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我急急忙忙去拿了镜子，左看右看，还好，头发没有乱。
我长舒了一口气。
洗漱，生火，做饭……
日子一天一天重复。
我早早到了学堂门口，可能太早了吧，我扣了扣门，没有人。
那能怎么办？等着呗……
我望着清晨的大街，没有人走动，可我知道，过不一会儿就会有菜贩子来占摊位，然后就会有谁家的女人出来买菜，与菜贩子讨价还价，后来，买糖葫芦的，卖薄荷茶的也会出来，然后，豆腐西施家的豆腐摊会开张，那对面卖薄荷茶的小伙儿会对她笑，她也会给他使眼色，两人眉来眼去间暗送秋波，直到豆腐摊摊主把自己闺女叫回去帮忙，那豆腐西施才会满脸不乐意地扭头回去，一步一流连，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对面儿卖茶的小伙儿……
我就这般坐在青石板上拄着脑袋瞎想着，不知那豆腐西施和那卖茶的小伙儿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也不知那摊主什么时候才能答应让那卖茶的小伙儿娶了他闺女当媳妇。但我见过那眼神，满满的，沉甸甸的，我知道那是我说不出来的情感。
我很羡慕。
“呦，清欢来的这么早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来了，出于昨天的事情，我现在见到他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嗯。”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清欢今天怎么收拾的这么好看？”他见我不搭理他，尴尬地找了个别的话题聊，“头发盘得真规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得不说，顾长安的手是真巧啊……
“是啊，我也觉得我的头发盘的可好看了。”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头的欢喜都藏在眼睛里呢。
他见状，暗自舒了一口气，“昨日……是老师的不是，清欢莫要放在心上。”
先生这是在道歉？
我眨了眨眼，“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清欢好，但先生要相信清欢，清欢不是一时糊涂，也不是一时的冲动。”
“嗯，我信你，你办事素来稳妥。”
“而且，清欢并不是不重女儿家的贞洁，可清欢若不在大街上卖唱，便没什么生活来源，就算能省的省下来，可过日子还是要花钱的，清欢既不能去哪里赚钱，又不能看自己活活儿饿死，只能这般。”我很平静地说到。
“……”先生没有再说话。
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凝望着天空那灰蒙蒙的蓝，我相信，过不了几个时辰，这天就会变得湛蓝湛蓝的……
“进来吧。”先生开了门，带着我走了进去。
“快入秋了。”他淡淡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课本，掺心事入诗篇，直叫得参涩涩此心心烦——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当然，这不是课本上的诗，是我从别地儿看来的，可是……
我硬生生将飘去九重离恨天的神扯了回来。
还是背书要紧，爹爹说了，只有读好书才能有出息。
有人来了……
“余清欢？”那人试着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抬头，原是昨天陪我回去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嗯……宁信鸿，好似是这个。
“你好。”我和他打了招呼。
“你好。”他笑了，“你来的这么早啊？”
“嗯。”我不冷不淡地回答道，我本来就和他没什么交情，那么熟干嘛？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尖走开了。
这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宁信鸿。”我回头叫了他一声。
“嗯？有事吗？”
干嘛搞得很惊讶的样子。
“你……你会背诗经么？”我问道，但后来想一想，这真是个蠢问题，人家是公子哥儿，大小儿听的是洋文长大的，学的是西方文化，估计对《诗经》一类的没什么了解。
“略知一二。”他推了下眼镜。
“那你知道《摽有梅》是什么意思么？”
“《摽有梅》是一首求爱诗，梅子黄熟，纷纷坠落。一位姑娘见此情景，敏锐地感到时光无情，抛人而去，而自己青春流逝，却嫁娶无期……”
他越解释我脸越发的烫了起来
早知道我就不在顾长安门前念这首诗了，真后悔……
“清欢同学，你听懂了嘛？清欢同学？”
他一叫，叫回了我的神，“啊？我、我、我听懂了……听懂了！”我急忙回头，摸了摸脸，脸还在发烫哩，想必现在应该是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