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船,我见到了宁信鸿他爸,说实话,那个男人带这个金丝眼镜,一脸文雅,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倒在眉眼间沉淀了几分稳重。
“你娘还……”他欲言又止。
“死了,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那……你爹呢?”
“也死了,在我十岁的时候战死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骄傲,至少我爹是为国捐躯,这是个极为光荣的事儿。
“苦命的丫头。”
这话真熟。
我差点乐了。
“没事,我跟你母亲和你父亲是同窗好友,你又是信儿的同窗,不必拘束。”
“多谢伯父。”我向他鞠了一躬。
“无事,你去和信儿玩吧。”
玩?玩什么?我一个十九的姑娘和一个十九作业的男生能玩上什么?
这话真逗。
……
好在奔波了十几天,终是在年末的时候到地方了。
我望着那个我应该叫祖母的人,一时语塞。
这季府的确家大业大,我就好似个林黛玉初进贾府一般。
祖母领着我挨个认人,“这是你大舅,这是你大舅母。”
“大舅大舅母好。”
“这是你二舅。”
“二舅好。”
“这是你表兄和堂姐。”
“表兄表姐好。”
……
众人围着我寒暄,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儿应酬不过来,最后还是被一个丫鬟带下去了。
这水池子可真大。
我呆呆地站在水池旁边,温水从两个铜制的龙头的口中哗哗倾泻而下,几个丫鬟在那里有是调水温的又是撒花瓣的好不忙活。
“小姐,可以了。”一个丫头欠身一礼,这让我觉得我好像到了清王朝统治的时候。
“呃,好。”我褪下衣衫缓缓走入水中,水面荡起了涟漪,荡的水面上的花瓣来回晃动,这个屋子雾气氤氲,纱幔轻晃,搞得我有点意识昏沉。
“小姐,让我们来吧。”说着几个丫鬟齐动手,这感觉……实在是不好说,你可以想象几个人摸你的身子的感觉,感觉……别别扭扭的。
也不知道洗到了什么时候来,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快皱巴了那些人才把我从水池子里捞了出来,给我擦干身子。
“这个……我来我来。”我又不是双手残疾,再说了,我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搞了一顿大阵仗我才算是完事,穿了一件玉色鹤纹方领长袄,系一件灰蓝金丝绣花马面,手上的那串细碎的银铃的依旧系在手腕。
丫鬟用木梳子点了些桂花油,拣着小指为她把鬓角捋好,挽了头发,木簪子插好,我望着镜子里的我,嗯,倒是有几分闺门小姐的姿色了,但是吧,无论外表怎么变,性子还是不会变的。
起身,丫鬟在我腰间挂了个精巧的腰佩,我一走还会有响儿哩。
后来那些人告诉我,这是禁步,是板我走路步子的,只有走小步这禁步才不会发声。
这院子里好一场与世无争。
我被板的难受,想摘下这叫禁步的玩意儿,但身边的丫鬟轻咳了一声,我就不敢了,终归不是在自己家。
这个时候,我倒是明白了黛玉进贾府有多憋屈了。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拜见先生的,明日就是他来教您诗文了。”这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在我这北方人的耳朵里是听不惯的,只是……
“好。”我微微颔首,随即便被她引着去了书房,里面果真有个老先生,一脸古板的样子,还没得顾涟先生好呢。
“先生好。”我朝他欠身一礼,这都是管礼仪的丫鬟告诉我的。
“嗯……不错不错,看来小小姐是个很有灵性的人呐。”老先生捋着胡子笑的迷了眼,“明日就有我来教小小姐书本了。”
“是。”
当然,这只是国学一课,还有数理、古琴、箫管、礼仪、钢琴什么乱码七糟的课呢。
真是……别扭死了!我以为这已经是很别扭的了,没想到,吃饭的时候更如身处地狱一般。
每个人都在绷着,说些有的没的的客套话,脸上堆着的笑看得我尴尬死了,而且,这给的这点饭也吃不饱啊。
啊啊啊!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折腾了半天,我终是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我好想顾长安,好想好想……想得跟犯贱似的,他才不会这么管我呢,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说什么,又不用避忌讳,当然也没有什么忌讳。在他面前我甚至还可以翻跟斗,不用带什么劳什子禁步。
我至少还要在这里过上几年,想想我都流泪!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