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得又凶又急。
易竹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扶着他手臂,微微喘着气。
“代价够大的。”
陈则年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两串糖葫芦。
易竹准时犯困,揉着眼睛往房间走。
他住她家里已是司空见惯,门路摸得清,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
“易竹。”
他突然出声喊住她。
易竹转过身,问:“怎么了?”
陈则年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你有事。”
他用的是陈述句。
易竹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
“我能有什么事?”
她被他吻过以后,不该是这种反应。
易竹见他闷不做声,继续说:“还是你心虚?”
他语气淡淡,“心虚什么?”
易竹仰着头,嘴唇湿润着,一张一合。
“你有没有对不起我?”
“没有。”
“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想打就打了。”
“来之前,你见过谁?”
“善宁信。”
她眼中没丝毫意外,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
“年哥,你真诚实啊。”
陈则年眼底含了层警告,“别来劲儿。”
她靠在壁纸上,头发一缕缕顺着肩膀滑下来,心里莫名憋着口气。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他语气沉着的吐出两个字。
“妒妇。”
房门“咣当”一声,地板都跟着震了震。
他站在原地没动,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
“狗鼻子么?”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刑侦能力堪比福尔摩斯,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车里熏香都没盖住善宁信身上那点香水味儿。
......
易竹起晚了。
她意识到自己迟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桌上摆着一份早餐,豆浆油条包子应有尽有,她却提不起胃口。
沈瑜给易竹请假的时候,陈则年就坐在位置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又病了?”
班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儿,假条上娟秀的字体,病因竟然是喉咙发炎。
喉咙发炎又不影响上课。
她把假条随手扔到一边,沉着声说:“有些同学越来越松懈了,我不点名说是谁,成绩是你们自己的事,剩下的复习时间不多了。”
陈则年微微皱着眉。
沈瑜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阿年,这个事真不怪我啊,我也不知道梁医生怎么开的假条。”
医务室给小女生量体温的梁医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易竹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坐公交上打瞌睡,老辈人常说越睡越蔫,这话果真不假。
急匆匆下车,刚好赶最后一节课。
易竹在校门口撞上刚辞职的耿浩,他笑着朝易竹挥挥手。
“我要回去了。”
“哈尔滨?”
“嗯,”他笑着挠头,“你以后想去那边,就联系我。”
“免费住旅馆么?”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幽默,他知道。
耿浩给面子的嘿嘿笑两声,压着心底惆怅的感情,把最阳光的一面尽情发挥出来。
“呐,给我个离别的拥抱吧。”
易竹很干脆的张开手臂。
他怔了怔,随之拥她入怀。
“美少女,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
易竹突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她其实对耿浩的印象不坏,这种人生来就适合做男朋友,因为白搭。
他没有秦阳那样的偶像包袱,不管是女生还是女人,都时常觉得不真实,像活在梦境里。
他也没有宋梓东的风流财富,体贴却不专情,注定丧失对参透人心的能力。
这世间一切随缘。
耿浩缓缓松开易竹,向后退了一步。
他本来可以生活的很好,无论哪一种女生他都能应对自如,可偏偏,喜欢上最最难得到的一个。
笑容爬满脸,心里却泛着苦。
“我走了。”
易竹声音淡淡,“一路平安。”
悲欢离合,皆是经历。
如果重新来过,他也不缺奋不顾身的勇气。
......
易竹接到赵嘉铭电话的时候,一脚刚踏进教学楼。
那边周遭环境吵吵闹闹,伴随着KTV特有的音效,啤酒瓶稀里哗啦的响。
赵嘉铭在那边喊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你说什么?”
“襙!”
那边赵嘉铭咒骂一声,语气急躁:“小老师,你快点让瑜姐他们过来,我被人堵了。”
谁这么无聊,欺负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
易竹心烦意乱,腾空给沈瑜发了条微信,急急忙忙往赵嘉铭口中的KTV赶过去。
在旱川最南边的郊区,有一片平房,挨着客车站。
其中以旅馆和KTV最多。
或清纯或妖艳的女人,上到十六七岁下到三十四五,皆是浓妆艳抹,这么冷的天,光腿穿裙子,堪堪能遮住大腿根。
站街是个技术活,不仅要能说会道,还要会装会叫。
易竹就走在这片混乱的街道,找到那家赵嘉铭口中,牌子挂最高的KTV。
店老板出来招揽生意,迎上前问:“小姑娘,你有事吗?”
她通身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我找人。”
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拍桌子上。
“201包厢在哪儿?”
话刚说完,走廊尽头的包厢被人一脚踹开,她这才看清楚,这家KTV是有后门的。
她曾经听秦阳说过,这种地方之所以会有后门,是为了防止已婚男人被老婆堵个正着,专门设计的“逃生门”。
这些人就是从逃生门进来的,各个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刀具。
易竹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店老板眼疾手快拦住她,连忙说:“太危险了,里面的是你什么人啊?”
“我学生。”
她这童颜说是未成年都不为过,店老板还真没见过像她这么大的老师。
“要不然你给他家长打个电话,这事儿我是真管不了,这片儿区都是曾哥的。”
“曾哥是谁?”
“客车站附近都归他管,地头蛇你知道是啥不?”
易竹还没来得及说话,201包厢里突然传来啤酒瓶砸玻璃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骂骂咧咧的混乱。
她担心赵嘉铭会出什么事,想着拖延时间,沈瑜应该会报警,警察来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包厢里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人头上。
赵嘉铭红着眼眶,叫道:“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