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疏卷,吹走了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
漫天的血色,仿佛让这坐城变成了血城。
天光微白,慕宇已然将城楼上的弓箭手尽灭,身后所剩不过千人,一眼望去,便是尸骸满地。
未曾瞧见朝阳,但见云层漂浮,照着那个一身血色的男子,缓缓踱步而上。
手中的长剑,布满干涸的血迹,剑锋又染了新血,
一步步往上走去,彼时他们已经撤到了正清殿内。
定要生擒了鹤轻,生擒了太尉,为那近两万的弟兄报仇。
慕宇一直攻到殿前,见鹤轻迎了上来。
他手中的剑,拽起一个大臣,便杀一人。
毕竟他并非北辰国土之人,杀起别国的人,毫不手软。
慕宇再上前一步,满脸血色更衬那双眼狠厉。
“今日,便要你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怕不是忘了,你真正的敌人是太尉!可瞧见他了?”只见士兵又拉起来一位大臣。
鹤轻顺势捅了进去。
他眼中愤怒越盛,提起剑便要砍向他。
嗖的几声,身后长箭划破虚空,正中他的手臂!那抬起的剑,堪堪落了下去。
慕宇回头瞧了一眼。
黑压压的人涌了上来,为首的人,可不是杨太尉吗。
“你竟是——如此卑鄙!”
他笑的邪魅张扬。
“这算什么,至少我成功了不是吗?即便让你恨的牙痒痒,你也杀不了我,不是吗?”此时的鹤轻和从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你都是装出来的?”
鹤轻望着西南方向,眯着眼。
“已经不重要了。”
慕宇转身,往底下走,静默的看着剩余的那些人,也在尽数被屠戮。
杨太尉绕过慕宇,满脸堆笑的对着鹤轻说。
“此番多亏了世子,我保证,日后北辰定礼待世子。”
鹤轻冷冷的瞧了一眼杨太尉。
“你觉得我要的就只有这些?”换句话说,要不是我,你们能活到现在,你能站在正清殿前,垂涎权力之巅近在眼前?
可是——顾愈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小白马纵身跃过武门前的尸骸。
后排的弓箭手,蹲下身来,对着那长阶前的身影,摇摇欲坠,右臂已然中了一箭。
三人为首,站在前面。
“谁若取他首级赏金万两!”
“不要!如长鹰在空中一声长啸,令四野一时寂静。”
不知是不是只在她眼中变的寂静缓慢。
尸体太多,阻挡了她的前路。
数箭齐发,长阶的那道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驾!”她勒起缰绳,飞跃而去,在那浅浅的包围圈,冲开了一道缺口。
冲到了台阶上,瞧见了鹤轻一刀杀了太尉。
“父亲!”
为首三人齐声惊呼。
曦玥翻身上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马拉住慕宇翻身上马,冲出了包围圈。
似乎是颠的太厉害,他咳出了一口血。
鲜血布满了他的手心。
“没用的,曦玥!”他知晓,他受了多处伤,又大战了两天两夜,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还未冲出武门,他便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曦玥翻身下马,将他扶起,靠在了宫墙上,身中三箭。
他笑着说。
“未曾想你来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才能和你在一处。”
“别说话了。”曦玥想用手捂住那汩汩流淌的血,仿佛是要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却怎么也堵不住,身子挪动,有些无助。
“我们还说要一起回温州呢!你坚持住,等你好了,我就答应做你夫人好不好。”她笑着说,眼泪却止不住的掉落。
“没用了。”
慕宇嘴角满是血,瞧着她笑着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触摸她的脸颊,曦玥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已的侧脸,还笑着蹭了蹭。
慕宇拼命想靠近她的耳边,
“听,我说——你还记得,当初的刺杀陛下的那个人吗?”
曦玥点着头。
“我记得——”
他笑了笑。
“刺了你一剑真是对不起。从那里,其实,我就认识了你。”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曦玥有些惊讶,却总觉得这背后定有隐情。
“那,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慕宇淡淡的笑了。
“你只知道,我是土匪,却不知道的我为何成为了土匪,我其实是昔年宁国公府二公子夫人的遗腹子。”那他是不知道,当今圣上——不对他是知道的,为了席容吗?才到了今天这等地步。
“咳咳——”
眼见他又咳血。
她眼中的泪不停坠落。
“不要再说了,我去找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慕宇却拉住了她的手。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如今却只能长话短说。
“我对你是真心的,一开始就是——我也没那么奢望你能成为——成为我的夫人。”他好似一口气喘不上来,只略微听到些许气声,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一句几近是没了声音。
“不要怨席容——”他眼睛一合,头向一侧歪去,脱力了,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了。
她皱着眉头,似乎还是不肯相信,摇了摇他。
“慕宇!慕宇!慕宇!”奈何他就是不肯再睁眼了。
曦玥皱着眉头,很不能理解的说。
“难道是我让你失望了吗?是我预备先走,不准备先带你,你对我失望了吗?”
“慕宇,你醒醒啊!”
她抱住了她,顿时泪如雨落。
“你一定是骗我的,就那么些人而已。我当初再在二十万人的包围圈里,都没死。你怎么可能死呢?”
最后变成了歇斯底。
“你说好的要带我走啊!马上就要带我走了。你怎么不能信守承诺呢。你不是说,土匪要讲信用吗!”
此刻的风似乎吹响了往事。
想起,少年郎着一身红衣,起骑着马,招摇在温州的大街上,远山雾起磅礴。
想起来,他们成婚的当日——也曾相互利用。
后来她都知道了。在他带着两万人绝尘而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有诸多误会。
想起少年郎站在公主府外,红色的灯笼带着温黄的光,照着他笑起来,那样好看,又像是涉事不深的孩子。
不想——还是走到了今天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