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七天之后,忽然收到杨伯父入狱的消息。
彼时,徐照影也在苗圃,看到秦风陡然变色的脸,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风把信给她看:“杨伯父昨晚被岑王府打进大牢了。具体原因不知道,小柳也说不清楚。杜开乾知道消息后立马给我送了信。”
说着开始收拾东西:“阿慈,我得马上回去一趟,苗圃劳烦你照看着,把那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再过来。”
“苗圃你放心。”徐照影替他将衣裳上的皱褶拉平:“我早上过来时,拿了不少肉干和奶皮子,本来是给你平时加餐用的,正好带在路上吃。
上次卖幽兰的钱,还剩不少,都给你带着。再把刘水和刘火给你,路上有个照应。”
秦风把银票推回去:“食物和两个侍卫我带着,银票就不要了。能周转的过来。”
徐照影不接:“算我借你的。回去打点一下,让杨伯父少吃些苦头。”
“那行,就听阿慈的。”
秦风长臂一伸,将徐照影箍进怀里:“你在京城好好的,我去去就回。”
徐照影靠在他胸前,一叠声的叮嘱:“杨伯父的事要紧,你的身体也要紧,路上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别不要命的朝回赶。”
“回去看到杨伯父,不要着急上火,多和刘水刘火商量。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给我来信,我去求父亲。”
“若是叫我知道你一路啃馒头喝凉水,夜里睡不够三时辰,会有你好看的。”
“都听你的!”
秦风心里暖融融的,低头在徐照影额头上亲一口,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徐照影捂着额头,被亲过的地方一片滚烫。似乎还留有他唇间温柔的触感,和好闻的气息。
“登徒子!”她暗暗骂道,骂完偷偷笑起来。
等脸上的热意退去,再回头时,看见李梅和若梨一脸的戏谑,不禁又脸红了。
秦风狗胆包天一回,亲完就跑。七天之后,终于赶回奇门镇。
回去直奔官府,在监牢里见到杨正宏。
杨正宏瘦成一根竹竿,头发全白,乱糟糟的散在身前,脸上皱纹密布,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
见到秦风,杨正宏老泪纵横,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秦风啊,你总算来了。”
“杨伯父,我来迟了。”秦风见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极不好受,向他问起入狱的原因。
杨正宏哭得快要晕过去:“我被骗了啊,我被两个混蛋骗得好惨好惨。”
原来,岑王府需要几株石菖蒲,蔡元宵说“他们要的是菖蒲”。石菖蒲和菖蒲一字之差,他楞是没听出来。
自己不识字,跟王府签购买石菖蒲的文书时也没请别人看,直接按了手印,拿了定金,保证按时交货。
到了交货那一日,他带着一车菖蒲过去,王府管事暴跳如雷:“老子要的是石菖蒲,用来清供的石菖蒲。你这是什么破玩意?一文钱一大堆的蒲草。当老子好糊弄呢!”
杨正宏险些吓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说:“不是要菖蒲吗,怎么变成石菖蒲了?”
管事懒得跟他废话,把文书找出来,指着上面说:“看仔细了,是石菖蒲。”
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管事气乐了:“合着你不识字啊,那干嘛急吼吼的签了协议?好,即便不识字,你也该有脑子吧?十株菖蒲需要给你一千两银子的定金?一千两银子能买多少菖蒲了,岑王府可装不下。”
杨正宏扑通一声跪下:“我是真不知道啊,您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找石菖蒲,找到给您送来。”
“来不及了,石菖蒲本来要送到京城的,去京城的车队马上出发,不会等你。”管事叹了口气:“违反协议者,杖三十,赔偿定金十倍。看你年纪大的份上,这顿板子就免了。交一万两银子,滚蛋吧。日后做事长点脑子。”
杨正宏没钱赔,王府也不会因为他穷就网开一面,直接送进了牢里,要么把钱凑够赔上,要么关五年。
关在牢里的这几天,他前思后想,终于想明白是蔡元宵叔侄害他。从一开始上门,就是存了坏心的,可怜他竟然看不出来,一步步走入别人的陷阱里。
可恨的是,这两个混蛋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想攀咬都咬不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独自认下这个罪。
秦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问:“蔡元宵叔侄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杨正宏说:“蔡元宵白白胖胖,额头上一个铜钱大的疤。大约四十多岁。他侄子十多岁,瘦巴巴的,眼睛总是睁不开。”
果然是蔡老狗和蔡黄连师徒。
都怪他,走之前没让兄弟们时刻关注着杨伯父,只说有困难时帮一帮,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受这么大的罪。
秦风问杨正宏:“伯父定金还剩多少?我把铺子和苗圃卖了,再凑些钱过去,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一万两银子是不可能的,把他卖了都还不起。
铺子苗圃一卖,加上从阿慈那里借来的四千两,能凑多少是多少吧,尽量少关一些时间。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辛苦。
杨正宏动容。
没想到秦风竟然舍得卖铺子和苗圃,他比谁都知道秦风需要钱。铺子和苗圃一卖,以后便只能跟从前一样,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从山里苦钱。
他逼他,对他恶语相向,他却毫不保留的帮他,是真的拿他当亲老子看。
不,比许多亲生的还亲。
试问有几个亲儿子愿意为一把老骨头倾家荡产的?
孝子贤孙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做出来的。秦风做到了,他以后也要将秦风当亲儿子待,跟杨树杨柳一样,不再偏心到咯吱窝里了。
杨正宏哽咽一声,说道:“定金还剩九百多两,加上从前攒的,有一千一百两银子,收在房梁上。你帮我取了还给王府。若你有余钱,可以再给一些,伯父记你的情。可百草堂和苗圃不许卖,若知道你卖了,我一头撞死。”