在把报纸递给我的人。
“我是南叶以，之后的治疗里，由我全程陪同，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在你身边。”
他轻轻开口，语气里净是儒雅。
“我可以多带些这种药丸然后离开这里吗？”
我问得真诚。既然有药能让我直接看见，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清晰的世界里，我可以爱上许多人，人人都可以是夏淮肖。
“很抱歉要告诉你不可以。特效药对身体有伤害，不能多吃。而且你的治疗时间是一个月，是不可以提前离开的哦。”
即使是拒绝我，他也笑得温柔。
“好。”
南叶以剥好的橙子很甜，味道清新。所以即使希望落空，我也没有特别失落。
陪我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在和我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南叶以还帮我吃掉了我不喜欢吃的西蓝花。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希望你没有讨厌我。”
“不会，你很好。”
“谢谢。”
就这样，南叶以留在了我的身边。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他仿佛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我们有相同的品味，对事件有相同的看法，对音乐也有同样的喜好，我们甚至一起计划了未来。
“等我治好后，我们一起去看音乐剧好吗？”
“好的。看完音乐剧，我们再去吃火锅。”
他还喜欢挑走我不喜欢的食物，笑着告诉我他刚好喜欢：“你看，我们刚好互补。”
治疗进行到第二周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么频繁地记起夏淮肖。
晚上的时候南叶以陪我在病房里看电影。
是一部热热闹闹的喜剧，我看得开心。
“你快看你快看，女主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
看南叶以没笑，我拽着他的胳膊和他分享我的快乐。
他专注地看向我。
病房里没开灯，电影投射出的光线明明暗暗，显得南叶以的眼睛格外亮。
恰巧这时电影也已经接近尾声，正在播放着煽情的片尾曲。
“不及你。”
他答得认真至虔诚。
在音乐里，他缓缓靠近我。
我大概可以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但我没有躲。
（六）
“你看，你还可以爱上别人，和别人做亲密无间的事。”我在心里夸奖自己。
南叶以身上的檀木香越来越近，我的脑子里却突然想到夏淮肖的橙花味道。
他与我鼻尖相抵的刹那，我慌忙推开了他。
“抱歉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顾及到他失落的眼神，我站起身冲向门外。
我看到夏淮肖了。
病房的门右侧是块大概宽二十厘米、和门等长的玻璃，为的是方便医生透过玻璃观察病房内病人的情况。
刚刚南叶以靠近我的时候，我刚好面朝向房门。
说来奇怪，来这里这么多天，我从来没遇到过夏淮肖。我记得他告诉我他是XG的实习教官。
刚刚的身影一定是他。
南叶以没有追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回去他身边。
夏淮肖没有走远，他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我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未结痂的伤疤。
他瘦了，没想到他还会抽烟。
我缓缓走向他。
在看到他的瞬间，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
“姐姐，最近还好吗？”他冲我笑笑，我能感受到他笑容里的苦涩。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受伤了，却只是开口淡淡答了句“还好”。
夏淮肖不似以前那般善言，他讲得很艰难：“我过得……不太好。”
“姐姐，我用了很多方法来忘记你。”
他抖了抖烟灰，侧过身，准备离开。
“我这就走了，看到你的话，我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的。”
“祝姐姐幸福，在没有我的世界里。”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剩他留下的话在我的脑子里盘旋。
“不……”我匆忙转身想要抓住他，可他只留给了我一道瘦削的背影。
“夏淮肖，你听我说。”
“说什么？”他停住，却没有转身。
“我不想要没有你。”
开口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过分。
“姐姐，你太贪心了，你不爱我，我不会自讨没趣的。”
“我……”我顿住了，我没有办法说出爱他，我想，他说的是对的。
也许……我不爱他，只是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