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心里的胜负欲在作祟，江练一时间嘴比脑子快，还没相处他话中的所以然，就嘴唇一颤开了口：“别什么事儿都拿自己做比较，世界上多少人、多少种想法呢？就比如说我，我小时候看上一款游戏机，别提都喜欢了，可我……”
话说到这，她脑子中的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让她嘴巴来了个急刹车。
夏殊也不急着追问，只是神色变得多少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地瞟着她，静静地等着。
可她怎么样？
她喜欢的那款游戏机，难道不是迫切地想要得到吗？
眼镜里，翻车恨铁不成钢地打出了一行“game over”，又嫌江练丢人似的，隐身不见了。
夏殊点到为止，也不乘胜追击，提着一兜子零食起身：“走吧，太晚了，回家。”
江练清楚自己这次是落下风了，心里憋着一股气，看那小子的背影怎么都透着一股游刃有余，便忍不住酸溜溜地想拿话去戳戳他：“看等两天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画风重定那事，她虽然也想给《三十七度》做弥补，也想精益求精、给自己和玩家交出一份满意的答案。可目前的时间精力都过于有限，虽说想拔高水平未必不能，大家都是打工人，她也理解那些同事们。这个阶段画风大改，跟给公司白加班有什么区别？
她自己不在意，但总不能拉扯着被人跟自己一起用爱发电吧？
没想到夏殊却仍是气定神闲，竟然还倒退两步，在江练身旁站定：“我现在突然有点后悔。”
江练回过神，不知怎的，心里忽然突突直跳：“什么意思？”
“当初应该跟你打个赌，不过现在也不晚。”夏殊非常欠揍地扬起他那条好看的眉，“改画风的事，敢不敢赌？”
这次她学乖了，在他面前绝不轻易开口。眼镜里的翻车也骨碌一下子现了形，张牙舞爪地警告江练别再上了贼船。
江练抿着唇，冷冷淡淡地应付：“这么大点事儿，赌什么赌？”
夏殊也不生气，他幽幽地盯了江练片刻，一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透着赤裸裸的挑衅。
“至于么？”他说，“这难道不是你和公司双赢的局面？”
这回倒是换江练纳闷了，这小子他到底凭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
虽说眼前可能是个陷阱，可江练心里的好奇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涨。她想了想，谨慎地问：“你先说说，赌什么？”
“你赢了，以后合作上的事儿我言听计从。我赢了……”他故意顿了顿，看江练眼里的戒备又深了不少，觉得十分好笑，“你陪我去下周的漫展。”
江练听得聚精会神，神经紧绷，可听到漫展两个字，整个人顿时恍惚了一瞬，有种高高举起又被丢在棉花上的感觉。
弄的煞有介事的，就这？
江练消化了下，还是再三确认：“你赢了，让我陪你去漫展就行？”
夏殊坦然点头，目光澄净清澈，反而让再三质疑的江练心里多了点惭愧。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反正就如夏殊所说，这无论对她还是对公司，都是双赢的局面。更何况下周的漫展……本来就在她的计划表上。
事情一定，夏殊不多纠缠，二人上了楼，打了招呼，各回各家。
忍了半天的翻车终于爆发，镜片上急得叽里咕噜乱转：“你到底想什么？你怎么能答应他？你……”它眼睛一瞪，“你不会是想让他赢吧？”
心思被戳穿了大半，江练也不恼，却也含糊其辞：“如果他真的赢了，美术组的同事们心服口服地改了，对项目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她倒是要看看，现在怎么个局面，凭他一个人该怎么扭转。
大半夜的，刚准备睡下的陈妤听见外面的动静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正碰见在客厅戴着眼镜、手舞足蹈和翻车掰扯来掰扯去的江练。
陈妤：“……”
她现在真的很怕自家公司这个眼镜，把她这本就宅女属性强烈的好友弄成了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大家都相安无事。
眼见着已经进入了赌期的倒计时，夏殊那边还是一派云淡风轻，雷打不动地白天敲她的门跟着她上班，提着兜五花八门的早晨当跟班，忽远忽近的距离掌握得让人挑剔不出一丝毛病。
可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下相处，他都选择对两个人的赌约闭口不谈，搞得江练反倒好奇心渐胜，巴不得掰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坏水。
直到第五天的早上，游戏项目的微博炸了。
夏殊的微博也炸了。
他与《三十七度》双双曝上热搜，大半天了热度还不见减退。其内容正是当初会议上夏殊坚持修改风格的一组草稿，后面挂着游戏中几位主角的大名。
消息一传来，乔治余的公司当然也炸了。
还未定稿的内部内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传到了社交媒体上，无数粉丝蜂拥跑到《三十七度》的官博。有的粉丝激动于夏殊与游戏的合作，有的则是对游戏上一版测试的质量嗤之以鼻，让他别趟这趟浑水……
林林总总算下来，前者占压倒性的胜利。
江练看到消息的时候，脑子嗡一声，当场就要提着电脑去找夏殊理论。可人还没从椅子里弹起来，就又冷静下来了。
不对，夏殊做不出这事儿。
这小祖宗虽然平日里怪讨人嫌的，不仅拽得跟二五八万、眼睛长头顶，但也实在不屑于搞这些下作手段。可这意外又实在来得太巧……
可如果说这里面完全没有他的手笔，她也觉得不大可能。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江练能清楚地看到外面涌动的视线、不安的目光都落朝她这边汇聚而来。不管怎样，得给公司、项目和乔治余一个交代。
查。
表面功夫得先做。江练先安排公司相关人员追查这几组稿子被泄露的来源，给同事们吃一颗定心丸，随即一个电话打给夏殊，二人约在公司外见面。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夏殊就已经夹着个文件袋赶到。
他把东西直接推到江练的面前，没等她开口降罪，就先交代：“我建议你去问问宋青秋怎么回事。”少年眼中藏着几分狡黠，姿态颇为游刃有余，“看他心虚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