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练自然察觉了夏殊的异常，却也深知不要多问，正想解释现状时，夏母忽然道：“姑娘，你和小殊认识？”
“我们……”
“邻居。”夏殊言简意赅地打断，复杂地瞟了江练一眼，颇有些躲躲闪闪的味道，“外面热，先跟我回家吧。”
江练有些意味深长地垂下眼，没再吭声。
这平日里见人便要“宣示主权”的臭小子此刻倒是偃旗息鼓地遮掩起来了。
她当然能看出夏殊在极力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
“邻居？”夏母的声调微微挑高了些，神色除了讶然，还涌动着些让人莫名不寒而栗的复杂，“就是小鸳跟我提起的那位江小姐？”
江练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鸳是谁，也笑着应了：“我是姓江。”
“您能别听她胡说八道吗？”夏殊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隐忍，“行了，走吧。”
他仓促地朝江练点了下头，匆匆地扶着夏母离去，江练这才想起手上还有给夏殊的样品，便三两步追上去：“对了，这是公司给你的东西……”
夏殊眉头微蹙，刚伸出手来，旁边的夏母猝不及防地挡在他的面前，劈手将袋子夺来。
她看着有些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此时力气……不说是气势，竟莫名涨出了一大截。
夏母在笑，眼神却凉凉的。
她却依旧温温柔柔地道：“谢谢姑娘。”
江练唇角微弯算作回应，也不多言，就这么看着二人离去了。
她站在原地却忍不住想：这母子关系怎么有点怪？
可一转念，想起自己和江芸这多年的恩恩怨怨，哪个不叫外人看去大跌眼镜？
江练自嘲地笑了。
这样一比，倒也没什么值得揣测、让人觉得稀奇的。
正看着，手机收到程屿一条消息：“看什么那么入神呢？”
江练茫然四顾，忽然察觉了什么似的向身旁的一侧望去。
多日不见的程屿正倚着车，朝她摆手微笑。
他一身浅色休闲装，却穿得温文尔雅、英俊潇洒。
江练随便找了个借口：“刚才认错人了。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两个消息。”程屿朝她收回目光的方向瞟了眼，也不卖关子，“第一，工作室那边我又找到了几个合适的技术和画师，哪天我们一起见下。”
江练点头：“那第二个呢？”
程屿明显心情不错，弯着的唇角一直没压下去。他俯身微微朝着江练凑近：“咱们工作室的房子，要不要去看看？”
这一路上的心情，说不激动是假的。
找个房子难吗？
不难。
她工作了这些年，本职和外快收入都不错，手里的积蓄完全足够在这城市的任意一处置办中意的房子。
那成立个独立游戏工作室很艰辛吗？
好像也不是非常。
游戏她私下在断断续续的地做着，如果真想弄出个流水线上的产品，能胜任各项工作的同事们也可以多花点时间招聘筛选。
可她还是激动得有些心跳失速，心脏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喉咙。
窗外的景色一幕幕飞驰而过，却没有一帧能入江练的眼。
因为这是她的梦想。
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做大家热爱的事情，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人的梦想吗？
虽然工作室的事情已经筹备许久，可当这一天真到了眼前时，那种感觉仿佛是日复一日的美梦，某天骤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早已深在梦中。
车开了挺久，驶入了一处环境优美的安静小区，可考虑到目前几个人家中所在的位置也还算便利。
然后，程屿将车子停在一栋小别墅中。
江练震惊地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小花园，半天才回过神：“你疯啦？租了个别墅？咱们虽然……资金不是非常紧缺，但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程屿气定神闲地伸手邀请江练入内：“我没疯，是老天给了咱们幸运。”
江练着急地捶了程屿一拳：“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区她知道，虽然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但还是价格不菲的。
“国外的一个朋友，已经打算在那边定居了。这房子是他的。”程屿也不躲闪，“刚好呢，他欠过我一个大人情，这房子他不打算卖、也不打算住，就当便宜咱们了。”
……还真算是幸运。
江练心怦怦直跳，看着眼前宽敞的大厅已经被收拾出了些模样——排列整齐、隐私得当的工作桌，各角落的绿植，二次元与游戏气息浓厚的装饰，还有舒适的游戏区和休闲角落，数量繁多的游戏卡带。
楼上渐渐传来一阵嘈杂的欢笑声，是以周杰为首的几位伙伴搬着物件走了下来。
见到江练，周杰眼睛都亮了，连忙拉着几位面生的伙伴江老师、江老师地介绍。都是年龄没差多少的人，大家很快打成一片，热火朝天。
而作为团队情绪最稳定的一块基石——程屿面带微笑静静等待着，终于等大家都聊得差不多了才道：“同志们，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众人齐刷刷地朝他望去，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明亮。
“名字。”程屿好容易憋住了笑，轻咳两声，“咱们工作室的名字还没定。”
一听这话，屋中安静了一瞬，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也不知争执了多久，却都没有个结果。程屿发现江练一直没开口，她好像在玩着窗外停留许久的一只鸟儿出神。
程屿轻声道：“江练？”
她的神色带着种让人向往的柔和。
江练回过神，眉头微挑，窗外那只鸟儿也扑腾了几下翅膀，朝着渐暗的天空无拘无束地飞去。
“自由鸟……”江练喃喃，“Free Bird，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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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过后，楼上楼上都开始小有模样。程屿跟江练简单商量了下：时间就是金钱，这边他们会先就江练手中已有的内容开始熟悉，等到《三十七度》结束后，项目再正式启动。
江练对程屿的安排向来无异议，可提到人员安排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身影：“对了，夏殊那边……你的回答是？”
提到夏殊，程屿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但江练看着他，总觉着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莫名感到凉飕飕的。
“夏老师有点特殊。”程屿说，“既然你不否决，那他最后要过的当然就是我这关了——你来约时间吗？”
江练被他那暗藏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
“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说，“夏殊如因为私人原因扰乱工作、无事生非，我亲自把请他走人。”
离开工作室后，江练左思右想，心里到底还是对他多出几分信任来。
毕竟与夏殊相识起，二人间水火不容的纠葛倒不少，可工作上还真没出过错。
程屿是个惜才的人，相信他也不会藏私，夏殊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了目标，也就多了冲劲儿。江练到家后又与翻车仔细核对了下日程，发了消息询问夏殊面谈，想跟他商量个去工作室的时间。
然而消息发去没多久，敲门声就响起。
江练一开门，人傻了。
外面站的不是夏殊，而是面带笑容的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