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江练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就是乔舟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她二话不说，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然后就是另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乔舟假作热情地邀请江练再来家中聚餐，言辞恳切，让人起了满身的鸡皮。
那日乔家叫人尴尬的晚宴仍历历在目，江练心说，傻子才会邀约呢。
况且谁又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可让江练意外的是，她几次不理后，乔舟竟然也真的沉默了。
江练本想将此时告知乔治余，可一想他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估计也不会将乔舟的小把戏放在眼中。
然而这晚，江练在下班前接到了一个电话。
并非来自乔舟，而是乔治余的助理。
在这位助理看来，江练此时仍是自家乔董的正牌女友，出了事自然第一找她：
据他所说，乔治余最近实在忙碌，导致本就疲累的身体每况愈下，昨天就有要病倒的兆头。可今天有一场应酬推不掉，又喝了酒，现在酒局一散，他整个人有气无力病恹恹地在餐厅歇着。
乔治余身边如今两个助力，打电话的这个来不及赶回来，另一个好巧不巧地联系不到人，他知能求助江练。
一想起乔治余家里人那些个惺惺作态的笑脸，江练顿时替他悲戚不已，看在多年老友的份儿上欣然应允，也打算借此机会把想说的话一次的说清了也好。
收到地址后，她一刻也不耽误地赶去了。
是个看起来就贵得肉疼的餐厅，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江练根据助理的信息直奔包厢，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正纳闷时，隔壁却传来助理熟悉的声音。
着餐厅看着高档，隔音却是要命得差，助理声音虽然不大，入耳却也字字清晰：“乔董，先把药吃了吧？”顿了顿，“真不用我给江总打电话吗？”
江练愣了一瞬，便起身朝隔壁去。
不是说他来不及赶回来吗？发错房间了吗？
可刚走到门前，就听乔治余那带着疲惫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别吵她，她最近也忙。”
看起来的确是饭局结束了，房门大咧咧地敞着一道缝，正能看见乔治余黑色西装的一角。
助理又道：“您对江总真好。”
他虽然看着疲惫，心情却好似不错。只见他闻言瞟了助理一眼：“是么？”
助理一看，也顿时撑大了胆：“是啊，我上次听您家人说的，乐谈是您专门给江总开的公司！您家从前哪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业务啊，况且乐谈这点利润估计都不过您的眼，这还叫不对江总好吗？”
眼见着就要推门的江练脚步一僵，心唰地凉了下去，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
房间里乔治余沉默了片刻：“家里人？他们还说什么了？”
助理瞟着乔治余的脸色，斟酌了片刻还是没敢吭声，乔治余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说。”
“他们说江总配不上您，我那天……”他似是挣扎了下，声音压低了点，“我那天还听说他们早就给您安排了合适的女友，说您和江总长不了，也说江总早晚受不了您家……”
江练在外面听得备受煎熬。
她在心里紧张地反复：快否认，快否认啊！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咱们只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互相帮衬一把，再没有别的想法！
乔治余却冷笑：“他们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喜欢的人指指点点？”
助理似是感慨：“您真的很喜欢江总啊！”
不知是不是有点醉了，乔治余手掌撑着额头，闻言竟低低地笑了。
他说：“是，我真的很喜欢。”
他那么轻的声音落在江练耳中，却如惊雷般，没一声都炸得不得安生。
虽然之前也曾有过预感和揣测，可那数次的试探、他近乎完美的隐瞒，都让她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过分可笑。
答案出口的这一瞬，翻车之前的评价也在江练脑海中重现：
这人实在过于深藏不露，真的很可怕。
江练心里五味杂陈，忽然不知现下该怎么面对乔治余，转身就想走，可服务生见她在门外“鬼鬼祟祟”，终于忍不住上前礼貌询问：“小姐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一门之隔，还敞着道缝隙，里面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乔治余看到江练，脸色顿时蜻蜓点水地变了一瞬。
认识了这些年，江练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也因为过分熟悉，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与异常，她也能敏锐的感只知和分辨。
可她还是不想闹得太尴尬，干脆视作不见，只朝服务生摆了摆手，便故作疑惑地走进屋子：“不是说你病了身边没人吗？”
乔治余微怔，冷冷地望向助理：“你叫她来的？”
助理被这眼神吓得不敢吭声，支吾了半天：“我、我是以防万一……”
“估计是担心你吧。”江练微微一笑，“既然他在，我就走了，明天公司还有个早会……”
“等等。”乔治余犹豫片刻，“咱们聊聊。”
暂时支走了助理，乔治余和江练来到旁边的咖啡厅，看这架势，是要促膝长谈一番。
江练继续装傻：“什么事儿搞得这么隆重，不会是要给我升职加薪吧？”
乔治余看她片刻，忽然笑了：“别装了，你想说刚才的话你一字都没听见吗？”
虽然被戳穿，却说得直白，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江练想，或许这也是个好时机。
她沉默地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道：“乔治余，我和夏殊在一起了。”
乔治余那双冷冰沉倦的眼睛蓦地撑开了几分，到底是再掩不住心绪，满满地塞着诧异与怒火。
可他却也只是戏谑地勾起嘴角：“你因为刚才的话想躲我，我能理解。可你也实在没必要说这么无趣的谎——夏殊？我了解你，你们不合适。”
江练神色平静：“我和他合适与否用不着别人说，至少现在我觉得很好……乔治余，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我要毁约了，以后没办法再帮你应付家里。这段时间也谢谢你帮我应付我妈。”
在她短短几句话中，乔治余的面具又碎裂了几分：“你是想我划清界限？”
江练无奈地笑了笑：“乔治余，咱们都不必这么极端。在我们双方互相保持着距离与分寸的前提下，你还是我的学长、是我的朋友，是我有点龟毛但慷慨的上司，就和这些年一样。”
“但其他的，我给不了你。如果你无法接受……”她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之前我也说过，《三十七度》结束后我会离开公司，但我们的工作室不需要投资……我希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