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扶着马车架才坐正了身体,只见一队马车在不宽的巷道呼啸而过,不仅她的马车,路上的行人也差点躲避不及。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
不仅周光没有因此生出脾气,摔倒的路人也只是自己慢慢爬了起来哀叹了几句倒霉,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面对京城的贵人们,早就有自己的生存之法。
雁归看着心里闷闷的,她这条命,在这世间轻如浮萍,若是刚刚不幸从马车上摔死,估计还会被路过的贵人嫌晦气。
她的视线定定地追着前面的马车上没有移开,突然发现那马车上的标记有些眼熟,直到回了将军府,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卢家的家徽。
随之想起来的是一支微微振翅的金蝶簪,那年春日,她的心也随着这蝴蝶翅膀轻轻的颤动过,现在想起来,那总是默默站在溧阳王身后的身影也只留下淡淡的印象。
然后雁归的注意力又回到卢家,卢家是岐国的开国功臣,得历任皇帝信重,得封武安王,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属一流世家。
卢家子弟得家族约束,皆是谦谦君子。然而,上一任武安王在花甲之年得了一庶女卢珍珠,便疼爱异常,还记在了嫡母名下,其他同辈子女也乐的哄老人开心,对她也十分纵容。
前武安王过世前就给她挑好了夫婿,撑到她成完亲才过世,本以为小两口能举案齐眉,没想到仅仅一年卢珍珠的夫婿便过世了。
然后卢珍珠不愿守寡便回了卢家,半年后又嫁到了外地,而又没过一年,她第二任夫婿又过世了。
雁归算时间,应该是卢珍珠回京了,不然卢家没有这样飞扬跋扈的人。
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回再成亲第三次,而这一次她的婚事,结束的震动整个京城。
她和夫婿双双烧死在同一日,由于涉及宗室,最后皇帝派了溧阳王去查案,江瑟瑟帮他用所谓“指纹”诈出了真凶,不仅让两人再次名扬京城,溧阳王还收了卢珍珠的继子齐衍生做心腹。
这个案子是雁归陪着江瑟瑟全程参与,所以她无比了解卢珍珠是个怎样的人。
她十分暴力多疑,前面两任丈夫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全都被她虐打而死。
听她身边的下人招认,只要丈夫看一眼其他女子,哪怕是婢女,卢珍珠都会马上发作,而且身边的侍婢都有功夫在身,控制住丈夫轻而易举。
而且她就爱挑美貌丫鬟在丈夫身边服侍,也从不罚这些丫鬟,据说她曾说“招子长在男人身上,控制不住就该罚!”
男人爱惜颜面,出了房门丝毫不敢吐露,就这样两任丈夫都被折磨而死,直到第二任丈夫收殓,她的恶行才被夫家发现,卢家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平息亲家怒火。
这次卢珍珠归家,卢家又要头痛了,上一世卢家给她找的是丧偶宗室,东平伯齐之陶。
在卢家的角度看,东平伯爵位还剩最后两代就是平民了,虽然家世远不及卢家,但东平伯也是斯文的读书人,符合卢珍珠的喜好,而且东平伯年级大她许多,期望能克制住卢珍珠。
结果两人一起烧死在大年夜,本来会当成一起事故过去,没想到东平伯的长子齐衍生击鼓鸣冤,状告继母。
众人才知道东平伯早被卢珍珠打死,为了怕继子发现端倪便蓄意制造火灾,不慎一起被烧死,卢家却怀疑纵火的对象是齐衍生,最后证实凶手是卢家的陪嫁丫鬟,因为对卢珍珠第一任丈夫有情,故意在纵火时连她一起烧死。
卢珍珠的第一任丈夫家族也派人过来指证,所有人才知道了这京城第一黑寡妇卢珍珠,卢家的声誉也迅速跌落到了谷底。
想起这件陈年旧事,雁归觉得,她给成静找到个好对手了。
不过,得想个好办法让卢家看到江志远这个好人选才行。
就在雁归想着怎么操作,夏荷派周光传信来了,说关于母亲蒋舒云的事有消息了!
雁归从周光手里接过一双绣鞋,后门看守的婆媳有些讨好的夸奖道:
“雁归姑娘,你这表姐可真不错,还给你做鞋”
“是啊!”雁归手里抱着绣鞋,心砰砰跳的厉害,她迫不及待回到房间,抖着手取出藏在绣鞋里的信。
夏荷的字和她人一样内敛质朴,雁归一个一个字看的无比认真。
信上说母亲蒋舒云和江志远自小就有婚约,是行镖的蒋父救了被山贼抢劫的江志远母子,还为他们延医请药,江母觉得日后儿子必定高中便决定作为报答以此定下婚约。
江志远高中便想反悔,一开始蒋家也是同意的,江母却坚决不同意,本以为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蒋舒云一个人带着嫁妆被江母带回江家,然后和江志远拜了堂,不过成亲第二天成静就被江志远接回去了。
母亲成亲之前经历了什么呢?按她的年龄算母亲成亲那年就生了她,她竟然和江瑟瑟同岁,只不过雁归身量小,还以为自己比江瑟瑟小一两岁。
成静做的坏事,没有江志远撑腰是不可能的,现在就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
雁归马上到后门给周光带了口信,让他找几个人在卢府管家出府的时候在他面前演上几场戏,务必让卢家注意到江志远。
双管齐下,又让夏荷悄悄在江志远的小厮面前念叨卢家想找新女婿,故意往江志远身上引,这样强大的岳家当靠山,不信江志远不上钩。
若是这次成事,也算还了前世齐衍生送蝶之情了,这辈子他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雁归把能做的都做了,正等着消息,夏荷那边就有消息传来:明天成静要出门!
终于等到这老乌龟动一动了,能让她出府,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雁归都想知道,因为目前她是自己的头号仇敌。
雁归知道她的心理,在成静没有扶正之前,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还是妾。
“你这个月已经出去三次了”阿福摸着下巴围在雁归身前转,眯着眼睛仿佛在审视她。
雁归心里一紧,她最近确实有些忘形,之后她一定会更加注意,但是她明天必须出府去!
“我难得找到了远亲,望福管家通融!”
雁归认真给他福了福身,用之前准备好关于夏荷她们的说辞应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