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为什么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
为什么铜墙铁骨却无力反抗?
她被生活打入万丈寒潭,苦苦挣扎,逃不掉,也不得其果。
……
年关将至,转眼间就到了期末。
易竹被宋梓东从女厕拎出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在水里泡过。
她半低着头,冷得浑身发抖。
宋梓东火冒三丈,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这他妈谁干的?”
他一声暴喝在喧闹的走廊里起不到丁点作用,易竹被他架着胳膊,往二楼考场走。
“竹子,要不就请假吧,你这样还考什么?”
易竹摇头,说:“我没事儿。”
宋梓东的考场在易竹隔壁,他把笔和草稿纸统统塞给易竹,沉声嘱咐:“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过来找我。”
易竹缓慢又认真的点头。
她从昨晚一直被困到现在,如果不是联系上了宋梓东,恐怕就要错过这次考试了。
幸好……
临近考试还有十分钟,缺席三人。
监考老师几次欲言又止,落在易竹身上的视线很矛盾,终是什么都没说。
二十几双眼睛,纷纷注视着她。
“易竹,你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草稿纸?”
身后韩越绮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压低声音。
易竹没回头,抽出几张递过去。
监考老师被靠窗位置的几个女生转移了注意力,考场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劣质香味儿,像是谁打碎了一整瓶香水。
试卷发下来,所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群乌合之众,串通一气想要作弊。
易竹头埋得很低,对周围的暗潮汹涌视若无睹。
“老师,有人作弊。”
韩越绮从椅子上站起来,扬起手中的草稿纸。
监考老师看了她一眼,走过去。
易竹如坐针毡,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被告知作弊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那张草稿纸是她亲手交给韩越绮的,如果宋梓东有心想要陷害她,不会用这种低俗又不入流的手段。
草稿纸上确实写着答案,字迹工整。
易竹成绩中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写的一手好字。
她跟韩越绮做同桌这么久以来,还真不知道韩越绮有这样的本事,模仿她的字迹,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监考老师拿易竹的试卷跟草稿纸上的字作对比,冷了脸。
“这位同学,你跟我出来一下。”
易竹摇头,说:“我没有作弊。”
监考老师“啪”地把那张草稿纸拍在易竹面前的桌子上,质问:“那为什么这上面的字跟你写的字一模一样?”
“不知道。”
“不知道?”监考老师抬高声调,“你给我滚出来!”
易竹回头,深深看了眼韩越绮。
对方有恃无恐的冲她耸耸肩,说:“易竹,你别怪我,我都是被人给逼的。”
谁有这样的本事?
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谁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推她掉入深渊?
易竹绝望的闭上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本以为顾斩的报复都在明面上,是因为宋梓东对她的保护太过明显,所以换了新招数吗?
果然……
不出所料啊。
高中期末考试作弊的事情很严重,易竹的班主任被叫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很久都没有出来。
易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半低着头。
距离交卷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静默的站在原地,等待接受审判。
视线中多出一双深色休闲鞋,空气弥漫着熟悉的烟味儿,混合着一种清淡的洗衣液气味。
易竹怔然抬头,那种熟悉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他身躯遮挡住全部光线,脸庞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眸色很深。
易竹调整呼吸,语气平常。
“你有事么?”
陈则年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易竹,她穿着并不合身的深灰色棉服,头发半干不干,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显得有点滑稽。
但他不觉得好笑,心情糟糕透了。
她分明能够轻易的解决这些看似麻烦实则很简单的事,偏偏要以一己之力,全部都硬扛下来。
为什么?
走廊重新恢复寂静。
只是这一次,易竹再无法做到心静如水。
她被陈则年看得忐忑不安,每一次都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感。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的开口:“宋梓东求我来帮你。”
易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她摇头,拒绝道:“我可以自己解决。”
陈则年不在看她,直接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敲门。
易竹站在外面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陈则年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班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易竹走了。
她感到不安,回头寻找陈则年的踪迹。
余光中,他背对着她,站得挺拔。
7班易竹考场作弊的事,谣言不攻而破。
韩越绮被班主任单独教育一通,记大过。
有人亲眼看到陈则年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他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宋梓东从考场出来,直接闷头扎进隔壁考场。
“竹子,你没事儿了吧?”
易竹摇头,被宋梓东扯着胳膊拉到一边。
韩越绮直觉不妙,拎着背包想要跑。
宋梓东一脚踹到她椅子上,阴恻恻的笑:“我给你三次解释的机会。”
“不是我啊,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怎么她说什么你都信啊……”
“还有两次。”
韩越绮不断摇头,重复一句话。
“不是我啊,真不是我干的……”
宋梓东不愿意跟她废话,直接把手机掏出来,放了一段录音。
[易竹,你别怪我,我都是被人给逼的。]
“还有一次。”
韩越绮心尘谷底,顾不得到底是谁录的音,绞尽脑汁想着应对的办法。依照宋梓东护短的脾气,她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恐怕很难走出考场。
想到这,她心一横。
宋梓东措不及防被她双臂抱住大腿,脏话脱口就来。
“襙,把你爪子拿开。”
韩越绮死死抓住不肯撒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都是被逼的,不能怪我啊,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就放过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