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言论……
不。
不要说是这样的话说出口,便是有这种想法,怕是都会气得他的老师吐血,告诉他的父亲后又便是一场皮肉之苦。
萧无尤抿紧双唇,他知道不该想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奈何现实中见到的和经历的实在差别太大,加之父亲长辈越是不许,便越是压不住他心中的那股躁动的好奇之心,和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的奇思妙想的心思。
今日忍得住,明日也忍不住。
萧迦宁昂首走在他们的前面一段,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扯了扯师九曜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吗?”
师九曜蹙眉,“为何要怕?”
注意到萧无尤的眼神,一瞬之间也明白了,打算好好开导,“其实先祖们最开始的初衷并不是非我族类必诛,而是坚决的隔离开好人类居住地,一强一弱必会生是非,甚至杀戮……”
“只是呢,记录这些事情的不是哪个门派的册子,而是世人的嘴!”
“当年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做,自己清楚,别人不清楚,别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是他们在杀妖,一直在杀妖,而那些妖都是凶神恶煞,祸害人类的!”
“哦~”萧无尤恍然大悟,“所以印象中的妖便都是坏的,那些心地善良且不害人的要根本没显露出来,而世人眼中的修仙者便是要除妖!”
师九曜眉头一挑,“不错!”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萧无尤看过去,“既然口口相传,民间都没有传偏的太离谱,修仙的门派作为这个世上资源的优先掌控者,不会连这些东西都能传变吧?”
使命这件事上可谓是本末倒置,手段称得上除我异类的极端。
也太离谱了。
师九曜静心的听着,自己也没发觉的蹙起了眉头,想着什么东西,半天没吭声,萧无尤自然也发觉了。
心里头打着鼓,是不是他问到了什么关键点?
一半是因为觉得自己还算敏锐,一半则是忽然勾起了点关于仙门历史的兴趣。
直觉里觉得,有些故事。
就在这档口,忽然接受到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被盯的脊背一阵凉,萧无尤朝目光的来源望去。
“姐、姐夫,怎么了这是?”莫不是问道了不该问的,惹毛了人要杀人灭口。
至于么,自己先开的口。他听了还不允许品学兼优的好宝宝提问题?
但他听闻过师九曜这半年多在星耀宫的铁腕,甚是血腥,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喜怒无常的暴君?
没想到啊,这么清贵出尘的人,居然是……
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脖子。
当年的仙门确实有一场灭顶之灾,几乎全军覆没,究其原因便是一只没有被看好的妖兽被陡然之间放了出来。
师九曜在心中斟酌着这件事是照实对萧无尤说还是不说的档口,就觉得那小子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脸色登时沉了下去,“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萧无尤没好气的吼了回去。
师九曜:“……”
罢了,他大约还小,是个孩子。
花厅里,萧羽凡激动的拿过萧无尤斩杀的穿山甲,喜笑颜开。
“哎呀,长进了!长进了!我最小的儿子也长大了,快要出人头地了!”
“您老哪里看出来他要出人头地了?”萧迦宁翻了一个白眼,“猎一只成精的穿山甲如果算,那咱们萧氏这山头上遍地都是!”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却准确的收获老父亲的挨打预警一枚,自己给自己嘴巴上了一道门,免得刺激老父亲想起旧账。
翻起来也挺烦,双手插在袖子里打着哈欠溜着溜着就淡出了视线,成功混出了门。
听着身后夸张的惊叹声,嘴角一抽一抽的。
有必要么?
将他弟弟一个男孩子养的比女子还要娇,一边儿埋怨人没出息,一边又假惺惺的为他的每一个成长开心的飞起。
不爽的踢脚埋头走在廊下,忽地一抹雪白的袍角从眼前掠过,送来一阵医药清香,萧迦宁眼疾手快翻手去拽人袍子,“你去哪里?!”
“ 你竟也舍得出门啊?!”
字里行间皆是掩不住的喜悦。
沙棠精致的眉眼微不可查的一蹙,寡淡的看了萧迦宁匆匆收回视线,“不关你的事!”
男人的力气大,沙棠扯衣服的这一下也没客气,但是没扯动,眉头皱的就很明显了。
“放手!”
“不放!”
冷冽的眉目夹杂着风雪,眼风化作冰刀霜剑,齐齐向萧迦宁飞了过去,直冻的人发颤。
站在两人旁边的药童不禁低下了头。
萧迦宁确实不怕,哪怕心头震颤的再厉害,脸上也依旧妩媚的笑着,嬉皮笑脸的道:“告诉我你去哪里,我就放你走!”
“好好的一个人长着嘴巴,偏生每回人家问你话都不好好回答”
低气压盘旋在两人之间,药童大气都不敢出,大小姐真是太敢想太敢说了,在萧氏,即便是宗主也不敢这么跟他师傅说话。
沙棠身上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在两人的持续对峙中,一点点收敛,脸上的神色也从最开始的不爽渐渐转变成了平静。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道:“听说猎了头成精的穿山甲,我去花厅看看,入药效果很好”
“啊,原来是这样”萧迦宁喃喃道,目光看向远处,有些涣散,“我当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引得你这尊大神关注……”
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无尽失落,攥紧的手点点松开,握在手中的衣料极好,不等沙棠去拽自己就从她手指间滑开了。
萧迦宁愣愣的看着,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一直没动。
药童舒了口气,听到脚步声,抬头匆匆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萧迦宁转身小跑着跟上去。
“哦,对了!”走在前边的脚步骤然停下,药童仿佛经历过无数回了,准确的停在后面一个闪身退到身侧,给沙棠留出了一个极开阔的后背。
“下次,记得行礼,叫一声沙伯伯!”
萧迦宁脑袋里嗡嗡的,胸口起起伏伏,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从清晰到视线模糊,抬起手臂极快的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回望早已没有沙棠影子的回廊,嗤笑了下,并没有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