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女生的第六感有时候真不是空穴来风。
陈则年是一个星期以后出现的。
易竹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宋梓东,他口风很严,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她只知道陈则年家里出了事。
他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像山雨欲来的冷风。
似乎更沉默了。
但他对易竹的感情还在,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沈瑜揉着眼睛,惊讶道:“我襙,阿年你渡劫去了?”
陈则年走到易竹面前,把糖葫芦递过去。
她没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别的东西,惺惺作态或者难言之隐,但他太平静了,眼睛里像流淌着一汪死水。
“不想吃?”
他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死气沉沉的。
易竹心中徒然涌起一股不安。
“陈则年......”
她出声,嗓子里带着哭腔。
他笔直又专注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眶里泛着水意。
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
“哭什么?”
易竹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
入口酸中带甜,她牙齿咬着山楂,却觉得心里苦涩。
她不知道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破坏她本来该有的生活。
久别重逢,气氛却异常压抑。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真正惹恼陈则年,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沉闷的距离感,包括易竹在内。
沈瑜突然意识到,今天连宋梓东都格外反常。
易竹试探着,主动把手伸向他,小心翼翼中带着卑微的讨好。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男人。
陈则年攥住她的手,眼神复杂。
易竹却略显满足的笑了笑,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心疼,为什么?
她不想逼他说出来,却不能承认她不想知道原因。
中午去食堂吃饭,易竹和沈瑜坐对面,宋梓东拿眼角扫她一眼。
易竹似有所感抬起头,他却快速别过脸,闷头吃饭。
易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这顿饭吃的极其难熬,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像是身旁坐着的都是陌生人。
一切都没有改变,却看起来脆弱不堪,像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放学沈瑜老老实实抱着粉红豹回家,宋梓东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易竹身上看。
易竹突然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一眼,易竹如坠冰窟。
他眼中的厌恶和排斥,就这么明晃晃的照进来,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宋梓东似乎愣了愣,连忙把目光放到别处。
易竹的表情始终很淡,她从最初的情绪失控,到冷静下来,没有问过他任何问题。
晚风拂面,刺骨的寒。
她坐在副驾驶,目光淡淡看着窗外。
车室里弥漫着熟悉的熏香味儿,光线把建筑物折射成暗影,在她脸上不断闪过。
车开到小区门口。
“就停这里吧。”
陈则年充耳不闻,载着她穿过小道,停在公寓楼下。
易竹深深吸了口气,说:“小金鱼长大了。”
陈则年抬手捏了捏鼻梁,嗓子里闷出一声:“嗯。”
“我该回家了。”
她从车里下来,转过身,微微弯腰:“陈则年,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别强迫自己......”
留在她身边。
后面的话易竹不想说出口,她知道,他一定听懂了。
......
易竹这晚失眠了。
小金鱼又死了一条,尸体没有浮起来,而是沉在水底。
她把尸体捞出来,扔进马桶里冲掉。
还剩七条。
夜,黑而浓。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她躺在床边,辗转难眠。
外面突然传来砸门声,力气大的像是要把门砸坏,在静寂的环境中,声音尤为刺耳。
易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她走路很轻,能听见外面陌生男人的辱骂声,不堪入耳。
应该是半夜喝了酒的醉汉,找错了地方。
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易竹站原地没动,等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把防盗门反锁,房门紧闭,重新躺回去。
她闭着眼睛,强行酝酿困意。
人在思维不清晰的时候,总能不自觉的展现出想要依赖的姿态。
这一晚,易竹似睡似醒。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
刚刚五点多,时间还算早。
易竹起床洗漱,看着镜子前,狼狈不堪的一张脸。
眼眶乌青,瞳孔无神,嘴唇沾满牙膏沫,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疲惫感。
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这会儿陈则年和宋梓东正在外面吃早餐,一人手里抓一个包子,低头闷不做声的吃着。
宋梓东没有食欲,吃两口就饱了。
他点根烟,猛吸了一口。
“你真不打算告诉她?”
陈则年手一顿,低低“嗯”一声。
宋梓东憋着气,满脸烦躁:“她早晚都得知道,你瞒也瞒不住。在说是她爸干那种不要脸的缺德事,你替她打什么掩护?”
陈则年抬起头,言短意骸:“与她无关。”
宋梓东气的想笑,“是,这事确实她不知情。你这么是非分明,怎么没人替你考虑考虑?”
陈则年眉头越蹙越深,沉着声:“管好你的嘴。”
宋梓东恨不得给他来两拳,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认识陈则年这么久,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掏心掏肺过,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还他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阿年,你真他妈不值。”
值不值。
已经不重要了。
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没了选择的能力。
到今天,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只要结局是他想要的,过程怎么撕心裂肺都无所谓。
陈则年从凳子上站起来,抬腿往外走。
宋梓东连忙跟上:“时间还早着呢,你急什么啊?”
黑色捷豹开出滨华路,朝着华康小区的方向驶去。
宋梓东咬紧后槽牙,冷笑一声:“我看你能瞒多久,早晚她得给你一个交代。”
陈则年把早间广播开到最大,他现在不想听见宋梓东说任何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