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郁郁坐在吴智车里，前方不远即是朱郁郁家的小区。
“我有点担心。”朱郁郁的心思还沉在公司里，“玉姐好像最近状态不太对。”
吴智将车停在红灯前，侧脸看一眼她，“她压力肯定不小，但是已经做得很好，换别的人已经甩手不管了。”
“我有个想法。”朱郁郁也侧脸看一眼吴智，“今天玉姐去银行贷出来了三十万消费贷，我看了看自己的银行额度，也可以贷十万。”
吴智已猜到她要说什么，这个小女生热忱勇决，虽然能力有限，但依然全心全意想拉石玉走出困境。他略微神游，希望自己有一日遇到难处，身边亦能有这样一个人。
“我也可以拿些钱出来，你就不要贷款了。”吴智柔声说。
“有你加入，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朱郁郁欣喜。
“我加入。”吴智伸出放在挂挡器上的右手，短暂握一握朱郁郁的左手，立刻松开。朱郁郁的脸发烫起来，停了片刻，她勇敢伸出左手也握住吴智的手。前路还长，合作无间的知己难得。
第二日，朱郁郁前去联振工厂，找林厂长拿数据更新后的透光石资料，林厂长见她前来，先兴奋地唤她来看一小块石板，朱郁郁拿在手里翻看，石板硬度非常高，表面平整光滑，但侧面可以看到不规则的蜂窝小孔。
“这是大理石固废垃圾做成石粉后烧制的板面，你看看硬度。”林厂长将它用力摔向地面，它啪的一声稳稳拍在地上。朱郁郁蹲身拾起它，没有破损和缺角，也没有裂缝。“耐摔打性还挺好。”她左右翻看。
“我再继续测试看看耐水和耐火。”林厂长兴致勃勃。
“下次实验时我也过来。”朱郁郁想到项目情况，又关心问道，“工厂最近进度怎样？”
“项目进度尽能力在往前推进，但要说和以前比的话，还是差了不少。”林厂长将小石板拿在手里，脸上露出担心之色，“不发工资的事比较麻烦，这样下去工人都留不住了。”
朱郁郁叹一口气，“工资我们都在想办法，项目滚动顺利就有机会撑下去。”停一停，她又说道，“还有新技术研发呢，看看别的机会。”
“希望联振能撑下去，虽然在沧北做事是真的很难。”这种艰辛是林厂长熟悉的感觉，他有些感慨。
朱郁郁从林厂长那里取完资料回来联振，还没进公司大门，远远看见一行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正在鱼贯而入，她紧张起来，抓紧几步跑进去，听到他们正在向前台小姑娘自报家门，“我们是沧北市税务稽查大队的工作人员，对你们有一部分纳税事实要进行核实，麻烦找一下你们的负责人。”
朱郁郁连忙从人群后应声，“我是总经理助理，请各位随我进来。”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士扭过头来，“麻烦你带我们去财务部。”
朱郁郁应声连连，心中七上八下的走在前面，将他们领去了财务部。他们扫视一圈问道，“哪位是财务部负责人？”小娟惊惶的站起来，“是任会计，她今天没来公司。”
“那就麻烦你把账本都找出来，我们要查证一下。”
小娟急忙起身去找台账，一名工作人员坐到她的位置上，突击查起她的电脑来。朱郁郁站在一旁猜不透他们的真正来意，低下头紧急给外出谈项目的石玉发微信。蓦地，其中一名发问道：“联合石业有限公司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联合石业？这不是任会计经常购买进项票的那家公司么。小娟抱着账本正要放到桌上，脑中浮起任会计说的话——“这家公司都跟我们合作那么久了，不会有问题。”她迟疑一下，向发问的那位工作人员说道，“是……我们的一个供货商。”
“业务往来有多久了？”工作人员不动声色。
小娟答不上来，求助地看朱郁郁一眼。
朱郁郁上前一步，看清扣在桌上的税务稽查证，“许队长，我们的合作商很多，敢问是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队长看一眼朱郁郁，“联合石业提供假发票，正在被我们查处中，他们提供的信息里有你们公司，现在需要你们配合对过程做出解释。”
收到朱郁郁信息的石玉，正与吴智在客户办公室细谈合作。见情况紧急，石玉草草结束拜访，与他开车一路向联振飞奔回来。联振的财务工作全部是由任浪涛分管的，石玉原以为公司最大的损失是他将钱做了转移，没想到管理上还能出现问题，罔顾国法可谓既蠢又坏，现在让公司的处境如履薄冰，石玉一颗心焦躁万分。
抵达联振，吴智车还未停稳，石玉已经匆忙下车，向公司急速奔去。她一路奔进财务室，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办公室，稽查大队已经走了，带走了所有的账簿、记账凭证与报表，还有记账的电脑主机。
小娟不知所措的坐着，见石玉进来，张了张嘴，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明天是我的最后工作日。”
“这件事不弄清楚不可以离职，马上叫任会计来公司，把这件事来龙去脉说清！”石玉失望至极，说话大声起来。
小娟苦着脸，“任会计早就已经联系不上了，电话一直关机……至于出事的这家公司，我查了一下，他们提供的发票不仅一张，是很多张，这件事恐怕很麻烦，短期处理不完的。”
“都如此不负责任，干脆就不要出来做事！”石玉气结，双手震怒一拍，桌面震动一晃，一纸杯茶倒下，茶水顺着桌边滴答流淌。
朱郁郁走过来想要搀扶她，她深吸一口气，转头走了出去。
坐回办公室的石玉以手撑头，联振到底还有希望么，它似一艘撞到冰山的船，变成一个缓缓下沉的庞然大物，自己拼了全力想去拉住它，但任由绳索划破手掌，它下沉的速度也丝毫没有改变。到底是自己天真，她胸中升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想一想任浪涛和任会计有预谋的始乱终弃，她忍不住生起气起来。朱郁郁为她倒一杯水走进来，安慰她道，“我和吴智帮公司贷了款，明天可以拿来发工资，小娟说暂时不走了，尽量帮公司度过这个阶段。”
石玉双手插在自己头发里，低头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她闷声道，“明天我们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