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最听不得搬弄是非的话。
她语气不善道:“贵妃此话偏颇。在这宫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猫猫狗狗爬上去就能当主子?那样的话,岂不成了笑话。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皇宫里最大的主子——万岁爷,他也是什么猫猫狗狗变的不成?”
这话,怼得娄贵妃无言以对,一张脸瞬间胀得紫茄子一样。
秦月端起茶盏喝茶,心里爽得不得了。
“皇后娘娘,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娄贵妃试图辩解。
可话刚说一半,便被秦月给拦了下来。
秦月摆摆手,懒得听她再说下去,假装好意叮嘱道:“这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罢了,回头出去了可别乱说,万一传到万岁爷耳朵里,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我不是……”
“今儿看着天儿好,毕竟残雪未消,北风吹得紧,差不多就回宫歇着吧,仔细伤了风,回头再影响了肚子里的龙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月说完,起身冲林玉慈使个眼色,“咱们走吧,等会儿两位公子该下学了,你们也好结伴回府。”
林玉慈一听这话,瞬间精神起来,也忘了因为伴读这事儿,跟娄贵妃结下的梁子。
她满脸兴奋催着秦月和彩之快走,不成想,被娄贵妃给拦了下来。
“王妃今日入宫,就是为了两位公子伴读之事儿?”
她语气不阴不阳,脸上神色十分难看。心里暗道:枉我之前三番五次向你们示好,却不知你们如此不识抬举。表面上恭维有加,暗地里却早跟怜妃那个贱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现如今怜妃的儿子当了太子,沈家的两个儿子做了伴读,你们母女却还敢跑到宫里来示威?
娄贵妃越想越气。
她斜睨一眼林玉慈,道:“不知怜妃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这话问得露骨,林玉慈一时愣怔在那。
秦月气不愤,刚要帮忙,却见林玉慈用眼神制止了她。
林玉慈冲娄贵妃蹲了一个安,朗声回道:“贵妃娘娘说笑了,太子乃是国之根本,关乎北闵朝廷的未来。万岁爷立储之时,必是慎之又慎,又怎会容旁人轻易亵渎。”
娄贵妃撇撇嘴,她自是不信的。
林玉慈又说道:“我们夫妻二人自是磊落行事,此番赤城,万岁爷、皇后娘娘可以作证。”
娄贵妃小门小户出身,她爹虽中途发了迹,却也只能算个暴发户。她的品行肚量,自然跟世家小姐有着天壤之别。
见说不过林玉慈,便放狠话道:“北闵朝千秋万代,国本昌运。一时之快倒也不算什么,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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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沈益德看着文文弱弱,实则调皮得很。
第一天上课,便把文华殿闹了一个人仰马翻。他借口出恭,偷偷一人从角门溜出去,不见了踪影。
赵宫尹备好了课,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命小太监到官房去请人,方才发现早没了人影。
众人吓傻,忙四散去寻。
伯思、仲熠两个陪读也不例外,小哥俩一路走,一路喊,找到一处宫殿外。
门窗紧闭,无人应答,月台上除了人走路蹚出两道小径,其他地方依旧积雪未除。
转身欲走之时,仲熠被月台上的两口大水缸吸引了目光。
只见那两口水缸足有两个大人抱那么粗,鎏金制造,表面上黄澄澄的,看着十分气派。两耳处挂着兽面铜环,轻轻一扣,嗡嗡作响。
“大哥,这水缸是做什么使的?怎么底下还有木柴烧过的痕迹?煮饭吗?那得多少人吃呀?”
仲熠纳闷。
伯思也是第一次见,绕着铜缸看了一圈,见那上面盖着棉褥子,底下又有柴火熏烤的痕迹,猜测道:“兴许是防走水的吧。”
仲熠踮着脚尖扒住缸沿,掀开棉褥子朝里看,喃喃问道:“这里边都盛满了水吗?”
定睛细看,果真铜缸里满满当当一缸清水,水波荡漾,映着仲熠的小脑瓜,微微地晃啊晃。
“大哥快看,这缸里竟然还养着鱼呢。”仲熠满脸兴奋。
伯思也是好奇,顺着仲熠手指的地方,垫着脚往里看。
小哥俩正研究呢,忽听的身后有人高声训斥,“哪里来的两个孩子?怎么在这玩呢?知不知道危险?”
小哥俩吓了一跳,忙循声去看。只见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太监站在殿旁的角门处,正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俩。
“我们……我们乃是文华殿太子伴读,因着太子爷偷偷溜出去玩了,宫尹大人命我们过来寻一寻他。我兄弟二人今日刚刚入宫,一时迷了路,这才叨扰到公公,还望公公海涵。”
伯思文绉绉解释完,拉着仲熠拱手行礼。
那老太监听了,脸上神色和善了许多,并不准备继续为难他们。走过来给他们介绍道:“这缸呢,叫做‘门海’,也叫“太平缸”,平日里蓄满了水,以备万一。缸里养鱼呢,也是为着让奴才们每日消冰化冻,免得万一要使时,还得费力凿冰耽误事儿。”
伯思和仲熠相视一笑,冲老太监又行礼道:“多谢公公赐教,我们这回晓得了。”
老太监笑笑,一边引着他们往外走,一边劝道:“这殿荒废了十多年,平常连个人影子也没有。小公子们最好还是少来得好。”
小哥俩点头应了,告别了老太监,扭头往文华殿走。
“大哥,你说他们寻到太子爷了吗?这回赵宫尹还会不会再罚咱俩了?”
仲熠满脸担忧。
今儿第一天上课,仲熠算是领教了,太子伴读这活儿,听着风光,实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太子爷知进取,努力勤奋还好,偏沈益德是个顽劣的,读书毫无耐心,前半晌不过只上了两节课,便嚷着累,公然顶撞宫尹大人。
习字不写,文章不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赵宫尹不好罚他,便罚伯思和仲熠。短短一上午,俩人已经挨了两回罚。
仲熠憋屈,更替伯思委屈。伯思的才华,放在哪个夫子跟前,那都是一等一的得意门生。偏偏到了文华殿,成了代人挨罚的受气包。
也不知大哥能不能忍得下这口气?
仲熠暗暗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随之还有一声“哐当”的声音。
他正专注,被这声怪响吓得一激灵,怒目扭头看去,只见始作俑者脸上扣了一个鬼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