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陛下当真病重了。
一直在席容病了的七日后,她才来瞧他。
躺在椅子上的人,面容惨淡,轻轻一笑。
“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曦玥有些哽咽。
“我当知晓,我不该同你生气,慕宇的死,当真与你无关。”
他惨白一笑。
“怎么无关。”
“绮瑶远嫁,我知道你心中难受若还生我的气,就不必离我太近了,以免过了病气……咳咳……”
“不过才八年,你的身子,怎就会虚成这样?”
不过四月里,他裹紧了厚厚的毯子,微微叹息的说。
“八年了……从前这北辰是什么景象,现在是什么景象,你不会不清楚。”
席容瞧着曦玥。
“这江山终究是替你守的,如今守住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再不负先帝嘱托。晔儿就交给你了。”
“席容!你说什么呢!好不容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
曦玥忽然觉得心绞着痛。
瞥见席容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艰难的说,胸口委实太疼了。
曦玥已经在他面前华丽丽的晕倒了。
“让我,最后再为你做一件事吧。
“李允德!”
“在。”
“将皇后扶起来。”
“是!”
“用我的血炼制的丹药,混合解药给她服下去。”
李允德有些纠结。
“可是陛下……这解药只有一颗啊。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给她。”
“可若是陛下有事,太子殿下还小。娘娘如何能撑得住。”
席容思量了片刻。
“那便将解药分一半给她。”
李允德以为他听了劝,有些雀跃的答。
“是!”
李允德将药同解药带了上来,递给了席容。
“陛下,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席容将另一半解药藏在手心,假装吃了下去。
便躺下了。
“我累了,你差人将帝后带回吧。”
“是!”
翌日。
正值早朝。
席容执意要来,还拦住曦玥,说自已一个人就可以。
他这般执意。
曦玥便就没有强求。
金光照耀的大殿上,上座的人,面色苍白,身子孱弱。
微咳了两声。
“陛下喝药吧!”李允德硬着头皮说道。
“朕不是才喝了吗?”
“姜大夫吩咐的。”席容无奈。“端上来吧。”
“是!”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很显然,这都是什么情形了。
只见皇帝一口气将药尽数喝下。
众臣望着,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席容抬手,示意他不用说。
“润之!南方都城之事,可完成了?”
“回陛下,都城已然建好,陛下可是要于此时迁都。”
“阿,倒不是。”
“国库还有多少,足够迁都,举办登基大典吗?”
户部尚书上前,萧润之抢答。
“怕是还需要两三年,国库才能充盈,并且近期不能举办任何盛事。”这样说,无非是想要陛下,再坚持坚持。
“那便一切从简吧。”
“陛下!”萧润之苍老的眼睛里,隐隐泛起晶莹,语中有劝解。
“不必了!朕累了,这两日的事情,全权交由萧润之,即刻封为丞相……”
“陛下,臣老了。”胡须老长,眼角斑纹纵起的老臣,轻诉道。
“烦请爱卿,再为朕,再为我坚持一段时日吧。”
“陛下!”萧润之骤然伏地,凄声喊道。
众臣跪下,隐隐有哭腔传开。
“朕还没死呢,哭什么……都退了吧。”
“是!臣等告退。”
夜,庆侯连夜入宫。曦玥本也在正宏殿。
他却道。
“你先回避。”曦玥只好往后走了。
只怕陛下病重的消息,还会惹的旁人生出异心。
席容倚在椅子上,面容苍白。眼神却还是神采奕奕。
眼神示意一旁的李允德。
李允德会意上前。
“陛下的病,只是前几日里过于疲劳造成了,太医令说了,喝了药调养两日便好了。”
“药端上来。”
“是!”
席容这才望向来人。
“这么晚了庆侯入宫,所为何事啊?”他故作威严,强撑着道。
那中年男子,一直小心的瞥着席容的神色。
“哦,顾将军,近日状态不好,臣以为京畿守卫,该换个人。”
“哦?”席容静静的望向庆侯张远。他有这个位置,想必没少出钱,也没少立军功。
只是这心思却是毫不遮掩。
“换谁?”
“银狐军少将军张良。”
“朕允你抬头了吗?”
“是!”庆侯便将头死死的低了下去。
“朕以为,京畿目前不会有事,西凉之乱平息,兵符在朕手中,顾愈也是朕允他歇息的。”
“是!”
李允德将药递了上来,席容喝了几口。
瞧着底下的人迟迟不告退,跪在那里,还有些惶恐。
“可还有旁的事?”
“臣要说,还请陛下恕罪。”
“但说无妨!”
“陛下子嗣微薄,皇太子殿下身份贵重,但到底是只身一人,如若有个兄弟,自然也好办事些……”
“庆侯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陛下该选妃了。”
“哦?庆侯可有合适的人选?”说这么久他俨然是有些累了,却是不能显露分毫。
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
“如若陛下不嫌弃,臣的家中还有一位小女年芳十六,端淑贤惠……”
“朕不嫌弃……”
“多谢……”
“但朕的帝后嫌弃。
我北辰有两位候储,还没到无人之时。庆侯日后就守着北都城吧,哪也别去了。”
席容招了招手,身后已然有侍卫走了进来。
“陛下!臣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啊!陛下!”
“拖下去吧,庆候降城守,张少将军的职位也撤了吧。”
“陛下!”喊叫着,便被侍卫拖走了。
这时曦玥从后面走了出来。
“说他蠢,还要打着为陛下的名号一起蠢。”
这时席容有些忍不住了。
脱力一般的躺了去。
“倘若不是朕如以往一样,能镇住他吗?能使他乱了方寸吗?”
曦玥轻轻福身,调笑般的说。
“是,陛下英明!”
席容朝她招了招手。
“可别在生我的气了。朕可没有纳妃的打算。朝政暂时交予你,朕也放心。”
“嗯!你好好养着身子,断不可像今日这般任性了。”
席容淡淡一笑。
“朕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的。”
曦玥坐在榻上,席容靠在她,渐渐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