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接到李璨电话的时候,心里是复杂的。
她停顿几秒,还是接了。
“竹子?”
“嗯。”
那边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给妈妈打个电话。”
易竹听出她话中带着小心翼翼,不易察觉的讨好,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昨天刚到。”
李璨说:“要不是你小舅舅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易竹没应声。
那边等了一会儿,接着说:“要是不忙的话,就回来看看。你不愿意到顾家,我出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易竹随便应付两句,挂断电话。
她暂时没有见李璨的想法,是怕如果心里头搁着这么久的男人结婚了,她有不舍得离开的理由。
她还没做好那样的打算。
回国也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说她等不及也好,沉不住气也罢,她不想在拖下去了。
手机通讯录拉到最后。
易竹直接给沈瑜打过去,响几声,对方通话中。
她给挂了。
要不是易竹号码近期才换过,她都要怀疑沈瑜是恼她不告而别,故意不接电话。
易竹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洗澡。
拐弯抹角的找他身边人,不如直接去公寓探个究竟。
她没去陈则年的公寓,怕撞上正牌女友或妻子引起误会,她是来找他旧情复燃的,但不是回来当小三儿的。
她去了她曾经住过的公寓,华康小区c栋。
电梯直线上升,易竹面色平静的从里面走出来,手心冒汗。
她站在门前,敲两下。
没人应。
她不觉得灰心,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里面似乎有拖鞋踩地板的声音,“啪嗒”“啪嗒”的一声接着一声,由远至近。
门里露出一张男性的脸庞,比她稍大,十足陌生。
石磊嘴里还咬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问:“你找谁?”
易竹眸子一秒暗下去,语气平淡:“对不起,我找错了。”
石磊挑了挑眉,问:“找错了?”
“冒昧问一下,这栋房子的主人姓什么?”
石磊指着自己的鼻尖,说:“就是我。”
“打扰了,再见。”
她转过身正欲离开,电梯“叮”一声,从里面窜出来一条狗。
易竹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条狗让她觉得有点眼熟,它已经横冲直撞的跟她肚子亲密接触,两两相撞。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噗通”坐地上。
石磊顺势抓住她手臂,把人拎起来:“你没事儿吧?”
说完,又抬头呵斥:“二虎,老实点!”
易竹猛地抬头,问:“它叫什么?”
“我襙!”
电梯里出来个男人,快速走到易竹面前:“不是......竹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磊问:“认识?”
“废话。”
宋梓东拍掉石磊不老实的手,不客气的说:“别动手动脚,二虎还在呢。”
易竹说不清心里头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一个不留神,被宋梓东强行扯了进去。
这在几年前,还是她家。
现在,他们是主,她是客。
二虎咬着易竹的裤脚,被石磊拍着脑袋,推到一边。
他对易竹说:“进来吧,不用换鞋。”
宋梓东跟易竹说两句话,站起身往出走。
“我去楼下买盒烟。”
石磊挑了挑眉,他卧室抽屉里一大堆,平日里宋梓东比谁拿的都顺手,今儿是怎么个事儿?
想是这么想,他不能拆兄弟台。
“去吧,带瓶水上来。”
宋梓东背影显得有点急,他这人藏不住心事,一根筋。
易竹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儿,心跳像在打鼓。
......
宋梓东一溜烟往外面跑,掏手机给陈则年打电话。
几秒后,对方接了。
“送到了?”
宋梓东嘿嘿直乐,说:“到了,还有意外惊喜。”
“什么惊喜?”
“你自己过来看,包你满意。”
那边静几秒,说:“别开这种玩笑。”
一句话,让宋梓东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他抬起头,望着大片大片皎洁的云层,低声说:“阿年,她回来了。”
谁回来了?
他的灵魂。
宋梓东挂了电话,去超市买盒烟,带了瓶水上去。
他若无其事的把水扔给石磊,对易竹说:“咱们多久没见了?”
那口气,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易竹半低着头,声音冷静:“四年。”
她四年来了无音讯,想要知道她在哪儿,只能通过平台上赛车比赛的直播,赛道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宋梓东整个人都放松的靠着沙发,他还是上高中时那样的性格,样貌没怎么变,只是棱角看起来更锋利了。
一时无话,石磊起身给她倒咖啡。
加了奶的咖啡,她嗅到空气里淡淡的奶香味儿,混合着又甜又苦的浓郁醇香,其实还挺有食欲。
但易竹不喜欢奶味儿,她只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喝一口。
宋梓东笑了笑,说:“恐怕只有你这一个女生不喜欢喝奶味的东西。”
二虎不老实的贴着易竹,她带层绒的裤子,沾上一层狗毛,看起来有点滑稽。
易竹拍了拍二虎的狗脑袋,问石磊:“有胶带吗?”
她一想到这种装扮见他,就觉得特别愚蠢。
石磊点头,“有。”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门。
宋梓东“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石磊说:“没事儿,你给竹子拿胶带,我去开门。”
胶带已经没有了意义。
易竹紧盯着那扇防盗门,直到它被宋梓东打开,外面的人走进来,手臂搭一件外套,眉眼低垂。
这张脸不论怎么变,轮廓都还跟从前一样,是个招惹桃花的好皮囊。
石磊瞥一眼宋梓东,不用想都知道是他招来的。
陈则年弯腰换拖鞋,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她身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宋梓东在心里骂他装模作样。
二虎欢快的摇着尾巴,从易竹身旁窜到主人面前,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爸爸,对他那种热情劲儿无人能敌。
宋梓东只好回头,对易竹说:“竹子,阿年来了。”
她一腿的狗毛,觉得这情形有点糟心。
陈则年掀起眼皮,盯着她。
视线被挡住,他人高马大的杵在她面前,影子投在她身上,声音低哑:
“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