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起身告辞，吴智恭送他们走去大门口，石玉则跌坐回椅子，撑到现在才真正开始觉得疲累，她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心中开始一件件盘算要解决的事情。
进行中的项目大约需要百万来备货，这是重要而紧急的；垃圾库存材料要向矿主问明白来龙去脉，能退回的退回；联振账上的钱和益北账上的钱要合并清算，合作中的项目要抓紧看一下进度款的收款节点，后续马上面临厂房租金、办公室租金、员工工资，看看如何合理调配……
她拿出纸笔将这些事一一列出，心中有了层次后略有放松，其他暂且先不想，公司维系稳定运营是第一大事。
吴智送完客户折回身来，石玉正在纸上写写画画，见吴智回来，将笔往桌上一放道：“把矿主们的联系方式找来，我要登门拜访一下。”
“你要自己上门？那些矿主跟流氓一样，我陪你去吧？”吴智不无担忧。
“不用，我自己去，人多反而不好说话。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了，最好的情况是他们愿意按我的游戏规则玩，如果不愿意，我们就麻烦了。”石玉深吸一口气，“事情总要一桩桩来解决，且走走看吧。”
石玉将矿主资料拿到手中，先找朱郁郁问清背景，得知在这几位矿主中严姓矿主最混不吝，年轻时就为争抢矿权蹲过号子，在沧北以犯浑和能出头闻名，因此手下纠集了一批小矿主拥护他。另外一名周姓矿主则是子承父业，在省会念过书，好歹有个文凭，他们家大理石矿的品种也是联振最常用的品种。其他矿主则基本都是听他俩的话为主。石玉略一思索，决定先去登周矿主的门。
石玉抵达周矿主的公司门口，才下得车来，就见一个豪气的公司门头，走近两步，竟是感应玻璃门。门内放了一个巨大的木饰聚宝盆，红脸关羽被高高地供在龛里，新风系统在头顶轻轻发出风速流动的声音，竟然颇有些新古结合的意思。
她跟随前台走进周矿主的办公室，进门即见一张三米长的花梨木茶台，一名男子坐在主位上，正是上次去联振找任浪涛的黑T恤男子。他已经为她将茶杯烫好了，只等泡一杯新的普洱茶。
“周总您好！”石玉大方伸手。
周矿主起身握住手，笑道：“石总果然是全沧北最漂亮的女老板了。”
“漂亮不敢说，今天过来找您是谈个重要的事，赚钱的事。”石玉落落大方坐下，看着他说道。
“石总请讲。”周矿主将紫砂茶盏冲烫，放入茶叶。
“那就我开门见山好了，联振和您这边合作也有一年多了，去年是跟好几位矿主一起谈的包销，但是您的品种最好，品质比其他的矿明显要高，我们用的项目也最多。”
周矿主笑眯眯地给他们倒茶，“那是必然，我们的矿可是老矿，新矿比不了。那今日石总过来可是要再包销一年？”
石玉喝一口茶，“今年我们来玩个更刺激的销售方式，阶梯式。”
周矿主倒茶的手停在空中，“怎么个阶梯法儿？”
“去年跟您这里谈的合作是包销10万平方，您给的底价是150元，但你们好几人，其实分到手也就一万多平方，对您来说不算赚什么钱。”石玉吹一吹茶水，轻抿一口接着说道，“去年的合约已到期，今年我们试试新的合作，您这边的出货1万平按300元结算，2万平按200结算，超过3万平的才按150结算，跟去年比稳赚不赔，如何？”
周矿主在心里快速算了一盘账，石玉给的条件确实比去年优渥太多，不但给他的量提起来了，付款条件也更好了，确实稳赚不赔。
“我这人最好说话了，没问题！”周矿主喜上眉梢。
“但是……”石玉呷一口茶。
周矿主将目光投过来，“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
“条件算不上，以后可能还有些小事要请周总帮忙。”
“石总请讲。”
“周总您这边的矿我们会作为主推，但是难免有些项目用的材料会涉及别的品种，我想不然这样，到时候我们都从您这边拿货，您找谁拿我不管，您拿货价多少钱我也不管，反正都算进您出货的量里，按阶梯式计费。您看如何？”
“哈哈哈，这点小忙，没问题没问题。”周矿主心知肚明，他去拿货的话，价格可能会低到一百出头，石玉这是又给他打了一张糊牌的字，当下喜形于色。
“既然这样，咱们就说定了！不过还有个事情。”石玉观察到周矿主的表情，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联振跟您的实力比不了，我们库房的场地实在有限，您之前运来的那批C料，咱看看要不然拉回来？或者您安排个地方，我们给运过去。”石玉也不再询问那批货的前因后果，凭推断也知道多问无益，便直接说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周矿主听石玉提这个，神色一收，“这是任总主动提出来帮我清货的，拉一趟的运费不便宜，给你们的价格本来也不高，还是按说好的来吧。”
石玉心中电光闪念的盘算，喝一口茶道，“您给任总的价格是多少？看看能不能重新给我一个更漂亮的价格。”
“可以，给他的价格是60，给漂亮的人必然得给一个更漂亮的价，就50吧。”
“行，那清货的事我来处理，您马上安排运几千平方好料过来，我三个项目等着开工要用。”
石玉微笑，和周矿主举杯示意，二人愉快达成了这次合作。
离开周矿主的公司，石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个阶梯合作法看上去是比之前的价格高出来了一倍，但联振一年的用量根本不可能只有一万平方，要达到三万平方其实也很轻松，无非是把其他人的利益归到了周矿主一个人身上。
她如法炮制，一口气跑去严矿主那里，只是方式略有调整，严矿主文化层次不高，石玉便也不多废话，给他简单粗暴核定起购量1万平方，并且直接涨价到180元，他一口答应，石玉沉着冷静向他提出与其他矿主的拆伙要求，他便答应了小矿主那边由他来摆平。
人毕竟都是自私利己且趋利避害的。
这样下来，联振从一年10万平米的起用量降低到了一年4万平，成本并没有增加什么，但是压力却大大减少了，而且增加了用其他品种的灵活性，项目备货的这个危机被完美化解。
石玉回来联振，朱郁郁与吴智焦急地围过来，听她带来这样一个好消息，都心有欣慰地松一口气。石玉安排朱郁郁将那批差料以低价全部就地清货，一是腾出来场地空间，二是尽快能有少量资金回血，最大的问题得以暂时解决，联振不至于即刻置身死地了。但后面还有一堆麻烦，等着石玉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