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一到,皇上便携着后宫鱼贯而入。只不过后妃们都在内殿,和魏颐这些皇亲国戚只隔了一道殿门,而文武百官和家眷则还在外殿,离皇上的距离远得多。
就是雁归不是练了功之后目力过人,也不一定能看清楚皇上和后妃们的长相,就更不用说外殿的人了。
当今皇上的样子比雁归想象中的要老很多,面上看起来虽然十分威严,但身上更多的是迟暮之气,而不管是皇后还是后妃都争奇斗艳,看起来正当年华。
魏皇后仪态端方,和皇上分坐在最上首,虽然年岁上和皇上差不了几岁,但是看起来几乎差了一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今皇上的状态不太好,大臣们的目光也不动声色的扫过坐在皇上下首的寥寥两个皇子。
皇长子溧阳王,仪表堂堂、气质温雅,只是出身低了些,身后也没什么势力,但隔壁空着的席位预示着这都不是问题,二皇子今日没来,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张德妃脸上一丝笑意也无,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憔悴。
最后是坐在左上首的太子,虽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模样,从脚下不停晃动的衣摆和眼里的一丝不耐能看出他急躁和跳脱的性格,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别说太子已经十岁了,连最支持正统,多次为太子说话的太傅看着太子的形态都闪过一丝忧虑。
当今皇上子嗣不丰是因为皇上身体历来都不算好,而今三个儿子只两个坐在下面,纵然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他看过去眉宇间还是闪过一丝阴霾。
溧阳王齐舆平能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多聚集到他身上的目光,他不禁慢慢兴奋起来,不枉费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宫,虽然没能一下把太子和二皇子一下打落,但是骄纵年幼的太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之前的事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只是魏家到底势力大了些,等他再徐徐图之,只可惜魏颐没有一命呜呼,他找的药是知道效果的,要是说魏颐能在中药的情况下打晕那侍从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可惜他来不及问,却不得不让他死,毕竟在酷刑面前他不能保证自己的人会不会反水,若是把他供出来,张德妃的怒火就要他一个人承受了。
然后他看向魏颐,发现他身上痕迹就知道张德妃也必不会让魏家好过,那女人狠毒非常,在府里自己就差点被一个侍妾下毒,过来的路上更是经历了好几拨杀手,连他精心准备、亲手写的万寿图都被毁了,好在他不只准备这一件寿礼。
魏颐敏锐的感受到了来自溧阳王的目光,只看向前面的太子,只觉得这样的太子无论如何也不是城府深厚的溧阳王的对手。
他不免念及三年前去和魏皇后请安时,小太子让侍从趴在地上学狗舔吃食,便提起来训了一顿,魏皇后虽没有说什么,小太子自此便恨上了他,大了一些每每见他都摆起太子姿态以身份压他,他如何能和一小儿计较,这小儿还是自己的亲表弟。
魏颐虽然暂时可以少进宫,眼不见为净,但是魏家和太子是紧紧相连的,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他也在信中像自己的父亲提及此事,但父亲只说太子还小不懂事,只让他耐心些教导他,本来魏皇后是想让魏颐给太子做个武师傅的,可惜太子绝食相抵抗,魏颐便鲜少进宫了。
雁归见了太子在正式场合的情态也暗暗皱眉,看着一点也不想是个聪明样,再次深觉魏颐肩上责任重。
这满场的权贵,心思各异,也不知有没有一个真心为这寿宴的主人庆祝,吉时已到,宫人宣布寿宴正式开始。
这献礼的环节开始,雁归的眼神就没有落在主角们身上,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此时出席的,但是前殿的侧门却又少许动静,有人在这个时候要出殿。
此时是太子的献寿礼的环节,作为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由自然由太子第一个献上寿礼。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中时,雁归终于看到了那个她刚刚一直在寻找的身影——江瑟瑟。
此时江瑟瑟搀扶着雁归许久未见过的汾阳公主,正从侧门退出去,雁归看了一眼溧阳王和上首的妃子们,见他们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太子的寿礼,便朝魏颐使了一个眼色,默默的随着进出的宫女从偏门退出殿外。
“你是哪家的丫鬟?要去哪里?”刚跟着出了门,前面那宫女没发现了,但正好面走过来的严肃宫女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眼中有一丝审视。
真是不巧,看装扮应该是管事女官,雁归淡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溧阳王府伺候的,主子胃里不适,想让我去茶房取些温水?”
听到雁归说溧阳王府,显然语气和缓了一些:“这,宫里不让随意走动,你如何能知道茶房在哪,你且回去我找人帮你取来。”
这女官能在这样大的场合里伺候,显然是个谨慎性子,虽然她并没有怀疑雁归说谎,但是还是不想让她在外面走动。
没想到雁归马上道:“我自是从宫里出去的,如何不知道茶房在哪,顺着那前廊左拐,再往前看到的一处矮房不就是了,”
这女官见她说的清晰明了,而且一举一动比寻常宫女还有尺度,看着确实是从宫里跟着溧阳王分出去的样子,也怕平白得罪了人,正待她迟疑的时候,雁归继续道:
“不是我非要自己去,实在是主子挑剔的很,若是水温不合适就让姐姐派人白跑一趟了,这里近的很,不过一盏茶我便回来了。”
这女官前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空闲的宫女,自己也还要盯着前殿,若是因此疏忽坏事,那她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最后只能严声道:
“那你可速去速回,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就算是溧阳王殿下也是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