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瑜被带着,走到了警局的大厅,大厅里站着个年轻的女孩子,绑着黑色的高马尾,大包小包拿了许多东西,见到纪思瑜出来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哥,你怎么回事,你犯什么事了?”女孩不住的哭,纪思瑜顺手抽出大厅里放着的纸巾给妹妹擦眼泪。
纪思瑜还带着手铐,擦眼泪的动作很滑稽。
“没事,思玉,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呀,是做好人好事,等警察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了,就放我回家了。”
“你放屁,林警官跟我说你帮坏人逃跑。”
“思玉,这是个误会,我没干坏事,你不相信哥哥吗?”纪思瑜摸摸妹妹的头,温柔地说。
他神态跟平时插科打诨的样子完全不同,正经了许多,也认真了许多。
纪思玉点点头:“我相信哥哥。”
她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了纪思瑜。
“对不起,半夜让你担心了。”
“你还知道让我担心?出去请我吃火锅!”
“好好好,火锅就火锅,别告诉爸爸。”
“知道了,爸爸知道肯定打死你。”
“时间到了,回吧。”郑淮楠在一边看了一眼手表。
纪思瑜又被送回了拘留室。
这时候杜秋怀已经蜷缩着睡着了。
“这家伙…… ……“
杜秋怀从办公室出来的急,只穿着薄薄西装就跑出来了,活动着的时候还没那么冷,但安静下来就让人冻得打哆嗦。
纪思瑜把妹妹带来的被子给他盖上。
然后看着杜秋怀这张侧卧着的脸开始发呆。
其实他从昨天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他了,很久以前就有人在他的后台留言,做一期律师为什么给坏人作辩护的心理分析。
他虽然一直拖着没做,但从那时起,他就盯上杜秋怀了。纪思瑜查阅了他所有的资料,还看了他庭审的直播。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他目睹了杜秋怀从饭店走出来,看到了他被人报复,看到了他报警处理,然后开启了打车软件,于是他终于正式和他见面。
他眼前的这个人这么瘦,一定天天不好好吃饭。
刚下班就跑出来,一定连晚饭都没吃。
下手没重没轻,一拳就把人家鼻子打骨折了。
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也不喊疼。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杜秋怀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张小碎花的被子,被子里除了自己,还有睡相十分难看的纪思瑜。
室内已经很亮了,他明显的感觉到现在大概是早上九点到十点的光景。
挺好的,就当放个假了。
但因为睡着的姿势实在不怎么样,再加上昨天受的伤,现在的杜秋怀浑身疼。
杜秋怀看了一眼旁边的纪思瑜,脖子歪着,头发也相当凌乱。
还真符合他跳脱的性格。
杜秋怀从小花被子里站了起来,把多出来的被子全盖在了纪思瑜身上。
阳光照在纪思瑜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有几缕头发耷拉到了他闭着的眼睛上,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耀眼。
看来,有几百万小姑娘喜欢,是有原因的。
杜秋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他随便一扭身子,骨头便嘎巴嘎巴作响。
老了老了 ,身体不行了。
纪思瑜感受到身边好像少了个什么东西,于是也很快醒了过来,他刚一睁眼,就看见杜秋怀在伸胳膊踢腿。
“…… 杜律师,你这是在…… 跳舞?”
这时的杜秋怀正在做一个扭腰的动作,听到旁边迷迷糊糊的声音,随着声音看去是一双半睁不睁的眼。
杜秋怀顺势将右腿踢了过去,正正好好踢到了纪思瑜脑袋旁边的墙壁上,“纪思瑜,我劝你清醒点。”
“啊,警察局里谋财害命了。”纪思瑜一下子清醒了,他觉得自己脑袋旁边的这只皮鞋都透露着寒气。“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富婆粉丝,年轻人还是要自己努力的。”
杜秋怀收起脚,他觉得自己这一脚不应该踹在墙上,应该踹在他脸上。
“杜秋怀,纪思瑜,有人保释你们。”在两人快打起来,或者在杜秋怀快要单方面殴打纪思瑜之时,郑淮楠走了过来,在铁窗外向他们喊话。
杜秋怀眼睛一亮,“还算有点用处。”
昨天刚进来的时候,林徐修让填家属联系方式,杜秋怀早就没什么家属了,便自然而然地写下了沈诚的电话号码,估摸着是沈诚了。
保释这事他熟。
“林徐修呢,不应该他亲自放我们出去吗?”杜秋怀笑笑问道。
“林队说一看见你这张脸拳头就难受,怕自己违反纪律,就不来送你了。”
“看来我还得经常来你们这膈应膈应他了。”
郑淮楠一脸黑线,随即又看见雪白墙上的一张黑脚印:“…… ……墙弄干净再走。”
纪思瑜幸灾乐祸地朝他一笑:“杜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杜秋怀出来后没看见沈诚,倒是周阿敏开着他前两天被炸爆了胎的车来接他。
“师父,师父!在这里!”周阿敏摇下车窗,向着杜秋怀大喊。
“杜律师,我之前说的那事你还是考虑考虑?”
“绝无可能!”杜秋怀头都没回就拒绝了纪思瑜,坐上了自个的车。
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纪思瑜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一个人拒绝了你一次,没关系,再邀请一次。
如果第二次还是拒绝了。
没关系,再来一次。
并且他相信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两顿。
纪思瑜回去之后找了找前一天的通话记录,找到杜秋怀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顺着电话号码加了他微信。
从搜索里把他给搜出来的时候,纪思瑜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眼前的这个人微信头像竟然是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的大合照。
杜秋怀这样刻板老派的人居然用这种可爱,或者说简直是幼稚的图片作为头像。
纪思瑜有点没法把两者结合在一起。
好在他的微信昵称画风正常,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杜秋怀”。
“头像很可爱嘛(˙︶˙)”
纪思瑜加上杜秋怀微信第一件是就是夸赞了这位的头像,阴差阳错之间,还发了一串颜文字,似乎颜文字跟小熊维尼更般配?
“干什么?”
杜秋怀回邮件的时候顺手回了一句。
“有空没,下班请你吃饭,庆祝我们顺利出狱。”
“没空。”杜秋怀思索了片刻,回来他两个字。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不愿意上我节目,吃个饭总可以吧●▽●”纪思瑜觉得这些小表情也太可爱了吧。
而然手机另一半的杜秋怀觉得自己有点上头。
纪思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难道自己第一次卖萌没分寸,吓着杜律师了?
正在他等来等去准备在追问一条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来的硬币落地的声音。
“对方向您转账1000.00元”
“??看不起谁呢?”纪思瑜收到了杜秋怀的转账莫名其妙,于是恶狠狠回了消息。
“对方向您转账1000.00元”
硬币晃动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
????这就是被土豪包养的感觉?
这大爷想干嘛?纪思瑜一时间不知道该叫对方金主爸爸,还是狗儿子。
“昨天的事谢谢你,我下午有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了,自己好好吃。”
杜秋怀不太想让纪思瑜太多地掺和自己的事情,或者说他不希望其他的什么人介入他的生活,他对没由来的关心非常抵触,对他人的亲近也非常反感。
在他看来,每个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点头之交的距离就够了。
人与人太近的距离,总是令人窒息。
别人给他感情,但他没法给予回报。
所以就这样吧。
杜秋怀关上手机,不再回复。
纪思瑜感受到了。
他从跟杜秋怀第一次见面时就感受到了他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他见过很多人,虽然咨询室生意不好,但也在免费咨询时遇到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所以他一跟杜秋怀对眼,就能感受出来,他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他不想和任何人惹上关系。
尽管,身处在错综复杂的社会里,尽管,从事着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尽管,本身就是社会性的动物。
尽管如此,还想独善其身,脱离群体,甚至脱离人性。
这可能吗?
纪思瑜没有答案。
他又看了一遍杜秋怀的回复,然后领取了他的转账。
“喂,”他拨通了纪思玉的电话,“晚上请你吃火锅。”
杜秋怀说下午有很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忽悠纪思瑜,而是他今天真的很忙。
他从公安局出去后处理了一份之前欠下的合同,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委托书去看张雪梅。
他到医院的时候张雪梅被看的严严实实,警察在门口守住,因为她送来的时候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警察也没进行第一轮的审问。
“闲人免进。”
杜秋怀根本没办法接触张雪梅。
于是他又回到了西城东巷。
他对西城东巷非常熟悉,因此即使在昨天傍晚太阳几乎落山,模模糊糊的情境下,他也能七拐八拐成功找到地方。
他很快找到了张雪梅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