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故意杀人十年以上直到死刑?”被误刺的歹徒发出了痛苦的尖叫,他依然抓着他的胳膊,表情却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
他在笑,笑得瘆人,笑得毛骨悚然。
他任凭那个歹徒的血流,即使流到自己身上,也毫不在意。
他迷恋这种感觉。
尖叫,流血,死亡的快感。
慌张,恐惧,颤栗,这些都是快感。
“牢底坐穿也就罢了,”杜秋怀添了一下嘴唇,“倘若在这里,被我杀了……”
他的眼神极其有侵略性,电梯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电梯到达了一楼,电梯门开了,没有人上来,电梯门又关上了。
杜秋怀重新把一到八按了一个遍。
大块头手里还拿着刀。
他看过陈卓尸体的照片。
腹部,胸部,胳膊,颈部,都有伤口。
如果他没猜错,杀害陈卓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位。
不去逃亡,反而继续杀人,胆子倒是不小。
但看过照片也就能推测出大块头的用刀习惯。
专刺身体的上半部分,腹部胸部是最喜欢刺的。
大块头是个有经验的人,见过大场面,他并没有因为不小心误伤了同伙而作出强烈的反应。
但其他的人却乱作了一团。
杜秋怀趁着手中的人喊疼之际,直接把他推向了大块头的刀尖。
鲜血喷了他一身。
还好穿了黑衣服,不太明显。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他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快乐。
看见鲜红的血喷的到处都是,听到尖叫和咒骂,他感觉到了放松和快乐。
尽管这幕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清晰的明白——自己就是个怪物,自己和那个人一样,是个变态。
会因为鲜血和暴力而兴奋,会因为别人的恐惧和尖叫而快乐。
越来越,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凝望深渊久之,深渊回之凝望,与恶龙缠斗久之,自身亦变恶龙。
“一起上吧。”杜秋怀握稳了匕首。
喷涌着鲜血的歹徒倒在了大块头的身上,最后的样子像极了拥抱,如果不考虑现在的情景,和他满身的鲜血,这也算得上一幅动人的场景。
杜秋怀曾专门学过格斗术,因此越是近身,越是不怕。
更何况他也有刀。
尽管是三个人打一个人,歹徒们也没能占了上风。
无论是灵活程度,还是技巧,那三人都比不过他。
鲜血溅满了整个电梯。
但这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
当电梯再次到达一层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但更多是别人的。
他走出电梯,拨打了120和110。
按下了电梯紧急停止的按钮,然后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中途也有人想拦,但他浑身是血,一脸杀气,愣是把想拦的工作人员吓住了。
杜秋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但他没有立马开车跑掉。
他逼自己稳住呼吸,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开始慢慢扩散,扩散到他的车里,他的鼻腔,他的大脑,感觉中枢。
快感之后是失落,无比的失落。
他拿出了陈卓留给他的信封。
信封被保护的非常好,没粘上一滴血,只在他将它拿出来的时候沾上了自己手上的的血。
信封非常薄,里面只有一张纸。
杜秋怀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刚刚歹徒说的照片,应该就是这个了。
照片里有邵东研和肖蓉蓉,旁边还有两个五十多岁的男性,他不认识,没见过。
照片左下角还有一辆黑色汽车,车里的人露出了半张脸,看起来像是跟这几个人一起的。
他拿出手机,扫描了一份,发给了沈诚。
【帮我查查照片里都是谁。】
杜秋怀发过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那两个中年男子,左边是星策老板徐星昌,右边是槟城的地产大亨张新华。】
【车里的人能查到吗?】
【找人去查车牌号了,查到了再发给你。】
杜秋怀昨天从警察局离开后,最先回了律所。
他告诉了沈诚发生的事情,并且也告诉了他今天的行程。
既然照片里有这几个人,那昨天的凶杀也好,今天的刺杀也罢,左右都跟照片上的人有关系。
肖蓉蓉被徐星昌搂着。
而邵东研就站在旁边。
还有一个地产大亨……
槟城的经济命脉都涵盖在这张照片里了。
杜秋怀放下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他双手沾满了鲜血。
刚刚打斗的时候他非常小心,动刀子的时候也躲着歹徒的要害。
虽说特殊防卫无罪,但法律上的罪,跟心理的罪,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流淌着那个人的血,铭刻着那个人的基因,但他不想成为那个人。
在他看来,杀人就是罪。
平白无故的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就是罪。
尽管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沉重的罪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罪是循环。
只有当所有认识死者的人全部死去,全部消失,这个循环才能真正结束。
杜秋怀在纠结是直接回去,还是停在这里等待警察和救护车。
但就在这个档子里,他的前挡风玻璃被砸出了蜘蛛网。
这大概是辆多灾多难的车,刚被人扎了轮胎,就又被人砸了玻璃。
破碎的玻璃飞散到了车子里,玻璃渣朝着他的面部飞去,一个眨眼间,就扎到了他的颧骨处。
不仅仅是前挡风玻璃,侧面的玻璃也同时受到了袭击。
杜秋怀上车的时候没锁车,于是车门被人拽开,刀棒直接就冲着他涌了上来。
这次来的只有两个人。
车门被拽开后杜秋怀的车里坐上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带着黑色墨镜,左手扶着驾驶座的靠背,右手搭在了他的行车记录仪上,顺手拔掉了行车记录仪的电源。
他笑眯眯地朝杜秋怀打了个招呼。
“杜律师你好,第一次见面,久仰大名。”
杜秋怀几乎要被他圈起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坐进来的那个人,跟之前拿刀的歹徒很不一样。
“我不太好。”杜秋怀拿纸巾擦了一把刚刚被划伤的脸,审视着面前的人。
“都怪我手下的人,太过鲁莽,本来只是让他们跟杜律师交个朋友,没想到居然把您伤成了这样。”墨镜男嘴上依然笑着,表情十分不真诚。
他看这杜秋怀浑身是血,便猜着是他自己的血,想到前面已经有一拨人打过招呼,说话间底气就足了起来。
“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什么,这些血,都是你手底下人的。”杜秋怀看他表情很不爽,便无情地打断了他。
“让我猜猜,你是徐星昌的手下,还是张新华的手下,又或者是……”杜秋怀话没说完,他的手机便亮了一下。
是沈诚回过消息来了。
“这事不是你能管的过来的,我劝你,便掺和。”墨镜男好脾气地跟他说话。
他查过杜秋怀的很多资料。
从他的行事风格上看,他不是那种典型的好人,更算不上正义感爆棚的人。
他早些年,因为钱接了很多坏人的委托,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的不计其数,甚至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个案子被骂惨了。
这种能用钱解决的人,就最好不用暴力。
即便是用暴力,也差不多恐吓恐吓就好。
他能感觉到,他们是一路人。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掺和。”杜秋怀坦白道。
但有人非要拉他入局,他又能怎么样。
车外墨镜男的同伙递给了墨镜男一个箱子。
墨镜男又把箱子递给了杜秋怀。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买你手里的照片,你就当从没见过陈卓。”
杜秋怀见过这样的箱子。
这是个密码箱,扁扁小小,全装一百元的人民币的话,能装两百万。
两百万买一条人命,外加他车子的维修费和他的精神损失费。
他想得到美。
他连打开看都没看,便直接说道:“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吗?”
有钱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墨镜男被他逗笑了。
“不就是两百万吗?”杜秋怀回道。
这位老板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这封口费给的也太随便。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喝酒。”
对面的墨镜男摘了墨镜,露出了口袋里的刀。
还坐着的他反手拿刀,直接划破了杜秋怀的外套。
杜秋怀没躲过,手臂的鲜血随着外套流了下来。
“谈判失败。”
原本车外的同伴也靠近了过来,他被围了起来,局面十分不利。
杜秋怀停车的地方位置偏僻,附近没多少人,这时候正是正午时分,旁边更没有人了。
他受着伤,车里车外都有人,左右被算计的死死的。
跟他们拼了吧。
杜秋怀拔出了他的匕首,心想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原本胜券在握的歹徒突然换了一个表情。
是这把匕首把他们给震住了吗?
杜秋怀往外瞟了一眼。
他看见一辆车向他这边直直的撞了过来,几乎就要撞上在在外面的歹徒同伙。
这辆车他可太熟悉了。
趁着墨镜男惊讶的瞬间,他一拳打中了他的鼻子,鼻子立马流出鲜血,与此同时他飞快从车上跑下去,锁上了车。
而这时,刚刚那辆车在距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