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的那位设计师好朋友非常给力，约莫是知道她这边最近遇到难处，所以在甲方那边帮她暗中使力，合同第二天就签下来了，联振很快收到了九十万预付款，得知钱到账，石玉呼出一口气。新的异型项目首笔收款大约还能有一百二十万，有这二百多万打底，最紧急需要排的雷就有了粮草应付，心里没那么慌了。
石玉才刚舒出一口气，朱郁郁拿着表格走进来，“这个月的工资又快发了，咱们是先发工资还是先应付矿主？”
石玉以手撑头，痛苦哀叫一声，“时间过得这么快。”
朱郁郁叹一口气，“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全，这个月请辞的人更多了。”
“先把上个月的工资都发了。”联振创立之初的一切都太顺利了，果然老天记着账，创业该经历的痛苦一样不会少。石玉叹一口气。
“不光工资。”朱郁郁也叹一口气，“工厂那边也需要备用金，林厂长已经自己垫付三万多了，我们得先给他报销，再批一笔钱给他周转用。”
石玉拿笔在审批单上签字，“紧急的钱先从货款里付掉，我再来想办法。”
“嗯，这是矿主的对账单。”朱郁郁递过来最下面那张纸。
眼看小矿主们给的时限已经第二天了，石玉看了看表格，五个矿主的应付款是二百二十万其余三百八十万是老严与老周的。她咬唇思考片刻，决定组个当晚的饭局，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周矿主和严矿主的电话。
晚上不到7点，石玉已在沧北最大的酒店包间恭候，正翻看着菜单打算点餐。
朱郁郁提着袋子从门口走进来，不无担心地看石玉一眼，从袋子里面拿出三瓶白酒，一瓶瓶码放在玻璃圆桌的正中间，石玉嘱咐朱郁郁安心去隔壁等自己，不要担心。
她决意破釜沉舟，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老周与老严从走廊说笑着走进来，见台面的架势先一愣，然后哈哈笑起来，“石总果然不输豪杰，厉害厉害。”
老严眼睛发亮，“酒不错啊，还是茅台。”
“早该请二位大哥小酌了，今日喝到高兴为止。”石玉微笑，一面举起杯：“联振有幸得二位照顾，发展到现在离不开各位的支持，我先干为敬。”
她一仰头喝下去，老严啪啪鼓掌，来了兴致，亲自走过去给她满上。
“第二杯是我石玉敬二位，做公司不易，话都在酒里。”石玉一仰头，又喝下去整杯。
老严与老周举着杯子对看一眼，老周道：“不喝急酒，不说急话，石总慢慢来慢慢来。”
石玉自己倒满酒，站起身，“第三杯感谢二位以后给我的支持，你们让我有底气坚持下去。”言毕又是一整杯，这一口呛出了眼泪。
老周唤服务员给石玉递纸巾，老严见石玉如此，一仰头也将自己那杯喝光，“石总这么豪气，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大理石行业可不好做，你一个女人扛得下来，不简单。”
石玉抹一下眼睛，“大家一样，来，喝酒喝酒。”
酒的氛围的确是到了，老周举起杯：“说实话，任浪涛的话我是不信的，但你石总是能扛事儿的人，我们也知道今天这顿酒是为什么，既然是合作，大家就往长远了看。”
石玉将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平铺到桌上，“这是去年联振包销欠二位的钱，我都算好了，三百八十万，一笔笔清清楚楚，任浪涛是跑了，可我石玉不会赖账。”
老严带了酒意，“有石总这句话就行，钱算什么，钱是王八蛋，交情在酒里。”一面亲自走下桌来，和老周碰杯，又和石玉碰个杯。
三人举起杯来，石玉耳朵与脸都通红了，仍然挺立着站起身，“其他几位矿主的钱逼得紧，二位大哥对不住，多容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联振度过这个坎儿。”说完，一口又是一杯喝了下去，老严与老周见状也不多言，齐齐干了杯中酒。
朱郁郁在一旁的包厢坐着，紧邻的房间几乎听不到声音，她揪着一颗心，担心石玉不胜酒力。吴智则在另一个谈项目的酒局上，同样令她分神，这两个人都让她坐立难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深夜11点，朱郁郁听到隔壁包厢的门被拉开，似乎有人被架着出去了，她连忙打开门探头看一眼，是司机在扶着老严下楼，老周摇摇晃晃跟在后面，酒局应该是散了。
朱郁郁冲进包厢，石玉仰坐在厚垫椅子上，似睡非睡，桌上的三瓶酒空了整整两瓶。“玉姐，没事吧。”她晃一晃石玉。
“没事……谈好了……”朱郁郁伸手要扶石玉，石玉身子一沉，摔坐在地上，朱郁郁惊惶失措去拉她，听她喃喃细语，“我们只能先委曲求全，固废垃圾用好才是出路，丁志明说的……”
丁志明？名字有点耳熟。朱郁郁顾不得其他，迭声回复她，“好好好。”一边架她起来，一边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免难受，“玉姐，你太不容易了。”
石玉醉意朦胧间听得这句话，“不容易”这三个被理解、被体谅的字，让她放大了情绪，眼眶瞬间红了。前方道路长且远，还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个坎儿等着她去迈过。
朱郁郁打车送石玉回到家中，倒一杯热水让她喝下，墙上挂钟的指针已接近12点。朱郁郁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吴智。
“石总今天可还好？你也没事吧。”吴智有些关切。
“刚送她回到家，喝多了，但是好像问题已经谈妥了，等明天再问她。”朱郁郁听吴智的声音也带了酒意，担心问一句，“你怎样了？”
“我没事，男人喝点酒是常态。好消息是今天谈的这个项目感觉也问题不大。”
“那你早点回家。”二人同时说出这句话，话音收梢都一致，彼此心中同时生出一丝暖意，又带了同为战友的奋斗。
“明天见面说吧。”
“好，晚安。”
朱郁郁与吴智一起挂断电话，她走进卧室看一眼石玉，已经睡着了，便轻轻掩上房门离开。
吴智那边，才放下的手机却又再次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未知来电”四个字，他接起来，吃了一惊，听筒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