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殊没谈过恋爱。
在夏母被病痛折磨之前,他的生活没有一丝可以去感受爱情、享受快乐的分析,甚至从没想过这糟糕的人生真会有谁愿意与之相伴。
而当母亲的生活重回正轨,他以为生活会重新开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心有所属。
纵使那时他不知只鱼性别、身份,然而心中的爱与热情好似也只与她息息相关。
可夏殊觉得,他就好像在狂风怒号的天气中,手里握着他最心爱的风筝,除了抓得更紧,再无他法。
张磊有点吃惊。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夏殊会对这段感情这么没信心。
明明瞧着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一对,这是干嘛呢?
可思及双方的家庭,又不得不发愁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都多余!江总是你亲自追来的,你也知道她不是个轻易……就要动情的人。”
夏殊唇角弯起,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不怕她再动别人、再爱上一个人。
我只怕她什么都不要。
张磊看他这模样也愁得慌,干脆一咬牙,一跺脚:“要不你直接求婚得了!”
夏殊淡淡地道:“提过。”
“……你被拒绝了?”
夏殊眉头微蹙:“倒也不算,感觉她唬弄过去了。”
虽然买房的事她态度倒是挺坚决。
张磊试探着道:“要不你就求次婚试试?说不定江总也是犹豫不定,需要能拍板的的人呢?”
这话说完,一片寂静。
张磊看到夏殊的神色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是么。”
张磊顿感不妙:“我就随口一说啊!还要看具体情况,你自己琢磨吧!”
夏殊却没吭声。
气氛僵硬时,拐角处探出莫鸳圆溜溜的脑袋一颗。
她满脸不乐意:“都说了要一起做事,你们偷偷摸摸的干嘛!”
对话戛然而止。
可张磊觉得,他好像在夏殊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得了的种子,整日都有点胆战心惊。
然而这种紧张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公司里多了莫鸳这上蹿下跳、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的“口香糖”。
夏殊画画她在旁边有样学样,找准实际递材料,夏殊打游戏她在有样学样,还在张磊肉痛的目光下豪掷千金——买了不知道多少游戏机和光盘。
或许是由于距离感和“求而不得”,在莫鸳眼里,夏殊是个硬件软件皆是满分、有重量级粉丝支持、才貌双全的高岭之花。
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逐渐开始怀疑人生了。
莫鸳是个乐意呼朋唤友、喝酒泡吧的时尚小青年,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这样无趣——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整天昏沉沉地面对着电脑和游戏,外出除了工作随需就是满足生活基本需求。
着装干净整洁,却随意得过分,抓到哪件干净舒服就穿什么,身上效果全靠那张脸撑着……
前两天她还能看着夏殊这张脸,以秀色可餐为由苦苦坚持,可再多一天,就那么一天,她觉得自己要长草了。
莫鸳难以置信:“你和江练每天除了打游戏、聊游戏、看动漫看电影,就没别的事做吗?”
夏殊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挺认真地思索了下:“摇骰子点外卖吧,我俩都不喜欢做饭。”
莫鸳:“……”
她对这位男神的滤镜开始破碎了。
可多年的执着让她贼心不死:“我不信,下次我要跟你去工作室,你们俩肯定天雷勾地火!”
夏殊:“……”
他头疼得要死。
张磊暗搓搓地一撞夏殊:“你不怕露馅啊?”
夏殊捏着眉心:“她不懂这个。况且我看她热情也快耗光了,去就去吧。”顿了顿,还是对张磊低声道,“谢了,哥。”
张磊只能笑,笑得别别扭扭,不是滋味。
之前骗江练接了那单合作,他们私底下打了个商量:前期的几天他装模作样地在公司假装忙碌,后期便借口合作谈妥,不用继续留在公司。
过了这几天,他就能有理由天天跟江练泡在工作室了。
……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也是个恋爱脑呢?
这臭小子早晚有一天要后悔。
这几天江练公司、工作室忙得团团转,还惦记着夏殊生怕他心不在焉,几次抽空关怀送温暖,搞得张磊的良心反复仰卧起坐。
江总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想都不敢想。
可有时候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在莫鸳的几小时不停的噪音下,夏殊东西一收,直接带着她走人。
可到了工作室一问,才知道江练那边早已另有安排。
眼见着几后就要公开内测了,虽然内容上早已差不多,可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肯松懈。
就连顾今唯都觉得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你们这游戏之前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造势可够大的,我都替你们捏把汗。”
万一不被满意,那迎接他们的便是骂声如潮。
给江练说得心脏也突突乱跳。
可看着同事们脸上包含兴奋与疲惫的面孔,心说左右大家都努力了,再往下,就顺其自然吧。
于是她大手一挥,今晚请客吃饭。
听到夏殊已经到了工作室,她干脆订了两个包间,把那边的朋友也请来,大家也算逮着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莫鸳自然也在其中。
酒过三巡,大家情绪都上来了,江练干脆借机抖出自己即将离职的事,投下炸弹一颗,同事们纷纷拉着她敬酒忆往昔。
几轮下来,江练眼睛都有些发直,连忙找个借口出气透气。
可刚出门,就看到莫鸳一个人站在外面抽烟,神色晦暗不明。
她长了一副水灵灵的娃娃脸,抽烟时却一副老成相。
江练不由被她逗笑了:“怎么了,这几天和夏老师相处不愉快么?”
听到她的声音,莫鸳身子一僵,却又无所谓地松弛下来:“不开心,你高兴了吧。”
“你非要给谁都这么夹枪带刺的么?”江练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我有什么开心的,没有悬念的结果。”
莫鸳估计还是不习惯跟江练和平相处,圆溜溜的眼睛瞪了她一会儿,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然后她也自觉无趣地嗤笑了一声:“行了,你赢了,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夏殊原来是个这么无趣的人。”
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总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忽然觉得夏殊实在是“非池中之物”。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在工作室呆了整个下午,眼见那些和夏殊“玩得来的人”都是一种模样。
她仿佛看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模样……
那就是地狱啊。
江练皱眉,不乐意听她说夏殊的不好:“那只是对你来说,我们在一起开心得很。”
莫鸳耸肩一笑:“随便你。反正啊,我还是整天跟我那群朋友玩刺激来得好,更何况……”她意味深长地吐出一片烟,“你们也不是那么好嘛,这几天叫我找到端倪了。”
看着她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江练冷冷地道:“还不有话直说?”
“他这几天在公司不是躲着你吗?他手上明明没别的合作,干嘛在那熬着不去工作室?”
江练无奈:“你才和他相处几天啊?他几天前刚接了个重要的活儿——”
“分明就没有。江练,我是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但我不是傻子。”她将烟蒂摁灭,潇洒一挥手,“拜拜,以后别再见咯。”
江练一个人对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发了半天的呆,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身后也忽然传来夏殊的声音:“愣着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