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捷豹嚣张占据私人停车位，张扬又无所畏惧。
像极了它的主人。
易竹从车里下来，宋梓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她：“竹子，明儿我来接你？”
“不用，谢谢。”
她背影矮小又软弱，却挺得很直。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皆是陪衬，她站在风雪中，像是个战士。
“阿年，送你回去？”
陈则年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语气沉沉：“嗯。”
电梯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酒味儿，熏得易竹脑袋发胀。
她靠在银灰色的铁壁，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十四楼。
她公寓的防盗门敞着，东西被砸的稀巴烂，从客厅到卧室，连洗手间都未能幸免。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安然无恙摆在原处，排除入室盗窃，更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肉搏。
易竹寒意顿生，掏手机给李璨打电话。
响了三声，被人接起。
“喂？”
熟悉的男声，不是李璨。
易竹无意识手握成拳，沉声问：“我妈呢？”
“在医院。”
……
旱川中心医院，外科诊室。
顾明渊摁住李璨手腕，对女人疼痛的叫喊充耳不闻，面容冷峻。
“易振那个杀千刀的，我要去告他！”
李璨面部狰狞，眼神像猝了毒。
顾明渊没任何反应，等医生替李璨处理完伤口，才不疾不徐的收回手。
“是你自己大意，才着了他的道。”
李璨胸口剧烈起伏，被气得不轻。
男人跟女人打架，本就是毫无悬念的一场斗争。
李璨不可能从易振那儿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还害自己落了一身伤，差点就被打死在公寓。如果不是顾明渊及时赶到，恐怕现在李璨已经住进了急诊室，而不是普通外科。
“他现在知道易竹的住址，以后可能会找我女儿的麻烦。”
“易竹还不知道？”
李璨低着头，声音颤抖：“我不敢。”
顾明渊沉眸打量着女人的神情，半晌，化为一声轻叹：“她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你一直瞒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件事暂且搁一搁，先让易竹换个地方住。”
“我来办。”
李璨露出满意的笑容，依偎在男人怀里。
“我女儿交给你，我放心。”
易竹去医院的路上，易振曾打过一通电话。
她盯着手机荧光屏上熟悉的电话号码，任由它叽里呱啦响个不停，斟酌半天，直到自动挂断。
几秒钟后，手机提示一条未读短信。
三楼外科诊室，易竹轻而易举找到靠在门上抽烟的李璨。
她左手缠着绷带，嘴角有淤青，烟雾缭绕中，笑容如常。
“妈。”
李璨抬头，掐灭烟。
顾明渊拿着消炎药从诊室出来，与易竹狭路相逢。
这是李璨和易振离婚后，易竹第三次见到他。
李璨表情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在顾明渊身后，朝易竹使了个眼色。
易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生硬叫人：“顾叔叔。”
顾明渊对易竹的态度一直都很随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尽可能让易竹适应生活中多出他的存在。
“小竹，脸怎么了？”
易竹头埋得更低，声音平静：“没事。”
顾明渊开车把娘俩送回去，屋里一片狼藉，没来得及收拾。
李璨踢开客厅那些碍手碍脚的破碎物，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易竹，去收拾收拾。”
易竹什么都没问，一言不发走进卧室。
她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行李箱从卧室拖出来的时候，顾明渊已经把饭做好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但在易竹眼中，他只是李璨的摇钱树。
要问这世上什么事最可悲，莫过于你爱的女人只把你当成她的生活，而不是一个男人。
易竹盯着碗中的白米饭，问：“搬去哪儿？”
李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是临时起意。
出于对易竹的安全着想。
顾明渊心中叹了口气，有点看不下去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
“小竹，你暂时搬回家住，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在搬过去。”
“为什么？”
李璨抢在顾明渊开口前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搬你就搬。”
饭后，顾明渊帮易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华庭小区熟悉的环境过眼云烟，她刚住进来不到半月，又要搬出去。
居无定所，像个浪子。
易竹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她搬到龙苑小区，意味着即将跟顾斩朝夕相处。哪怕仅有几天，也是一种煎熬。
李璨此时的心情，与她截然相反。
陌生的环境，二层欧式小洋楼，坐北朝南。
易竹拖着行李箱，进顾明渊事先给她安排好的房间。
“小竹，你就先住这儿，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张姨。”
张姨是家里的保姆，在顾家已有十年之久，颇得顾明渊的信任。
易竹把自己锁房间里，吃饭才下来。
顾斩低头玩手机，听见二楼有脚步声，抬起头。
“呦，这不是易妹妹嘛。”
阴阳怪气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
这种程度的嘲讽，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易竹并不能造成影响。
李璨脸色不怎么好看，忍着没说话。
顾明渊皱眉，呵斥：“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话。”
易竹深深呼出一口气，坐到顾斩对面。
他盯着易竹没消肿的半张脸，意有所指：“这一巴掌，应该挺疼的吧？”
易竹夹菜的筷子一抖，青菜掉到桌子上。
气氛僵硬，一触即发。
李璨“啪”地把筷子撂下，问：“易竹，你脸上的巴掌印哪来的？”
易竹低着头，情绪翻涌。
“问你话呢！”
冷不丁一声暴喝，连顾明渊都看不下去了。
“小竹，你别怕，告诉叔叔，是谁打的你？”
李璨和顾明渊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谁都没有说破，等着易竹亲口承认。
易竹从椅子上站起来，依旧低着头。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李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多好的机会，只要易竹承认这一巴掌是顾斩打的，顾明渊只会更失望自己这个儿子。到时想让易竹顶替顾斩在顾明渊心中的位置，只会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