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殊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江练正在跟技术那边沟通，尝试询问游戏与市面上几款智能眼镜适配度的可能性。
目前市面上类似的产品不少，但都是大同小异，作用虽说得好听，但也实在鸡肋。
江练不是眼高手低的人，她对适配度的要求不高，至少没想达到她平与翻车的配合度，毕竟与游戏的适配过程反锁复杂，更不如人来得变通。智能眼镜的最大作用只要能在添加第一人称的同时，一定程度上的做足沉浸感，就算是一次了不起的成功。
可技术的几位小伙一听，立刻双眼发直地犯愁了。他们以为江总犯了“理想病”，光看美好未来，不考虑打工人心酸。
其中一位小樊思忖良久，还是斟酌着道：“江总，想法是好的，但考虑到咱们项目更方面的条件……”
江练宽慰他：“你不用担心，我没想着要把它正式投入到《三十七度》里，只是想让你们帮我预估一下这个‘可能性’，比如说在咱们游戏正式公测前能做到怎样的适配度？”
众人顿时惊疑不定，面面相觑，江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继续补充：
“我希望你们别有压力，只把这次预估当做项目营销的一个噱头，毕竟行业巨头都没做出令人惊艳的成绩。而这次最终的方向、落地的时间，就由你们来决定，如果可行，就给出一个小demo。我这里有一些适合合作的公司，我也会和乔董那边商量成立个新小组。”她眨了眨眼，“当然参与度是自由的，薪资方面么，你们知道，咱们公司一直好说话的。”
几个人一听，这时间和大饼都到位，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了解了几句后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可能性。
小樊是个话多活泼的青年，说着说着就上了头，余光瞟见了刚进公司的夏殊，连忙抬手招呼：“夏老师来聊聊呗？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夏殊平时话不算多，却在公司莫名受人欢迎。技术部的几位也莫名和他聊得来，这有了新想法也急着听听他的意见。
而听到他名字，江练不由得微微僵硬地挺直脊背——
她明明刚跟助理那边确认好，今天没有夏殊的对接，他怎么就这么跑来了？
夏殊听见声音，黑漆漆的眸子朝着边一扫，不紧不慢地走来了。
他往江练身边一站，淡淡地道：“什么事？”
以小樊带头的几个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复述着江练刚才的话。
不知是不是江练多心，在谈到眼镜的时候，他眼风带着几分探究扫过她空荡的鼻梁上方——她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翻车。
目前市面的几款虚拟现实眼镜夏殊都买过，说实话买过后也都是三分钟的热度。他认为在没有足够开发成本的情况下，优先考虑配合游戏的沉浸感是挺好的方向。但初步最好只做尝试，不要成为任何一家智能眼镜的“招牌菜”，能做出合格的适配，就算成功。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江练又适当交代了几句，便放他们去自由发挥，有进展和想法随时沟通。
江练转身走回办公室，却觉得身后的夏殊如影随形，距离保持得刚刚好。
江练想了想，还是头也不回地道：“我以为今天你会在家赶稿。”
“偶尔换个环境不挺好么。”夏殊的语气四平八稳，听着没什么异常，“况且现在合作进行一大半了，正是要紧关头，能在公司随时对接也不错。”
江练眉头微皱：“随你。我刚才跟助理沟通过了，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去——”
“都和主美沟通，决策再由他们找你。”夏殊似笑非笑，却也没再如往日一般多少带着几分讥讽，“接到你助理电话了，我当然配合……”他声音轻了几分，“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下定决心的机会。”
江练一头雾水。
什么机会？
可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了。
彼时江练正在办公室审稿，隐约听见外头有什么动静。
她抬头一看，整个人懵了：
夏殊的临时工位原本是在不远处的拐角，那里隐蔽安静，是他亲自挑的。
可现在，他提着个大大的背包，身边几位要好的同事抬着显示器和机箱，热热闹闹地直接搬到了江练办公室外的正对面。
要命的是，他的面孔与她工位相对。
单面的玻璃从外面是看不到办公室光景的，可他那么草草一瞥，却让江练觉着他的目光锐利而直接，仿佛透过玻璃门直直落在了她的方向。
江练下意识起身想找借口将他赶走，可一双腿刚挺直就又跌回了椅子——
工位空着那么多，他又是公司请来的合作伙伴，凭什么赶人家？
她糟心地抿了几口水，还是抓起翻车戴上：“怎么办？”
被冷落许久的翻车终于有了展现的机会，简短地了解过情况后，它精神抖擞地问江练：“你听过那句话没？”
“你别卖关子行不行？”
翻车：“敌不动我不动，你既然捉摸不透他这么做的想法，就静等下一步。记住，咱们上一个任务还没完，避免工作以外的任何接触。”
江练揉着太阳穴，没吭声。
她心说：废话。
哪次夏殊有点什么幺蛾子她不都是被他牵着走？她哪敢轻取妄动？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佳的缘故，又经历过与技术部的沟通，她仿佛都翻车的定位稍稍有了新的改变。
不过话是没错，夏殊不做什么出格的，她也没必要如临大敌，届时随机应变就行了。
看着眼镜上的任务提醒，江练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就拿它暂时当个有个性的备忘录吧。
可接下来的日子却让江练发现，她根本没有动的机会。
因为她的“敌人”，还想真就没有动过的念头。
二人在公司分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这段时间林林种种算下来，她和夏殊说过的话几个手指都熟得过来。
可奇怪的是，他又仿佛是无处不在。
会议室、茶水间、楼下的食堂、办公室外的走廊，偶尔下班的时候他们也会在电梯口撞见，他却也只是蜻蜓点水地颔首，至多打声招呼，便与她擦肩而过。而再多的话，也只是牵扯到工作。
日子久了，江练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日子再久一点，江练就开始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开摆。
左右他不动，那她也不动，项目ddl的日期也一点点接近，如山般的工作压了下来，谁都在乎不了其他。
直到某一天，二人在美术组碰见，一起对一组新的SR卡牌内容进行调整。双方各执己见，最终各退一步，取精华区糟粕，定下了具体的方向。
和之前一样，他们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去。
坐回办公室的椅子后，江练后知后觉——
这次见面，她再没一点警惕之心。
她竟然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